正文 第六章 故城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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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河山應有主,頻年戈甲苦相尋。
從教一掬新亭淚,江水平添十丈深。
----顧炎武
一,田園幽夢
弘光元年六月
江陰
避開了喧囂離亂,金戈鐵馬,葉隱與采薇避居到安寧的江陰小鎮已有了一段時日。
正值初夏時節,麥苗青青。無邊無際的麥田閃著光澤,原野上遍地是花朵,微風拂過,掀起一層層麥浪,發出颼颼的細語聲。
“家鄉的空氣就是不一樣,已經好多年沒這感覺了。”葉隱帶著采薇,漫步在這久別的田梗上,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候。
對於生長在南京的采薇,這種從未有過的自然和諧更讓她心醉於此:“想不到還有這麼美的地方。以前從沒有到過。”
采薇望著遠處升起屢屢炊煙的農舍,內心生起一陣溫暖:“這裏的人們都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感覺好溫馨,好單純。就像……就像《詩經》裏的世界一樣美。”
微風輕輕吹著,陣陣清新的泥香撲鼻而來。夕陽的餘輝灑在山間田野,為這個世界渡上了一層溫馨的金黃色,如詩,如畫,令人心曠神怡。半個月平靜的生活讓他們有種晃如隔世的感覺,秦淮河上的歌聲,複社社友們的言談歡笑,還有那時不時傳來的人心惶惶的戰報,一切都已經很遙遠很遙遠,盡管不過是十幾天前的事情。
“隻有故鄉沒有戰火,沒有紛爭,故鄉才是如此平和安祥。”葉隱說著,情不自禁的吟起詩來,“薄日瀟瀟水自流,香溪一夢武陵洲。紅塵千丈皆不問,醉臥青山幾度秋。”
落日西沉,田裏的農夫們也紛紛停止了今日的勞作。
“葛生弟。”一名穿著土色短打的年輕人呼喊著葉隱,自田梗走來。
葉隱聞聲而望去,原來來者是許用,忙拱手作了一揖:“啊,是孝儒大哥。”
許用笑著回了個抱拳禮:“葛生弟,難得遇到你,不如你和采薇姑娘到寒舍去進晚飯吧。”
“謝孝儒大哥,不過我答應了祖父要回家去吃的,大哥那小弟改日定當拜訪。”葉隱回絕了許用的好意,感到有些難為情,他很快又換了個話題,“對了,大哥今日怎會在這做起農活來了。”
“哦,沒什麼。”許用笑道,“來幫鄉親們點忙。”
葉隱隨之稱讚:“許大哥還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那樣樂於助人。”
“哪裏哪裏?舉手之勞罷了。”許用謙虛的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一道回鎮上去吧。”
“好的,太久沒回來,路也不熟了,大哥先請。”
……
二,生變
弘光元年六月
江陰
幾人自田間回來,發覺今日鎮上的氣氛與往日不同。街上人稀疏可數,而縣衙門口卻裏三層外三層的站滿了圍觀百姓。
“這是怎麼回事?”葉隱驚訝的問道。
許用指著縣衙,道:“可能裏麵出事了,我們上去看看。”
葉隱拉著采薇,緊跟著許用往人群裏走。
擠出人群,剛要進縣衙,卻聽見裏麵傳來“哐”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是典史陳明遇憤怒的叫罵聲:“這個狗漢奸!幾日前大家才推他做知縣,他竟幹出這等豬狗不如的事兒來!”
“陳大人先熄怒。”接著傳出的是一位老者的聲音,“我看我們一時也追不到莫士英,看來該商量下接下來的對策。”
葉隱一聽就認出了這是祖父葉南山的聲音,便同采薇和許用一起步入廳內。
陳明遇見幾人進來,表情還是很激動:“你們幾個來得正好,我今天派人去尋了你們幾次都沒找著,現在江陰出大事了,可能就保不住了。”
說著,陳明遇吩咐幾人坐下,道:“那個主薄莫士英偷了江陰的縣印,送到常州去投降給清兵了!”
