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武力和銀子(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6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隻是,這男人的思維怎麼跳躍的這麼厲害?剛才還在興師問罪地質問她,現在卻看上了她的馬?他到底在想什麼啊?阿黎覺得她的頭都痛了……
扶著身旁的小紅,阿黎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雖然她不願意再對上那雙眼睛,但是如今形勢對她很不利,她需要判斷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這次她終於看清了麵前的那張臉,他瞳孔裏的褐色淡了很多,原本的凶戾之氣也有所收斂,此時正微微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她身旁的小紅。
這時,旁邊的小紅突然向前動了動,阿黎一驚轉頭去看,隻見小紅不知什麼時候抬起頭,向前湊了上去,它歪著頭,小心而曖昧地蹭了蹭那匹毛色發亮、肌肉線條非常優美的黑馬。
阿黎頓時覺得臉有點紅,太給她丟人了,竟然當眾不知廉恥地和人家的公馬調情!想來剛才他們在峽穀中的時候,小紅就看上了人家,她現在恨不得立馬給小紅甩兩巴掌,心裏罵道:你是女的啊!!!怎麼這麼放蕩兼不守婦道啊!最最重要的是,你看人家連理都沒理你啊!
果然,不遠處立刻傳來了嘲諷的譏笑聲,一個紮著幾條細長的麻花辮、濃眉大眼高鼻梁的少年,驅馬朝前踱了兩步,他的袖口上沾著成片的血漬,還算俊美的臉上殘留著擦了一半的紅色液體,頭上的那幾條麻花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怪裏怪氣和不搭調,他走上前笑嘻嘻地說道:“燚(yi四聲),無論什麼時候你的墨兮魅力都不減啊!”
此話一出,旁邊的幾個跟班也都低低嗤笑了兩聲。
阿黎羞愧地低下了頭,小紅仍然在臉皮厚地蹭來蹭去,人家卻厭惡地往後挪了挪。
野獸身後一位看來三十幾歲的漢子,沉聲恭敬地說道:“主子,我們半路遇襲,隻怕天都會有變,主子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麻花辮少年也接著說道:“對啊,燚,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你要是喜歡這匹紅馬,我們帶上它就是。”
他旁邊一位刀疤臉的壯漢,一邊悠閑地擦著和他一樣粗獷的帶著血跡的大刀,一邊抽空朝小紅這邊瞟了一眼,用他悶聲悶氣帶點沙啞的嗓音,淡淡地評價道:“連主子的墨兮都追不上它,這麼遠帶回去倒也值得。”
阿黎恍惚之間有一種遇到山賊打劫般的感覺,他們沒注意到小紅是她的財產嗎?!正想著,阿黎眼前忽然一暗,她心驚抬頭之間正對上野獸的眼睛,褐色的深瞳,隻一眼,阿黎就驚慌失措地移開了視線,心突然跳的快了起來……
野獸翻身下馬,兩步走到了她的麵前,血腥的氣息立刻撲麵而來,其中還淡淡地夾雜著那個男人身上的氣味,阿黎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厲害,她死死地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就要嵌進肉裏。
他的個子很高,站在身材嬌小的阿黎前麵,幾乎隔絕了一切的陽光,他的身形健壯寬大,將阿黎完全籠罩在他的氣息中。在仲夏裏烈日炎炎的正午,在蟬鳴鼓噪的黃土小道邊,阿黎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溫暖和熱鬧,整個身子都因為緊張而在簌簌發抖。
“怎麼不上馬鞍?”頭上傳來他輕聲的問話,恍惚之間,好像還掠過一閃即逝的輕柔,這時,阿黎心裏絕望地想,她又中邪了……
阿黎本來以為不看這個男人的眼睛便不會有事,可是……,她到底是怎麼了?和小紅一樣發情發花癡嗎?隻是,這樣奇怪的感覺卻不像是心動,更像是一種痛,一種恐懼,一種興奮地壓抑不住的情緒,它就像是一根無比鋒利的細長的針,刺激著她,折磨著她,想要從她的心髒裏鑽出來。
阿黎使勁咬了一下她的嘴唇,痛和血腥立時傳遍她的神經和口腔,深陷和緊張的情緒才稍稍排解。
“沒……錢。”阿黎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聲音裏帶著微微地顫抖,細小的哭腔,還有一點點因為貧窮而滋生的不好意思。
男人居高臨下俯視著她,阿黎則小幅度地抬著頭看著他的脖子,無意識地眨了一下她長而濃密的睫毛,溫濕的眼淚滑過她的臉,阿黎的身子因為驚愕突然一滯,她沒有想過再裝哭,為什麼……還會流下眼淚?
