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寒冷和寒冷的加法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9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一場大雨傾倒了曼哈頓,雨滴以毅然決然的姿態從天空墜落,砸在地麵上粉身碎骨。
    南德菲拉普斯家的燈火被雨霧氤氳成模糊一片,青灰色牆麵上的常春藤被雨淋得簌簌抖動。
    年輕的教父站在窗前,注視著窗外迷離的雨景。
    他身後坐著兩個人,這是掌握南德菲拉普斯家族權柄的兩人。
    總顧問薩繆爾
    二老板,也是威爾士的叔叔,亞瑟
    威爾士穿著一件深紅色絲質的睡袍,外麵披著一件黑色大衣,從睡袍的領口露出了一點白色的繃帶。
    “鮑勃叔叔的屍體交給他家人了嗎?”
    將幫內的兩大巨頭召集過來之後沉默良久的威爾士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和這次暗殺事件毫無關係,他隻是用平靜的有些過分的聲音問起那個為南德菲拉普斯家族服務了20年之久的老鮑勃,他死後的遺體是否得到了妥善處理。
    他身後的兩人互相對視,然後由薩繆爾開口說:
    “是的,BOSS,已經交給他的家人了,後天舉辦葬禮。”
    威爾士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深綠色的瞳孔像一潭幽深的湖泊,窗外即使下著如同要覆滅世界的雨,那裏麵也如此平靜沒有一絲漣漪。憂傷而平靜。
    墨跡年靠在樓梯欄杆上,看著威爾士的房門被打開,薩繆爾和一個自己有點眼熟的中年男人從他房裏走了出來。
    兩人麵色都有些凝重,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薩繆爾停下步子,注視著他的臉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謝你,墨。”
    墨跡年抿了抿嘴,回拍了他一下並沒有說話。
    “鮑勃……是一個好人,從BOSS小的時候就一直很照顧他。包括三年前的那一場內部鬥爭,鮑勃也給予了BOSS極大地幫助和支持。”
    墨跡年不知道薩繆爾為什麼要突然對自己說這些,但他還是靜靜地聽著。
    “對BOSS來說,鮑勃和親人沒有什麼區別。”
    薩繆爾停了下來,長久的注視著他,然後對他說:
    “他現在很難過,希望你能安慰安慰他。”
    墨跡年有些詫異,不明白薩繆爾為什麼會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
    安慰威爾士?這種事情為什麼會輪到自己來做?
    並不是說他不願意去安慰他,隻是他和他的關係有親密到這個程度嗎?照理來講這種事情由薩繆爾本人去做不是更加合乎情理嗎!
    可墨跡年麵對薩繆爾真摯的眼神,再想起這幾天沒有出過房門的威爾士,他還是點了點頭。
    薩繆爾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看著他們慢慢走遠,最終大門傳來一聲被關上的聲音,墨跡年扭過頭注視著威爾士的房門。剛才薩繆爾的話像在他心中投下了一塊石子,讓他塵封在心湖深處被淤泥掩蓋的記憶隨著漣漪翻湧上來。
    ‘失去親人嗎?’
    誰能比他更加了解親人死在眼前的痛苦?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滋味,用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的一種痛苦,那種痛苦你恨不了別人,隻能恨你自己。
    為什麼這麼無能,為什麼這麼無力?為什麼隻會哭,為什麼不能平靜又無所作為。
    隻是,威爾士,他也會有這種心情嗎?
    一個黑手黨的執掌著,他所掌握的力量和權力讓他可以將自己所恨的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更何況流血死亡對他來說就像是一種習慣,一種他不得不習慣的習慣,不是嗎。
    這樣的人,也會有和自己一樣的心情嗎?
    他不確定。
    於是他走向那扇門,伸手打開它,進入了房間。
    穿著深紅色睡袍的威爾士正靜靜的躺在潔白的床單上,像一朵祭奠死亡的高貴薔薇。
    墨跡年放輕腳步走近他,他睡著的眉目舒展的臉映入了他的眼簾,看起來並不像薩繆爾說的那麼悲傷。
    墨跡年站在他的床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果然,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為身邊人的死亡而痛苦萬分的。’
    “我記得我說過,下次進來前請先敲門。”
    伴隨著悅耳的男中音響起,威爾士睜開了眼睛。
    在他睜開眼睛的那一霎那,墨跡年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那雙眼睛看起來如此憂傷,雖然他臉上找不出一絲表達哀戚的紋路,可那雙眼睛,卻盛滿了他靈魂裏所有的憂傷痛苦,如此深沉,如此寧靜。
    如此強烈的震撼了他。
    他知道那是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威爾士靜靜地注視著墨跡年,他臉上突然流露的哀傷讓他無法直視。
    威爾士移開目光,用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對他說:
    “我累了,想要休息一會。”
    他這類似逐客的話並沒有讓墨跡年離去。
    就在沉默無聲蔓延時,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人輕輕碰了碰。
    威爾士猛然轉過頭,看見墨跡年正要將手縮回去。
    他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墨跡年任他握著,兩人都沒有說話。
    什麼華麗的辭藻,溫情的擁抱,都比不上兩顆心上刻著同樣的傷更加讓人感到溫暖。
    威爾士手臂微微用力,將墨跡年拉坐在床邊。
    “呆在這裏,那也別去。”
    他的聲音有些疲憊,卻依然充滿了倔強的威嚴。
    墨跡年看著明明想要人安慰卻還固執的不肯放下尊嚴的威爾士,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愛。他微揚嘴角笑了。
    用中文低聲說道:
    “小鬼。”
    “你說什麼?”
    威爾士沒聽明白他說的話,反問道。
    墨跡年搖搖頭,不再說話。
    誰曾經說過,寒冷和寒冷互相依靠,那就是溫暖。
    窗外的雨持續墜落、破碎,世界依然存在,傷害也不會有停止的那一天。
    人們總會學著如何習慣這一切。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