葉隱一聽到這消息,隻覺心裏一沉,頓時說不上話。
許用倒是激憤不已:“這個狗賊,回頭把他捉住,要他的狗命!”
葉南山扚著胡須,思索了良久,道:“陳大人,事到如今,再後悔也是枉然。依老朽看,即便莫士英不獻城投降,江陰恐怕也難以長久守住。現在錯已鑄成,最重要的,還是要保住江陰百姓的平安。”
“過不了多久清兵就會入城來了,到時候我拿什麼來擔保江陰百姓的平安?”陳明遇很焦急。
“大不了全城皆兵,和他們拚!”
“對,和這群強盜打!”
大家東一句,西一句,個個都義憤填膺的。
“不可硬來!大家聽老朽一言。”
葉南山卻似已有了主意,道:“清兵數十萬之眾,而江陰不過彈丸之地,兵少糧乏。如今以江陰之兵以抗清廷,無異以卵擊石。若真要保江陰,不如來個順水推舟。說莫士英是依大家的意思主動獻城投降的,等清廷知縣到任後可以爭取一些條件!”
“都投降了還爭取什麼條件?”許用問。
葉南山繼續道:“我在北京時,本也想著做順民,但沒多久,滿洲八旗的貴族們就將我們的地盡數圈去,弄得我們無家可歸。所以這次江陰絕對不能在犯同樣的錯誤,我們與清軍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讓他們入城後不得擾民,不得霸占民居!這樣至少可以保得江陰百姓可以繼續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大家意下如何?”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這也是我們最後的底線和原則了。”
大家恢複理智後,經過思考,都讚同了葉南山的看法。
三,新知縣方亨
順治二年六月二十四日
江陰
六月二十四日,江陰的街道兩旁站滿了人群。這天,清廷派來的新知縣就要來到江陰了,百姓們臉上都掛著擔憂的表情。沒人知道,這個新知縣是否會一來就如在北京清兵那樣圈掉自己的房屋,會不會像在揚州一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有人歎氣,有人在默默流淚,氣氛變得很是沉抑。
“哭什麼?到這個時候哭還有用嗎?”許用對著幾名正在掉淚的百姓大喝。自那日聽聞江陰投降,他就一直憤憤不能平了。
幾名百姓無辜的看著他。他又繼續道:“你們現在哭還有什麼用?不想投降的,就拿出辦法來。”
“許大哥,噓!”許用此番話語一出,到把葉隱嚇住了。他忙拉著許用,在他耳邊低聲道:“清軍快進來了,你這樣萬一被當做反賊抓走就糟糕了。”
許用似乎喝了些酒,他不管葉隱說的那些,又繼續罵道:“就是反賊又怎樣!我許用身為大明人,死為大明鬼,我就不做他清廷順民!”
“噓!”性格本就有些怯弱的葉隱嚇得直差被捂住許用的嘴,“小聲點,小聲點啊。害了你自己是小,萬一害了江陰百姓,對得起你給我說的那位閻應元大人嗎?”
許用聽他這麼說,方才控製自己的情緒。
鑼鼓聲由遠而近的傳來,新知縣的隊伍進城了。最先進城的儀仗隊全都是穿著馬褂留著辮子都清軍,他們表情嚴肅,高舉著“回避”的大牌子。一些士兵也出來攔住街道兩旁的百姓,不讓把道路擋著。
清廷的新知縣終於出現了。幾天前,大家已經知道了他的姓名方亨。馬背上的方亨是個二十五歲上下的年輕人,長著一張大眾臉,如果脫下袍服,將他放在人群中,恐怕沒人能很快的把他找出來。但奇的是這名清廷的新知縣到任時竟然沒有穿滿清的官服,而是帶著烏紗帽,身著一套藍色的明代官員圓領袍。
行至縣衙前,方亨停住馬蹄,道:“如今江南各縣都已經獻出戶冊,為何惟獨江陰沒有?”
