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般的漆黑……
    這是他沒有見過的世界……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沒有東西穿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存在著的，因為，他明顯地記得，自己死了……
    在死去之前，他聽到了一個名字，一個，他想念已久的名字……
    棱……
    居然，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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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美的光芒出現，一層一層的光暈散開，奪目，但不刺眼。
    西優席文打起精神看著眼前出現的東西漸漸成形，幻化成人型，很美的人。
    “你是？”
    “帝瓦德。”
    帝瓦德，這個名字西優席文記得，他在旁聽伊莫色斯的課是聽過，是一位上神的名字。
    真的好諷刺啊，即使他見過神跡，見過神座祭司，但他始終沒有相信過神，可是，現在，神，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上神。”
    他恭敬地鞠躬，但沒有敬神的大禮，他從來不參加祭祀的儀式。
    帝瓦德並沒有因為他的無禮而不滿，隻是微微一笑。
    “西優席文·休勒斯，你後悔過嗎？對於自己的那麼多的錯誤。”
    “錯誤？”
    “難道你對你曾經做過的事，都沒有感到後悔過？”
    “太多了……而且，已經來不及了……”
    他越說越是無奈，墨綠色的眸子光芒頓失，心裏是很一種酸楚，很難過，很難過的……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讓你回到過去的某個時間，你選擇吧。”
    “為什麼？”
    帝瓦德仍然保持微笑。
    “問這麼多有什麼意義呢？隻是想知道，你會怎麼去彌補你的過去，或者說你會如何繼續地袖手旁觀。”
    無論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對於西優席文都無所謂了。他有了一個月的機會，去做些什麼。
    “我想，回到我殺掉棱的那個時候。最後一天，定在棱死去的那一天可以嗎？”
    聽著，就像是在做夢。
    他沒辦法捏醒自己，因為他感覺不到痛楚了。
    “如你所願。”
    帝瓦德的聲音空靈悅耳，擴散開來，他看到了四周變換的環境，不再是原先的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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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師，今晚，一起進餐如何？”
    這不知道是伊莫色斯的第幾次邀請，他有時候答應，有時候拒絕。拒絕到了後麵，就變成了無奈地搖頭了。
    “國師？”
    “嗯？屬下在聽。”
    “那我剛才說了什麼？”
    “……”
    真的回答不出來了，即使動用記憶，也是太過遙遠的東西。他不是緹依，做不到那樣的過目不忘、過耳不忘。
    “抱歉，我走神了……”
    “咦，居然走神了，可是，國師剛才看我看得好入神啊。”
    “屬下……隻是……”
    “不用解釋了，國師。”
    伊莫色斯歎了口氣，低下頭。
    “即使再問一次，也是拒絕對吧，所以沒有意義了，我累了，國師，我做了那麼多的努力，卻始終無法靠近你。你始終不願意去了解我為什麼總是想要接近你，總是喜歡和你在一起，我……”
    說到這裏，伊莫色斯哽噎了。
    西優席文愣住了，這段話，雖然記不太清了，卻是那麼熟悉。
    伊莫色斯就隻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失望地回到房間裏的，然後……
    立因斯親王的毒藥！
    我該怎麼做？
    西優席文問自己。誰都無法給他答案，不，也許還有一個人。
    “抱歉，陛下，我，今晚和棱約好了。”
    “那麼，國師，再見。”
    再見，他也希望再見的。
    “陛下，保重。”
    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而伊莫色斯也沒有多想什麼，笑了笑，進了向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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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暗部門口徘徊了許久，得知了棱不在的消息。
    西優席文輕歎口氣，往斂寧居走。
    棱不在，那……
    這時，他請到身後傳來很輕的腳步聲。有人隱藏了氣息靠近。
    西優席文想也不想，直接轉身，一記手刀向後劈去。
    “國師大人，一出手就想要致人死地，不太好吧。”
    是棱的聲音。
    西優席文立刻收手。
    “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去出任務了？”
    “國師大人居然會那麼關係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棱仍是那副誇張的表情。
    “棱。”
    西優席文冷下臉來。
    棱看他這副表情，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情。
    “怎麼了？”
    “我……我得知消息，今天，立因斯親王會在陛下的茶水裏下毒。”
    “什麼！你再開玩笑！”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裏！還不快去陛下那裏！”
    棱拉起西優席文的手，就往向曆殿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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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曆殿外站著兩排的士兵，他們在看到西優席文之後立刻行禮。
    “國師大人。”
    “免禮，陛下呢？”
    “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入。”
    棱第一次沒有覆麵便直接出現在向曆殿外，別人沒有認出他來也是正常。他皺起眉頭：“你們讓開，我們有事要啟奏陛下。”
