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 第七闕、愛與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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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到客棧之後,小二就迎了上來。琴羽瞥到了小二手中一個特製的小竹筒,苦笑著搖了搖頭,來的還真是快。
“幾位客官回來了?這裏有琴羽公子,李閱公子和李諾承公子的信,可巧了,信都是同時到的。”小二隻是隨口說說,但是眾人聽了心裏也都有數,這信同時送來才是對的。
琴羽李閱李諾承分別接過屬於自己的信件,看過之後,三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彼此也都明白了,三個人信中的內容,應該差不多都是一樣的。
“我看,我們就明日啟程吧。”琴羽歎了一口氣。
“啟程?”蘇偯落看了看三個看過信後臉色都變了的人。
“啟程,去京城。”白毓之解答了蘇偯落的疑問。
“不錯,去京城,墨也在那裏……”琴羽仿若在喃喃自語。
“哎呀,又要趕路,不過去京城也好,反正遲早都要去的。”白毓之似乎早就知道什麼,所以反倒是所有人中最氣定神閑的一個。
“哎……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妹妹很幸運,因為好像所有的人事物都圍繞她,生來就有重要的命運,可現在,我不得不說一句,我妹妹也是在可憐,不僅僅自己的生活風波不斷,還要不斷牽扯到他人。這一路來,我一直在思考,我的存在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好像一直都沒我什麼事,我是不是應該會璿淵穀去?”蘇偯落對著身邊的封瑋麟,吐出了這樣的一段話。
“偯落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呢?順其自然不好嗎?我封瑋麟可就從來不覺得偯落姑娘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啊。”
“封大人,咱們彼此彼此。”
“好說好說……”封瑋麟和蘇偯落相視而笑,這裏麵每一個人,都注定不可能由單純的身份。
雖然在客棧是每人一個房間,但是除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大家基本都是聚在一起,除了同桌吃飯,就是隨便聚在除了蘇偯落之外任何一個人的房間。當然從蘇偯墨離開以後,琴羽從北方這一路到熙和,沒有多少次是和他們其他人聚在一起總是單獨待著,而此刻,所有人包括琴羽都聚在李閱的房間。所有人都顯得很安靜,頗有些風雨前寧靜的味道。
李閱一直盯著琴羽的臉,他自己想著某些事沒有感覺,但是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尷尬,那樣的眼光太直接,讓一旁的人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琴羽好像沒有什麼反應,一直自顧自的喝著茶。
“太子殿下,您愛我嗎?”琴羽突然冒出的這麼一句,不僅嚇到了李閱,就連其餘眾人以及向來不羈的白毓之都被這句話弄的怔住。雖然他們早就知道琴羽和李閱之間一段過往,但是自琴羽恢複真身,這兩人根本就沒有什麼親密的接觸而琴羽和蘇偯墨一路倒是極之曖昧,倒讓他們一時間都忘記了曾經琴羽愛李閱愛的驚天動地的事情了。
“我問您,您愛我嗎?當日您說,隻要我給您時間,您就會讓自己做到,那麼現在,您覺得您愛上我了嗎?”琴羽淡淡一笑,但是在李閱的眼裏卻透著無比的冷漠和疏離。
“你,你什麼意思……”李閱警覺。這樣的琴羽,怎麼看怎麼都充滿危險的氣息。
“我的意思難道還不夠明白嗎?太子殿下隻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李閱不是不能回答,早在當年抱著服毒後的琴羽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是愛他的,當文宣咄咄逼人並且讓自己醒悟琴羽的吻和其他男人的吻到底有什麼區別之後,他就明白,隻要是琴羽,他就願意用自己所有的心和生命去愛。隻可惜,當時的琴羽,已經死了,是他親手埋下了他。五年之後,琴羽死而複生讓他欣喜若狂,可是那個人不再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現在的琴羽,隻看得到蘇偯墨,隻想得到蘇偯墨。想到這裏,李閱不由有些氣憤,他覺得琴羽此刻問的問題簡直是在諷刺自己。