此時葉南山站出,手中捧著江陰縣的戶口冊:“江陰全縣戶冊在此,不過獻冊之前,尚有一事要求大人做主。”
“老前輩,是何事您盡管說來。”方亨語氣裏到有幾分恭敬。
葉南山跪於方亨馬前,道:“今日我江陰歸降大清,以後我江陰百姓皆是大清子民,而方大人您就是百姓的父母官。隻望大人及大人的手下能做到‘不擾民’,讓百姓們安居樂業足矣。”
“這是自然,本官一定不會縱容手下擾民的,放心吧。老前輩,您請起。”方亨說著,吩咐左右將葉南山承上的江陰的戶冊接過來。
四,噩耗
順治二年六月二十八日
江陰
“小葉隱,小葉隱!快,快出來!”采薇慌慌張張的闖入了葉隱的書房。這是方亨到江陰上任之後的第三天。
葉隱抬起頭,眼圈是紅著的:“采薇。”
采薇聽見葉隱凝噎的聲音,心中一沉,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仔細的打量著葉隱的書房,發覺在正中的書桌上多了兩根正在燃著的白色的蠟燭,之間立著一塊大木牌,分別貼著四張寫著字的白紙:“亡友文瑾之位”“亡友張奐之位”“亡友唐婉媛之位”“亡友董年之位”。
看見眼前的一切,采薇猶如受了雷擊一般,頭腦裏有些錯亂。自從揚州陷落後,他們一直在極力的打聽著這四個身在揚州的朋友的消息,但兩個月來一直無音訊。今日見此景,才知是他們都已遇難。
“采薇,昨晚辟疆兄來信了,說子玉兄,張奐兄,唐姑娘還有湘湘姑娘他們四人兩個月前已經在揚州殉難了。”葉隱拿著一封信遞給采薇,“這是辟疆兄送來的書信。”
采薇接過冒襄的信,還是止無住心裏的淒愴,眼淚掉了下來……
“辟疆兄是從一位從揚州逃出去的同鄉那得知的,在揚州城破的那天清兵就開始在揚州大肆屠戮,到了第五日,清兵遇上了他們,他們四人不願意投降清廷,在揚州城樓上選擇了以身殉國。”
采薇不忍在聽下去,低著頭,隻覺頭裏一陣暈旋。
葉隱沉痛的聲音裏帶著愧疚與自責:“我葉隱一生懦弱,國難當頭時,我總是逃,總是逃。而敵人卻一直在後麵追,從高陽到北京,北京到金陵,再到江陰,無論怎麼逃,敵人總是會追到那。還記得我們離開金陵那日遇到的那個乞丐嗎?現在想起來,覺得我真枉讀了聖賢之書,連乞丐也比我有骨氣,明大義。現在……現在我還做了亡國之奴。采薇,我自覺今後真的再無麵目見他們於九泉。”
“不。”采薇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安慰葉隱,“葛生,你還沒有做亡國之奴。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隻是想要做一個能安安定定生活的平凡人。隻可惜,這真是一個想做順民而不得的時代。但隻要你一天沒有剃發易服,你就還不是亡國奴。”
“剃發易服?”葉隱被這四個字震驚了。
采薇點點頭:“這正是我剛要給你說的事,現在清廷下令了,限我們中國之人三日內剃發留辮,還有,以後不得再著我們漢人的衣冠,一律改為滿服。不從者斬。”
“剃發易衣冠?這……。”葉隱感到不可思議,“我們漢家自古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束習俗沿襲千年,還有我漢家衣冠,自黃帝垂衣裳而製天下,寬衣廣袖,交領右衽的衣裳就在我們華夏兒女身上代代相傳,至今未有改動,他滿清剛入中原,尚未立穩足頒出如此野蠻的規定,遇易我漢家千年之習俗,那我漢家豈不盡成清奴?”
