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岫還是頭一回伺候別人沐浴更衣，一點兒經驗都沒有。其實他自幼家教頗嚴，素以自食其力為本，這等沐浴換衣的私事，不要說伺候別人，就是被別人伺候的時候也寥寥無幾。瞅了下已經開始寬衣的木大王，周成岫硬著頭皮慢慢站起來，忍著腿痛，拿了幹淨的搓布，侯在一邊。
    平常倒也罷了，今日一路從山上跌跌撞撞，周成岫和木聽雨的衣衫都或多或少被勾到劃破，頭發也有些鬆散，好在用飯時洗了洗手臉，尚不至於到蓬頭垢麵的地麵，隻是經過今天這通折騰，不稍稍洗弄一下，直接上床休息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周成岫還清清楚楚記得剛被木聽雨救起時半夜洗澡的事情，深知木聽雨生性喜潔，所以一上來便囑托店裏送上熱水。
    轉眼間木聽雨便把衣衫褪掉，單手一伸，周成岫連忙扶住他，帶他到木桶邊上。
    木桶半人來高，上寬下窄，桶口約兩人抱大小，跟平時府裏用的差不多。
    木聽雨用腳踢踢木桶，伸手摸摸桶沿，皺皺眉頭，站在桶邊不動。周成岫想了想，才忽然想起木聽雨自幼山中長大，想洗澡的時候隻要跳進山泉流水中即可，哪裏會用木桶這東西，於是便道：“你將就一下，桶水雖比不上山泉，但坐在裏麵泡泡，還是挺舒服的。”
    扶木聽雨在桶裏坐好，周成岫將一塊白布蓋住木聽雨的眼睛，“你一會兒稍稍護住眼睛，我幫你洗頭，然後你自己洗身。”說罷端來盆清水，拉來木凳坐在旁邊，將木聽雨肩膀後拉靠在桶邊，解開他束發的布巾，掬了些清水，慢慢地洗弄。
    周成岫洗得還算仔細，按照平時自己洗頭用的氣力，手指緩緩地按摩著木聽雨的發根，然後徐徐拉下，額前腦後，鬢角耳邊，逐次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伺候得很舒服，木聽雨竟是一直安安靜靜靠在桶邊，一言不發，動也不動，要不是偶爾皺皺眉頭，有時用手扶扶白布，周成岫還真怕他是睡著了。
    衝了最後一次水，將木聽雨頭發洗淨，周成岫將搓布放在木聽雨手裏，稍稍鬆了口氣，這回可稍微歇息一會兒。誰知他腿還沒動，就聽木聽雨道：“搓背！”
    周成岫眨了下眼睛，還以為聽錯了，可是木聽雨已經雙手扶住桶沿，趴了上去，怎麼看也是等人搓背的姿勢。也罷，反正頭都洗了，搓個背算什麼，他在這邊留三個月不就是給木聽雨當下手的嘛。周成岫拿回搓巾，將凳子挪了挪，更加湊近些。
    年輕的背部，在明黃的燈光下，似乎塗了層薄油一般，滑而不膩。周成岫單手搭在木聽雨肩上，另一隻手拿了搓巾，上下左右慢慢擦。
    隻是這次似乎哪裏不對，木聽雨忽然脊梁一挺，道：“沒吃飽麼？老鼠都比你力氣大！”
    周成岫給他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連搓布掉進桶裏，他呼了兩口氣，心中有些悶悶，這木聽雨說話總是讓人不爽，什麼叫老鼠都比他氣力大。他瞪著木聽雨的背，捏了捏布巾，心道等會兒叫你試試什麼是大象。
    此刻要是周秦那幫人看到，肯定不會把眼前這個周成岫跟他們老爺當作一人，要是周成岫嘴邊有胡子，估計都可以翹起來了。似乎隻要跟這木聽雨在一起，周成岫就容易被挑起少年一般的悶氣火性，跟平日裏的好脾性大相徑庭。
    周成岫用足了力道，一下一下拚命搓，原本象牙白的皮膚被他搓得紅一道白一道的，木聽雨居然還歎了聲舒服，哼了兩下，隨後做了件讓周成岫更加鬱悶的事情。但見他懶洋洋的向後一靠，上下嘴皮一開一合，唇紅齒白地拋了幾個字：“前麵也來擦一下。”那副模樣，倒有幾分逛花樓的大爺調戲姑娘的腔調，隻是臉麵太過清秀，要是生得再猥瑣些簡直就入木三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成岫嘴角歪了歪，蹭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將搓巾往木聽雨胸前一扔，掉頭就走，似乎連腿痛都忘了。隻是腿一點兒都不配合，蹲坐了有點兒久，麻了些，這一走差點倒地上，於是周成岫當然更鬱悶。
    等木聽雨和周成岫終於洗澡完畢時，時間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
    看看閉目躺在床上似乎已經酣睡的木聽雨，為了酸痛不堪的身體著想，周成岫沒往床上擠，山洞裏的事情記憶猶新，誰知道木聽雨會不會再突然醒來伸出一腳，把他踹下來。周成岫在床邊地上簡單收拾了一下，長舒一口氣，和衣而臥。連日來勞累異常，心神疲憊，周成岫一沾被褥，片刻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