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睜開眼，天剛蒙蒙亮。
    我撐起沉重的頭，隻覺腦子仍是一片混沌。片刻後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已經躺在了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
    轉首就見飛然趴在桌子上，還在呼呼沉睡著。我不禁莞爾一笑。
    昨晚兩人究竟喝了多少？左右看了下，發現桌上先前飛然拿來的酒早已全部倒空，卻又見地上滾落著幾個深色的酒罐子。莫非是喝完之後又去櫃中取了酒？
    我暗自感歎：天山之酒至烈。這樣喝，不醉了才奇怪。
    掀開被子坐起來，突感一陣暈眩，我趕緊用手捧住頭。
    還從來沒醉成這樣過呢。
    轉念一想，不好！昨天和飛然徹夜飲酒，自己竟完全忘記了釋然！他一定在等我回去呢。
    想到他也許在傾采宮等了整整一晚，突然覺得很愧疚。我怎麼隻顧自己一時盡歡呢，至少也應該差人給他知會一聲。
    思及此，我急忙準備回去。才走到門口，又匆匆折回給飛然留了個字條：“我回傾采了，別擔心。好好睡一覺。”想了想，又添上一筆：“昨日很開心。”
    字條壓在酒罐下，等他一醒來，便能看到。
    釋然躺在我的床上，睡得很熟。
    我躡手躡腳地溜進房間，輕輕走過去。
    走到床邊，突然停了下來。我靜靜地端詳著釋然的臉。驀地，我問自己，這個男人，真的會成為我的歸宿嗎？不敢相信，他就這麼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帶給我一切我能想象的溫暖。
    脫下昨日他披在我身上的披風，仔細地疊好放在桌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掀開一角被子，爬到他的身邊。
    “回來了？”
    我嚇了一跳，不知何時釋然已經睜開了眼睛，望著我。
    “嗯。”我低低地回答。像承認錯誤般，主動地把頭埋到他的懷裏。
    釋然對我的“投懷送抱”自是沒有反對，滿意地伸手摟住我的腰，在我耳邊呢喃道：“再睡會兒吧。一定喝了不少酒。”
    我點點頭，乖乖地閉上眼。心裏嘀咕著：釋然真好，都沒有怪我忽視了他。
    ……
    醒醒睡睡，直到傍晚時分，我才徹底清醒過來。
    釋然不在。
    起來填飽了咕咕叫的肚子，正打算去找他，他卻先回來了。
    見了我，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外走。
    “去哪兒啊？”
    “帶你見個老朋友。”
    “老朋友？”我一頭霧水。
    “見了你就知道了。”
    我更加迷惑了，除了天山的人，釋然他自己，我還有其他的熟人嗎？
    待見到後，我恍然大悟。原來這所謂的“老朋友”原本就不是“人”。
    “龍吟？”我驚訝道。
    “嗯。”釋然看著我的欣然，甚是滿足。
    “那日趕回天山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你，”我撫摸著白義馬的鬃毛，輕輕地對他說著話，他似乎已經認同我了，溫順地蹭著我的手臂，“這段日子你都去哪兒了？”
    龍吟眨眨眼，似是聽懂了我的話。
    我繼續說：“一直獨自遊蕩，隨時等候主人召喚嗎？”
    他又眨眨眼。
    “那豈不是很孤單。嗯……我給你找個伴，可好？”
    我抬眼看釋然，得意道：“我也給你引薦一位朋友。”
    轉身，麵對空曠之處，拇指與食指放入口中吹了一聲口哨。
    哨聲尖利，仿佛衝破雲霄。
    身旁的龍吟突然昂起頭，目光炯炯地注視著我對著的方向。
    一眨眼的功夫，一匹馬從遠方疾馳而來，渾身的毛發舒展開，似一團白光，忽閃而至。
    待它停下，鬃毛不再隨風翻滾。夕陽下，她竟閃現出令人著迷的炫麗的流光異彩。道不清她究竟是何種色彩。
    當注視著它，便隻會覺得眼前光芒萬丈。
    龍吟早已迫不及待地走了上去，用頭蹭著她。她也不躲避，大大方方的。
    我打趣道：“你看龍吟，一見就喜歡上了呢。”
    “這可是逾輝馬的後代？”釋然似是也被迷住了，走上前細細觀察她。
    “是啊。名為笑泉。自打我到天山後不久，便開始飼養她。至今也快七年了。”
    “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馬，”釋然讚道，又說，“如此說來，她應與龍吟一般大。”
    “哦？那真是太巧了。”
    釋然含笑點頭。
    言語間，這兩匹馬已經打得火熱，雙雙往一個方向小跑著去了。
    我和釋然便跟著他們，並肩走著，看那夕陽下的雪地，也被染上了暖調的色彩。這色彩反照到心裏，格外暖洋洋一片。
    “墨兒。”釋然輕輕喚道。
    “什麼事？”
    “你該去看看瓊言和淡衣了。”
    我一怔，沒想到他會說這個，片刻後吞吞吐吐地回答：“再……再過一段時間吧。”
    “墨兒，”他無奈地拉住我，“你不能躲一輩子。他們倆，一個是你的親生哥哥，另一個是你當作哥哥的人。他們都愛你，都願意和你敞開心扉地說話，沒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我還想找理由，但在說出口前，都被自己否決了。
    “好吧。”最後，我泄氣般地答應了，然後一鼓作氣道，“那我現在就去。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