采薇輕柔的聲音卻顯堅定不移:“現在我才明白,他們要的不僅僅是這個朝廷,這片土地。他們更大的目的是要徹底征服我們這個民族。葉隱,如果說有人要亡大明朝廷,我們不在朝中,可以不謀其事。然而今天有人要亡我們漢家,要亡我們的天下。我們身為漢人,便不能再一味的逃避,這是我們應該擔當起來的責任。我們之前為了自保已經錯得太多。現在無論如何,一定不能妥協,剃發易服,否則,我們將成為真正的奴隸。”
“剃我漢發,易我漢衣,妄想變中國為夷狄。做夢!以前不可能,現在不可能,將來也一樣不可能。”本很怯弱的葉隱聽了這個消息也頓時暴怒起來,“采薇,現在就帶我去看看那個剃頭布告!”
……
五,剃發易服
弘光元年6月29日
江陰
城門口已經擺放好了剃頭擔子,剃頭師的身旁站著四名手持大刀,氣勢洶洶的滿洲兵。他們樹起兩麵大旗,大書:“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
不少百姓圍著,邊看剛發布的“剃發易服布告”邊議論紛紛,但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去剃發。許用也在人群中,從一開始他就不讚成投降清廷,後來因大家意見一致,不便反對也就罷了。但這清廷的新知縣才上任三日就發布了讓漢人改變千年束發衣冠的習俗的公告,莫說是許用,全城的百姓沒人能接受。
“荒謬!真荒天下之大謬!”許用在人群中大罵,“江陰已經投降,竟然還要搬出剃發易服這等惡法,我早就說了,這滿清朝廷是容不得我們漢人!”
“就是!憑什麼讓我們剃發?!”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安能毀傷!若如他們禿頭軍那搬摸樣,日後有何麵目前祖先於地下?”
“我們漢人絕不剃發易裝!”
百姓們見此布告也都激憤不已。
那幾名清兵聽著這邊在吵鬧,人們個個不依不饒的,想抓個人殺雞敬猴。兩個滿兵過來,抓住了叫罵得最厲害的許用,嘴裏念著聽不懂的滿語,把他往剃頭擔那押。
許用起先也很順從,等挨近了剃頭擔,他趁那清兵不備,一把奪過他的配刀,迅速一刀將其砍翻在地。另外三個清兵見事有變,一齊拔刀而上。許用躲過向他撲來的清兵,朝側麵一刀剁去,又一清兵應聲倒地。許用隨之舉刀大呼:“鄉親們!殺韃(河蟹)子了!”
本已怒火中燒的百姓們忍無可忍,頓時一湧而上,對著剩餘的兩名清兵就是一陣亂拳亂腳,其中一名被當場打死,而另一名則被大家製住,用繩子捆著。
那清兵跪地求饒:“饒命,饒命,我不是滿洲兵,我不是滿洲兵!”
大夥一聽他會說漢語,嚴聲質問:“你個禿驢樣,梳著辮子,身穿馬褂,還敢說自己不是滿洲兵?”
“我們也是漢人啊!”那清兵用哀求的聲音道,“我們幾個都是蘇州人,是方大人讓我們裝滿兵的,大家饒命,饒命呀。”
“原來是個狗漢奸!更該打!打死這狗漢奸!”大夥怒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
待大家發泄完了,許用舉起大刀高聲道:“各位,今日清廷逼我等剃發易服,實則是奴役我漢人!我等要是就犯,剃了頭發,就等於是印上了奴隸的標誌!寧可殺頭,不可剃頭!大夥不願剃頭做奴隸的,就跟我一塊走,我們這就去縣衙找方亨評理,讓他取消剃頭令!”
“說的對!我們寧可殺頭,不可剃頭!”
“走!找姓方的評理去!”
許用一行人一路走一路喊:“不願剃頭的都出來,跟我們一同去找姓方的理論!”不一會,葉隱,陸采薇,葉南山,王大車等人都先後聽到了消息,加入了隊伍。由開始的幾百人到幾千人,又由幾千人到上萬人,浩浩蕩蕩的朝縣衙門走去……
六,起事
弘光元年六月二十九日
江陰
“方亨!你給我出來!”