    “抱歉，陛下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剛才還是“吩咐”，現在已經變成了“命令”，這似乎是專門為西優席文而設的。
    “不對，你們不是王宮的守衛，如果沒錯，你們應該是立因斯親王的手下。”
    棱良好的情報發揮了作用，既然不是陛下的守衛，那麼，就可以無視“命令”二字了。
    但是，連守衛都被換了，伊莫色斯他還安全嗎？
    棱和西優席文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將守衛擊倒，往伊莫色斯的房間跑去。
    “陛下！”
    打開房門，伊莫色斯已經倒在那裏了。
    棱飛身上前，扶起伊莫色斯：“陛下！醒醒！”
    伊莫的臉色發黑，身體漸漸冰冷，呼吸，似乎已經停止了……
    西優席文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這個，是他已經預見的結果。
    無論多少次，他不會幹涉，他會袖手旁觀。
    毀滅王族，是他的願望。
    蒼綠色的眼眸看著眼前失去呼吸的容顏，為什麼，心痛比複仇的快感更多一些？
    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走至他麵前，照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他的頭被打得甩向一邊，白皙的臉上是淡粉色的指印。
    “你明明知道立因斯親王會下毒，卻還是什麼都不做！你要殺尼弗西瑟陛下我能理解，為什麼，為什麼……”
    說到這裏，棱哽咽了。
    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啊，他在害怕著，如果改變了，會是怎麼樣的一個結果。
    就這樣，一陳不變就好。
    曾經的他，看過了太多的死亡，隻不過是再看一次而已，又會怎樣？
    視線不小心看到壁櫥下的一個黑色匣子，上次進入這個房間時似乎沒有注意。
    他緩緩蹲下，拉出匣子。
    最上麵，是棱調查的，緹依的身世。
    再往下翻……
    寫著明夜和清風名字的信封……
    他和明夜一起埋下的，寫給二十年後自己的信……
    這就是神要我看到的嗎？
    讓自己後悔也來不及的東西……
    他低下頭，黑色的頭發垂下，看不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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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
    “清風……”
    笑在風中的，不是明夜的笑臉。那金色的發絲飄揚，看著看著，他流下了眼淚。
    居然做夢做到哭了，這是多久沒有的事情了？自從進入了這個皇宮，再多的噩夢，也隻是醒來了就過去了。
    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斂寧居裏將近一個月了。
    一個月的時間，立因斯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王座，很諷刺的，沒有任何異議。
    這讓他不禁會想，如果當初他選擇回到的是緹依當上神座的那一天，會是什麼效果。
    什麼效果都無所謂了，因為他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伊莫色斯去世的那天他和棱打了一架，兩個人都受了傷。
    然後，棱就沒有再來找過他。
    不知不覺，他的一個月時間，到了盡頭。
    這樣下去也好，至少，他不會對棱出手了，棱會活下去，死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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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夜。
    夏天的晚上，悶熱，卻沒有辦法。
    可是，西優席文似乎感覺不到這種熱，因為他的時間即將在今日的午夜完結。
    他走過皇宮的花園，踏著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小路。
    曾經多少次，他陪伊莫色斯走過這裏。
    皇宮裏有一個小池塘，不大，伊莫色斯喜歡在池邊休息，緩解朝中的壓力。他說過像在池邊彈琴，被西優席文拒絕了。
    這是因為，明夜的記憶？
    那個他們喜歡去的泉邊？
    前麵，黑色的身影緩緩靠近。
    “棱？”
    “國師大人。”
    棱的聲音冰冷而疏遠。
    他還在生氣。
    “棱，我……”
    “國師大人，您不用解釋了，你一直都這樣，一點也沒有變，這樣才是你啊，對吧？”
    西優席文沒有說話，棱繼續說著。
    “那天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知道立因斯親王下毒的事情呢？如果你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知道，我至少，可以不那麼難過的……”
    “棱，對不起。”
    道歉沒用的。
    他知道的。
    站得筆直的身子就這麼在棱麵前倒下去，棱下意識地上前去扶住他。
    “國師大人，你怎麼了？”
    “我……”
    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隻能輕輕笑著。
    不要難過，替我活下去好嗎？
    你沒有我的仇恨，說不定，你能拯救這個你愛著的王國，讓它不要滅亡。
    蒼綠色的眸子，合上了，再也不會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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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那片黑暗。
    他已經習以為常。
    帝瓦德的光芒，隻能找到表層，進不去深的地方。
    “你回來了？”
    西優席文默默地點點頭。
    “什麼，都沒有改變，你回去是做什麼的？既然什麼都不做，為什麼不回到曾經開心快樂的時候去，那樣至少開心一點。”
    “不，改變了，棱沒有死，這個算是結果！”
    “哦？”
    帝瓦德淺笑。
    “你認為你死後，棱還會活著？他好像對你說過，如果他不願意效忠君王，他就選擇去死。”
    “……”
    是啊，他竟然忘了。
    清風，隻是掃過。
    什麼都改變不了。
    反正，本來就是已經過去了的事情了……
    這麼安慰自己的話，就會不那麼難過吧……
    黑暗延綿下去，一直延續了千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