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光棍節該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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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還是捏著那把鑰匙回家了。我望著手心裏的鑰匙有點不知所措。由於太過長久的和皮膚的緊密接觸,其金屬的冰涼已經和身體的熱度完全融合。一時分不清楚,冷的是身體,還是熱的是鑰匙。
說不定是一把假的呢,我對自己說,誰會把家門鑰匙給一個一點都不熟的人啊。
可是,握著鑰匙,一段很久遠的記憶還是複活了,拭去時光的灰塵,我驚訝的發現,它依然美麗如初。
五歲以前,小區中央的花園是我最經常去的活動場所。可由於同齡的孩子都在上幼兒園,我並沒有什麼玩伴。於是通常一個人玩玻璃彈子球。在地上挖了一個又一個小坑,很像馬蜂窩。我的目標就是把小珠子從一個坑彈到另一個坑,不要滾歪。我在一次次練習中學會瞄準和掌控力度,樂此不疲。
在我還沒有厭倦的時候,一個比我高一個頭的小男孩出現了,他不屑的說,你玩不厭,我看都看厭了。我們來玩一個更好玩的吧。
我很好奇他有什麼好主意。於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他說,玩彈子球,可以玩得有智商一點,比如說,這個——他從背後拿出一個六邊形的盒子。打開,隻見裏麵是一個有著很多坑坑的六芒星,盒子的邊上是六個小空檔,裝滿了各色的玻璃球。我驚奇的睜大了眼睛。他得意地說,這是跳棋,很好玩的,我們就來下這個。
很快的,他就教會了我規則,一開始,我輸了幾把,可幾把過後,他再想贏我就沒那麼容易了。“你小子還蠻聰明的嘛!”他的聲音裏有著讚歎,我不置可否,下的越發精彩。
沒過幾天,我們的對戰就發展到了一人執三色棋的狀況了。在花園裏乘涼啊,逗鳥啊,下棋啊的老頭子們都跑過來圍觀,一邊看,還一邊很不君子的嚷嚷,我的乖乖,現在的小孩真不得了。
終於,那幾個老棋迷坐不住了,強烈要求我們拜師學藝,無奈而又躍躍欲試的,我們舍棄了跳棋開始經緯黑白縱橫。
然後,我們再一次讓那幫老頭子驚歎了,從定式到布局到中盤再到收官,學習圍棋的基本知識我們幾乎隻用了一個星期。麵對這樣的,呃,奇才,幾個老頭子一番合計,輪番上陣,可謂是傾囊相授。別說都是些退休的老頭,他們的棋技還真不賴,在他們嘰嘰喳喳的指導下受了一年多的訓練還真是受益匪淺呢。
說來有趣,我的那個好朋友就叫大棋,他和棋還真是有緣。
老爺爺們都說,我下的棋精於計算,但過於細膩,倒是大棋的棋風,計算之上還有一種大氣,使得氣勢雄厚,顯得頗有大將之風。
當時的我年紀既小又極度自負,一聽就不高興了,一甩棋子就不下了。大棋忙低聲下氣的賠禮。可我安盛是誰啊,別說是他一小屁孩,就算是我老爸,我要是不高興了,那可也是愛理不理的。於是,一連好幾天,我看到大棋就是哼的一聲白眼開道。結果沒想到,有一天,大棋一著急竟把家門鑰匙甩給我,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咱們還分什麼呀,我家都是你的,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我一把抓過鑰匙,說,那是應該的!說完還不忘白他一眼。
明明白吃了一顆衛生球,大棋偏偏笑得開心而傻氣。連我也跟著一起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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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潮水一般襲來,卻是溫柔溫暖的潮水,氤氳著傷心傷感的潮濕。
午夢千山,窗蔭一箭。很多事情都改變的太快,還來不及和大棋重下一盤讓我顯得大氣的棋,我的手中隻留下一把黃銅的鑰匙,和棋子的灰塵。
我拉開抽屜,一把流轉著幽暗色澤的黃銅鑰匙靜靜的躺在寂寞的五彩玻璃珠子中間,一種古雅的歲月的痕跡輕輕的刻蝕在它的表皮。失去了當年的閃耀亮澤,如今顯得黯淡無比。不知道,它可還依舊有著開啟一把塵鎖的能力。
不知出於什麼念頭,我找出一個鑰匙圈,將那把銀色的鑰匙和黃色的鑰匙串在了一起,掛在了我的鑰匙上。
第二天的語文課上,我頭一次聽得認真。
老師在講歸有光的《項脊軒誌》。對於震川先生,我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的文章細膩真實,簡單深刻。
文章的結尾他寫“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矣,今已亭亭如蓋矣。”
我想,如果讓我懷念一個人,我也會為他種一棵樹吧。
在樹成長的每一分每一秒中懷念,在每一次清晨的露水,午間的陽光,黃昏的晚風中懷念。
讓時間把思念變得蔥蘢,讓思念在生命裏深深紮根,盤根錯節。以至於沒有什麼可以阻隔,除了攔腰截斷。
我想這就是我懷念的方式。
但是已經沒有我可以懷念的事情了。
“嗨,想什麼呢,今天你很反常哦,沉思什麼呢?”大白癡趁老師寫黑板的時候開始找我嘮嗑。
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還不都是你這個畜生害得,沒事送我鑰匙,知不知道那是本少爺的敏感點啊,敏感點啊!瞧他那一臉呆樣就知道他不知道,唉,虧我在這裏傷春悲秋,唉,高山無流水,安盛無知音啊!
“我在這老老實實的聽課,那是勤奮好學天天向上,沒事學著點,別天天上課溜號。”我回答也不忘損他一把。
“安盛,上課不要說話!”失算,詩情老師一轉身正好揪住我說話。得得得,遇上大白癡準沒好事,我白他一眼,繼續眼盯課本。
“哎哎,別轉移視線啊,我還沒說完呢,你昨天說得話你沒忘吧,我給你鑰匙,你告我密碼。男子漢大丈夫的你可別耍賴啊。”大白癡沒有被老師點名所以他不氣不餒。
我想,反正最白癡的照片也已經被他看過了,其實告訴他也沒什麼,不過,就算不賺也絕對不能賠,所以,我一定要謹慎,謹慎。我扭頭做口型道:“我還沒驗證過鑰匙的真偽,我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密碼告訴你呢?”很好,沒有被老師發現。
大白癡立馬輕鬆的笑了,輕鬆的讓我簡直覺得有一種布有陷阱的感覺。沒過一會兒,一張紙條飛過來,上書——今天正好光棍節,咱兩個光棍湊成雙了正好,來我家聚聚吧,順帶檢驗,不錯吧。
我倒,還有拒絕的理由麼?
我突然覺得,雖然我的生日和二這個討厭的數字沒什麼關係,可是,好像和一這個同樣很討厭的數字有了過多的牽扯,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呢?我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