頭上的男人沉默地看著她,周圍的一切仿佛突然之間變得遙遠,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他的心跳和呼吸環繞在阿黎的耳邊,鼻息之間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就連剛才濃得掩不住的血腥氣好像也不見了蹤影。
突然,他的一根手指伸了過了,滑過了阿黎的臉頰,帶走了她的一滴眼淚。
他的手指很修長但卻粗糙,刮過阿黎的臉時,讓她感覺到些微的疼痛。阿黎震驚地抬頭看向他的眼睛,褐色的瞳孔裏是他自己的手指,和手指上她的眼淚,一瞬間,仿佛他也呆住了。
但也隻是一瞬間,他看著她,卻忽然笑了起來,他說:“不要再裝了,也不要再哭了……”他在阿黎的眼前晃了晃他的那根手指,就像一隻貓對待被它抓住的一隻老鼠那樣,輕聲戲耍,“妝都掉了……”
那隻手指上沾著阿黎臉上的朱砂,也是她的胎記,因為淚水的浸濕,在他發白的手指上,就像血一樣的刺目。阿黎低下了頭,她的一切的表演,一切的算計,在他的眼中都像是小兒的戲碼,不堪一擊。
阿黎的腦子裏一片白茫茫,不知道她還要怎麼做,才能擺脫眼前的麻煩。她小小的伎倆和騙術對付善良質樸的老百姓或許還能奏效,隻是眼前的這些人既不善良也不質樸,她的肚子不合事宜地咕咕叫了兩聲,她摸上她的胃無可奈何地想,她是真的餓了,中午飯一定是趕不及了,他們的體力怎麼都這麼強悍?
饑餓讓阿黎的心情變得糟糕,甚至還不知死活地湧起層層的怒氣,匕首也滑到了她的手心。
阿黎突然覺得她的心髒恢複了原來跳動的速度,緊張地握緊了的拳頭也慢慢鬆了開來,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勇敢地看著他,這是阿黎第一次這樣看著他,也許是因為阿黎的無畏,所以,這次她幸運地沒有中邪。
男人也看著她,臉上眼裏已經沒有一絲的笑,然後,他說:“穆克,殺了她!”聲音較高,是為了讓身後的跟班能夠聽到他的命令,但語氣卻平靜地沒有任何的起伏。
那個刀疤臉的壯漢,提著他剛剛擦幹淨的大刀,幹脆利落地躍下馬背,沉重的身軀讓古道上的黃土向四處飛揚著,他大步朝阿黎走了過來,臉上帶著阿黎耽誤他們行程的不耐煩,以及殺人的對象是一個小乞丐的不屑。
阿黎仍然抬頭看著上麵的男人,她平靜地陳述著:“我不是刺客。”
“我知道。”男人往後退了兩步,為即將到來的屠殺空出場子,但仍然看著她說道。
阿黎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嘴角卻向上挑起,苦笑,“我和你隻是一麵之緣,你卻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來追殺我,那……死之前,能讓我知道理由嗎?”
“好。”男人微微點頭,他一側的眉毛向上挑了挑,眼睛裏帶上了笑,“第一,你騙了了我,罪無可恕。第二,……”
他突然停了他的話,也停了他眼裏的笑,為了從阿黎的臉上移開視線,他轉了一下身子,明亮的陽光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仿佛雕塑一般。他慢慢地說,聲音不大,好像在和他自己說話,“你的眼神讓我心情煩躁。”
阿黎鬱悶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遠處層巒疊嶂的青山,又瞟了一眼近處被陽光烘烤的有氣無力的垂柳,這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天啊,難道老天爺抽風了?不然怎麼個個都像中了邪一樣呢?
驕傲的像個公主一樣的小紅,發了有史以來第一次花癡。
一個陌生的男人不辭辛苦、千裏迢迢、莫名其妙地追殺她,因為她偶然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這個男人告訴她:我就是看你不順眼!
原來,不是她一個人的錯,是老天爺今天真的瘋掉了……
瘋狂仍在繼續,一把足有兩尺來長的大刀,已經朝她的頭上砍了下來!
在那把刀距離她的頭還有一寸的時候,瘋了的阿黎還在想:要不要動手呢?
當那把大刀距離阿黎僅僅不到半寸的時候,野獸喊了一句停,銳利的刀鋒硬生生地停在了阿黎的頭頂,揮刀時帶起的勁力在阿黎的包頭布上刮了一個口子,隱隱地露出裏麵烏黑的頭發,刀疤臉一臉錯愕地回頭看向他的主子。
反應了半天,刀疤臉又回頭看著這個比他矮一個頭的小乞丐,從剛才開始,這個小乞丐就沒有看他一眼,她沒有了開始時的驚慌害怕,甚至在他的刀毫不留情地砍下來的時候,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主子,姿勢和神態一直未變,冷漠得就像他根本沒有存在。
他一臉茫然地看向身後的麻花辮,麻花辮衝他攤了攤手,看好戲似的笑笑,也搖頭。他悻悻地收回了手裏的凶器,站到了一旁。
那純粹是刀疤臉的錯覺,其實阿黎在野獸喊停的時候,還在發呆地想:會不會是他的試探呢?事實證明,阿黎的發呆和判斷好像是正確的。
野獸向前走了一步,卻沒有再像剛才那樣靠近她,隻是保持著他們之間,易攻易守的適當距離,笑著問她:“怎麼不動手呢?”
阿黎沮喪地搖頭,“你太厲害,我打不過你。”
野獸嗬嗬笑得很高興,不知道是因為被阿黎拍了馬屁,還是因為滿意阿黎的表現,他說:“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過你起碼應該掙紮反抗一下,觀眾才會盡興。”
阿黎白了他一眼,大無畏地說:“我餓了,懶得動,你要殺便殺好了。”
野獸被她的話噎得一滯,隨即卻笑得更加猖狂放肆,阿黎奇怪又同情地看著他,又抽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