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碎踏進酒樓的一瞬間，萬物失色，隻有他熠熠生輝。
    萬物失聲，隻聽得他“蹬、蹬、蹬”緩步走上二樓的腳步聲。
    眼角瞥到木質樓梯上出現的身影，墨兒心裏咯噔一下，有些七上八下的。
    她仍記得上次與這個男子碰麵時自己所遭的罪。
    但明麵上，她故作旁若無人的樣子，繼續大口吃肉大碗灌酒。
    流碎不請自來地在她的對麵坐下，身軀擋住了窗外射進來的陽光，一片陰影籠罩在墨兒的身上。
    墨兒在心裏打了個寒噤，臉上卻擺出怨恨的表情，粗著嗓子朝流碎吼道：“死一邊去，別擋著老子看風景！”
    流碎的眼裏劃過一道疑惑，不偏不差地被墨兒捕捉到。
    他很快緩過神來，依言換了個位置，似是隨口問道：“你喜歡看風景？”
    見他乖乖閃開，墨兒露出滿意的表情，也願意好生回答他的話：“是啊。要我說，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兩件事，一為吃喝，二為玩樂。有了這兩樣，夫複何求啊！”
    邊說邊斟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咂咂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流碎心裏起疑，這個瀟墨一會兒言語粗魯，一會兒又大智若愚。而她似乎不認識他，不免讓人懷疑，她難道……失憶了？
    不知道這失憶，會否是她假裝？
    盡管腦中疑慮重重，流碎卻不露聲色，繼續攀談道：“我知道有個地方，在那裏又有好東西吃，又有好風景看，怎麼樣，有興趣嗎？”
    墨兒頓時兩眼放光：“真的？在哪裏？”
    流碎淡淡一笑：“我家。”
    墨兒眼珠骨碌轉了一圈，似是很受誘惑，問道：“遠不遠呐？”
    “不遠，驅車一個時辰便能到了。”
    “那麼近！真的呀？那太好了，我跟你去……哎，”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語氣中掛上了懷疑的色彩，“你不會要收我錢的吧？”
    流碎一怔，還未回答，她就又搶著說：“我可提前告訴你，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流碎失笑：“走吧。”
    “現在？可我還沒吃完呢。”
    “叫人帶著路上吃。”
    說罷，流碎便拽著墨兒往外走，絲毫不顧她一步三回頭地呼喚著：“喂，我的酒……喂……”
    ……
    坐在馬車上，墨兒望著車外的風景，用好奇、喜悅的眼神掩飾著心中的忐忑不安。一個時辰的車程，與流碎獨處，必須時刻警惕著，言行不能出絲毫差錯。
    呼……墨兒默默吐氣，暗歎裝成一個失憶的痞子好累啊！早知道是這樣，一開始就應該去扮那種鬱鬱寡歡、沉默寡言型的。
    一邊的流碎注視著眼前拉裏邋遢的瀟墨，似乎想看出什麼破綻來。可她一直睜著無限純潔的大眼睛探究著車外的一切，叫人無法不相信她的確失憶了。
    須臾，流碎終於開口了：“你知道你是誰嗎？”
    墨兒想了想，道：“剛那個笨蛋說我叫瀟墨還不知道什麼墨，天知道那是個甚鳥名字。反正我是覺得名字這東西沒什麼用，而且也記不得爹娘有給我取過名。”
    流碎說：“那我就叫你瀟墨好了，這個名字不錯。”
    聳聳肩：“隨你。”
    “瀟墨，剛才你問我會不會收你的錢。”
    墨兒“倏”地轉頭，緊張道：“你……你要反悔？”
    “不，我想跟你做比交易。”
    “……說來聽聽？”
    “在我家，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我都可以無償提供給你。交換條件是，你為我效命。”
    終於切入正題了，墨兒心中一喜，這樣就有理由長期在冥教潛伏下去了。
    她撇撇嘴：“效命？你是做什麼的？”
    “做些生意。”
    哼，做的是人命生意吧！
    “可我不會做生意哎……”
    “沒關係，我看你武功不錯，你隻要在我需要的時候出些蠻力就行。”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好，”墨兒一咬牙，“成交！”
    “那我們擊掌為誓！”
    墨兒低頭看看自己油光光的手掌，胡亂在衣服上抹了兩下，然後與流碎“啪、啪、啪”地三聲，擊掌為誓。
    她朝他傻嗬嗬一笑，流碎心中卻更加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