“姓方的,滾出來!”
許用帶著大家來到縣衙門口時,隊伍已經上萬人了。將縣衙裏裏外外圍得水瀉不通。
方亨出來一看,竟惹來這麼多人,頓時就慌了:“你們……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姓方的,你那剃頭令是什麼意思!老子就不剃頭你要怎麼的?”這次,王大車首先站出來罵道。
許用緊接著:“你滿清剛入城三日就頒布此易我漢家三千年風俗之惡法,欲亡我漢人精神命脈!其心之毒!方亨,你聽好了,我們漢人寧可殺頭,也絕不剃發做清奴。”
“這……反了反了……你們這怎麼了得。”方亨一時著了慌。
大家正要一湧而上,人群中忽有一人大呼:“大家豈慢!”
原來是舉人夏維新。夏維新走到方亨身前,對大家道:“大家先別衝動。這事情可以慢慢商量。”
“有什麼好商量的!反正我們就是不剃頭!”
“對!堅決不剃頭,也休想脫去我漢人衣冠!”
夏維新向方亨行了一揖:“方大人,這蓄發束發是我漢家千年不改之習俗,如果強行推行剃發令,勢必引起民變,到時一發不可收拾啊。可否將這剃發令先緩緩?”
“哼!”葉南山也自人群走出,雙眼嚴厲的瞪著方亨,“方大人,當日你答應過老朽,絕對不會幹擾江陰百姓的生活,老朽方獻戶冊給你。為何才事隔三日,方大人就出爾反爾,發布出讓我漢民剃頭易裝這等荒謬的命令來?”
方亨感到很為難:“本官也身為漢人,理解大家此刻心情,隻是這剃頭令……”
“方大人!”夏維新加重的語氣,“人民現在激憤不已,即便是為了你自己也好,快取消剃頭之令吧!否則恐將至暴亂。”
方亨思索了半刻,連連搖起手來:“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這剃發易服令是大清的律法,改不得,違反不得!”
“呸!”許用幾個健步跨到方亨麵前,指著他鼻子大罵,“你身為漢人,大明朝的進士,頭戴烏紗,身穿圓領,卻來做清廷知縣,羞也不羞!醜也不醜!”
方亨遭此一頓臭罵,大為惱怒,仗著自己是個官,也不管對方人多,開口就回罵:“你個刁民!竟然辱罵朝廷命官,本官可以將你就地正法。還有,這剃發令絕對反不得,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若是誰敢反抗,揚州八十萬具死屍就是下場!”
“打這個狗漢奸!”人群中有人大呼。
許用一把抓出方亨袍服,隨之一拳向他臉上揮去。方亨臉挨了一拳,烏紗帽給打飛了,光禿禿的腦袋露了出來,後麵還拖了條又細又長的小辮子。
“原來他已經是個清奴了!大家打!”
憤怒的百姓們一湧而上,將方亨痛打一頓之後用麻繩捆綁起來。
此時,修髯鶴發的葉南山行至大家麵前,奮袂高呼:“各位鄉親,今剃發令下,人民鹹憤。餘觀群書,中原失於夷狄,曆史上所數見。自五胡以後,迄於胡元,皆同化於我,未敢易我衣冠。今韃虜初入中原,竟煌煌下剃發之令,欲亡我中國千年之習俗,已非以一般改朝換代可論。乃夷欲將我漢家亡種滅族。今我等已無路可退。我江陰義民就此揭杆而起,誓與夷血戰到底,絕不為奴!”
“從今以後,隻有大明的江陰,沒有滿清的江陰!血戰到底!絕不為奴!”
……
葉南山,陳明遇等人經過商議,決定在清兵反攻前到城外小茅屋去將前任典史閻應元請回來主持大局。弘光元年潤六月初一,江陰正式舉起反清義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