“回答不出來是嗎?看來時隔五年,太子殿下還是無法愛上我,既然如此,琴羽日後的一切,就請太子殿下少操心罷。”琴羽唇角溢出一絲微笑,用那種微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傷痛,琴羽努力穩住自己握著茶杯有些顫抖的手,他知道,未來的路太艱難,與其讓李閱再因為自己受傷,倒不如決然一些。他知道突然提出剛剛的問題,李閱必定會想起自己和蘇偯墨的關係,琴羽隻能利用李閱暫時沉默的這一瞬間就替他做下結論。其實琴羽又何嚐不明白李閱早就愛上了自己……隻是相隔了這五年,琴羽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沒有顧慮敢愛敢於表達的琴羽了……
長長的一段沉默,就連其他人都感覺到這樣的氣氛有些壓抑,但是所有人也都有些期待著李閱該如何回答。
“琴羽,那你呢?時隔五年,你還愛我嗎?”突然,李閱輕飄飄的一句話傳了出來,琴羽一抖,杯中茶水差點濺了出來。
“你回答我啊,琴羽,你問我現在愛不愛你,那你此刻又愛不愛我?”李閱悲傷的音調不僅讓琴羽控製不住自己想要伸手擁抱那個人,就連其他人聽了都覺得心裏憋的難受。
“琴羽,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可我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每個人都清楚,這次回到京城以後還不知道要麵對怎樣的局麵……如果再不問,也許就沒有機會了,所以現在我問你,在你的心中,究竟是我重要,還是蘇偯墨重要……”李閱的聲音竟然是越說越清,眾人不由心中歎息,這琴羽也許就是李閱的的克星。當年如果琴羽的出現對於李閱成為合格的天家子弟還有一定的意義的話,那麼現在的琴羽對於李閱來說就絕對隻能是災難。李閱始終都有其身份,所以他隻能越來越合格的扮演自己的角色,所以在這過程中絕對不能再被打回原形。而現在的李閱,不再是當年的孩童,但是卻又不由自主受到琴羽的影響,這樣下去對於他的身份來說是致命的。
“哎呀,我傷口疼,偯落表妹,麻煩你來我房間為我診診脈如何?”白毓之站了起來,裝模作樣的揉了揉手臂上的傷口處。
蘇偯墨點了點頭,於是跟著站了起來,其實誰都知道,白毓之不過是找個借口離開罷了。
“那個,明天又要上路,這一路上來,我們就沒有機會好好休息過,一直都在到處不斷的趕路,雖然辛苦,但是好歹大家都在一起,我看這次回京城的路途,是我們幾個人最後沒有任何對立的在一起了,所以,我看我們還是多去買點好吃好喝的路上帶著,是不是諾承?”封瑋麟也覺得留在這裏太尷尬,於是也想了個理由拉上李諾承一起走。
“說的也對,那我們就去了,那個……二哥,琴羽,你們慢慢聊。”李諾承看著封瑋麟苦笑了一下,跟著封瑋麟趕在白毓之和蘇偯落之前就走了出去。
“你這個問題,是不是也應該問問偯落姑娘?”琴羽喝了一口茶,掩飾住自己的動搖。
“你不是這一路上對偯落姑娘也是關懷備至?到底您是太子殿下,雖然已經娶了位妃子,但是不是還沒有子嗣?”琴羽這一句話停在李閱的耳朵裏絕對夠刺人。李閱何嚐不知道琴羽說的是什麼意思,其實他一直都沒有資格要求琴羽愛他,畢竟他的地位不允許他沒有繼承人。
“你們不要拿我說事好嗎?”蘇偯落原本已經走到了門口,此刻聽到他們提到自己,就停住了腳步。
“抱歉,不過我說的也是事實啊。”琴羽對著蘇偯墨微微頷首表示歉意。
蘇偯落冷冷的搖了搖頭,走了出去,白毓之也笑眯眯的跟著。當所有人都認為琴羽和蘇偯墨的關係親密到再也分不開的時候,蘇偯落倒是所有人中看得最明白的人,因為他是所有人中愛的最淺的一個。她對李諾承的感情,沒有琴羽和李閱,蘇偯墨和李諾承之間的那麼深和執著。如果要形容的話,她對李諾承就如李閱對於自己一般,有好感之後又因為對方不喜歡自己所以才不甘的想要得到對方。
所以此刻,她不再計較琴羽居然扯上了自己這件事。自從那次看到琴羽和蘇偯墨的一吻之後,他更加覺得,這個書離公子是一個可憐的人,夾在蘇偯墨和李閱之間左右為難。兩邊都是強烈的感情,但是選擇任何一邊,都會為另一個帶來莫大的傷痛。其實琴羽和蘇偯墨之間,根本就不是愛情,如果李閱可以明白這一點的話,就不會那麼嫉妒蘇偯墨了。而琴羽是絕對不會丟下蘇偯墨的,所以對李閱造成的傷害就難免了吧……蘇偯落有些茫然的看著前方,她是真的想要回璿淵穀了,她受夠了自己和眾人一樣身不由己。
李閱的房間終於隻剩下了他和琴羽兩個人,房門也已經被白毓之離去的時候帶上了,所以此刻,他再也不用擔心在其他人麵前失態,所以猛然奪過琴羽手中的茶杯。
“沒有人了,你不用再不斷喝茶掩飾什麼了。原本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隻要順其自然就好,可是這一路上我看你為了那個丫頭而產生的喜怒哀樂,卻讓我覺得越來越陌生。琴羽琴羽,究竟當初,你為什麼要對我說你愛我?”
