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是我的小學同學。由於搬家，他在五年級的時候轉到了別的學校。從那以後，我們一直沒有再見麵，直到17歲的一天——我們在擁擠的巴士上不期而遇，同時認出了彼此。
    我有一個網絡相冊，裏麵有很多18禁的BL漫。其實最初那個相冊是凱的。在我們還是戀人的時候，那個相冊裏隻有一個文件夾，放著我們唯一一次出遊的照片。文件夾的名字是菠蘿和紙飛機，密碼是IloveKai。為什麼叫菠蘿和紙飛機呢，因為當時我最愛吃的水果是菠蘿，而他說他要開飛機帶我到種滿菠蘿的果園裏吃到再也吃不下……他這樣說著的時候，還順手折了一隻紙飛機扔了出去，我大笑，感覺甜蜜極了。有一段時間我們每天都會打開那個相冊欣賞一遍，反複點評每一張照片中的每一個小細節，甚至連路人甲乙丙丁都要評論一番——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些照片的順序。但自從分手後，就沒有人再看過裏麵的內容了——我不想再重溫傷痛，他懶得緬懷過去。但我怎麼也舍不得刪掉它，也沒有更改密碼。或許在潛意識裏，我還是希望凱偶爾會去瀏覽一下傷懷一下的吧？可是幾年過去了，他都沒有再看過。
    有時我想，對於凱而言，或者對於很多人而言，曾經的戀人究竟算什麼？一張寫過字的廢紙嗎？被揉皺丟到一邊後便可以再也不聞不問了嗎？還有，戀愛究竟應該給人留下什麼呢？會讓人越來越迷惘、越來越痛苦、越來越不清楚該如何去愛嗎？
    如果戀愛是從牽手算起，到再也不說一句話為止，那麼，我和凱的戀情，隻有47天。在這47天裏，他從未說過愛我或喜歡我，他隻會用行動來表示：如強盜般突然拉住我的手，如強盜般突然抱住我，如強盜般突然吻我。我問他愛不愛我，他的回答是不清楚。我問他為什麼吻我，他說他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麼我的立場在哪裏？我隻不過是他的一個附屬品嗎？所以我說我也不愛他，既然如此，以後就不可以再像戀人一樣了。說完這些話我哭了。我掙脫他的懷抱想要離開，他卻抱得更緊了。我隻能伏在他的肩上，淚如泉湧。
    其實我並不了解凱，他也不了解我。我們互不知道彼此的家庭住址，也不知道彼此的興趣愛好，挑選禮物的時候隻是把自己的喜好強加給對方。即使是在交往的那47天裏，大多數時候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蹤。他說那是他的自由，我不能幹涉。我悲傷難過想要他陪的時候，他總是不知去向——他隻在需要我的時候才會出現。與他在一起唯一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一起逛街的時候，他會買下任何我喜歡的東西。
    兔子說我就像他的情人，不能公開也沒有承諾。
    我傻傻地說做情人也蠻好啊，至少我還擁有他的愛情。但不久我就發現我的這一想法徹底錯了。我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他的愛情，我所擁有過的，隻是自以為是的自我安慰和他短暫的陪伴。
    和凱剛剛重逢的時候，他每天都會發很多短信給我，可是後來，他的短信越來越少，語句也越來越漫不經心，有時甚至會答非所問。最後他竟然一連幾天對我不理不睬。當我主動聯係他時，得到的隻是寥寥數字的慵懶回複或者根本沒有回複。這讓我終於決定離開他，不再做他的戀人，除非他送我21朵紅玫瑰並發誓永遠愛我——真是傻到不能再傻的假設。戀愛中的女人都是這麼愚蠢的嗎，還是，隻有我比較愚蠢？他當然沒有那麼做，他隻是漫不經心地答應與我分手。這使我徹底絕望了，並下決心真的與他分手。
    從那以後，我便失去了凱的消息。直到幾年後，與他考入同一所大學的兔子再次對我提起他。
    我和凱就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開始並結束了。雖然我曾經真的很愛很愛他，雖然我時常會因為他而難過哭泣失眠心痛，雖然我一直都很不甘心，但當時我是很認真地做出分手這個決定的，並且永遠都不會後悔。因為我知道我無法得到他的愛，即使糾纏下去，即使付出再多，也不可能得到一個完滿的結局，相反，我隻會親手毀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