聽到李閱喊自己“琴羽琴羽”,琴羽恍若隔世。五年前的李閱每次喊自己的時候,都會連續叫自己的名字兩次,有些孩子氣,也很親昵。琴羽連忙偏過臉去,他怕再看著李閱,就讓自己的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分崩離析。
“李閱,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答案,為何還要問?”
“是你先挑起這個問題的。”
“李閱,我們之間是一個錯誤,隻是當時的我並不知道,當時我還曾經幻想過,如果有一天你對我也如我對你一樣,不管麵對什麼困境,我都會堅持站在你身邊,即使知道你必須要娶妻生子,我都不會介意,隻要在你身邊就好。”
李閱聽到琴羽這麼說,心下大喜過望,他走到琴羽的視線麵前,興奮的拉住琴羽的手腕。“現在也可以不是嗎?其實,我應該在當初和你成為至交後也就愛上你了,隻是當時我不懂,直到你服毒之後,我才意識到。琴羽琴羽,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當時有多後悔和遺憾,我每天每天都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機械的應付著我生活中一個又一個的風波,其實……我一直都期待,自己就在那些風波裏死掉算了,所以我才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因為隻有這樣,我才有更多的機會遇到危險。因為我不能自己選擇自己的死亡,那樣的方式不是我能做出的事情,我不能不顧念我的母妃,如果沒有我,她在宮裏的生活就會艱難無比,而如果有一天,我是死於意外或者謀算,我既可以結束那種快讓人瘋掉的寂寞,也算是盡全力好好做過我應該做的事情了。”
琴羽緩緩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李閱,這個人冷漠了五年的外表,也還沒有將真實的他也連帶的變得外表,不夠狠的人投胎到了帝王家,是最可憐可悲的事情。
“琴羽琴羽,既然現在的我已經可以給你你想要的,那麼,你還會像以前希望的那樣,站在我的身邊,對吧?”李閱抓著琴羽的手有些顫抖,他在害怕,因為琴羽一直都是一個讓人覺得無法掌握住的人,這個人的眼睛始終都風輕雲淡,讓人覺得再深刻的東西也留不住要走的他。文宣和杜卓曾經說,琴羽遇到李閱是琴羽的不幸,那樣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卻被李閱弄的支離破碎,可是他們都錯了,琴羽遇到李閱,是李閱的不幸。
琴羽即使很愛一個人,當遇到現實問題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他可以做到努力說服讓自己離開,即使他也一樣不快樂,一樣會失去靈魂,但是他隻要決定離開,就會轉身而去。因此,被留下的人,會顯得更加悲哀無辜,追不到他,趕不上他,隻能被動的接受自己被丟下。這個時候,所有的人自然會認為被留下的那個才是最淒慘不過的人。琴羽和蘇偯墨一樣,愛情栓不住他們,但是同樣,如果他們願意去愛,也沒有力量可以阻攔。就像五年前的琴羽,寧願自己死去後寄往那抹靈魂,也不要離開京城活命,要知道,隻要琴羽不想死,任何人都逼迫不了他。
所以,李閱怎麼能不怕?剛剛在走出沈家堡之後琴羽那樣的眼光,分明已經決定留下自己……琴羽用另一隻手覆蓋住了李閱抓著自己的那隻顫抖的手。深深歎了一口氣,他緩緩站起了身,在李閱期待又害怕的眼光中,緩緩將自己的臉靠了過去。下一刻,琴羽微涼的唇貼上了李閱的。
李閱身不由己的顫了顫,隨即緊緊抱住了此刻正在親吻他的人。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的厲害,仿若就要承受不了那股負荷,李閱隻能緊緊抱著琴羽才能讓自己的身體不會癱倒下去。琴羽原本隻是輕柔的將自己的唇貼在李閱的唇上,在感覺到李閱的驚恐之後,他逐漸越吻越深。與和蘇偯墨之間輕柔安靜的吻不同,這吻帶著的是深沉無奈的愛意,沉澱了五年時間的愛,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反而還越發濃香醇厚。
李閱被動的承接著琴羽的吻,這情景有些像五年前那一夜,隻不過不同的是,李閱不再困惑,而琴羽也不再恐懼於對方是不是能接受這樣的吻。琴羽想起了在離開璿淵穀前一夜李閱對自己的吻。那種吻帶著偏激和憤恨,帶著五年來的深深恨意,讓琴羽不安和不忍,所以當時琴羽推開了那樣的李閱。但是此刻,琴羽卻又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五年前,李閱被動的承受了自己給予的感情,而現在,他又一次讓李閱被動的承受了自己給的希望。琴羽心中絞著痛,他一直都用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對待李閱,無論是當初的服毒還是此刻下的決定,他從來都沒有給過讓李閱選擇的權利。琴羽覺得自己太過殘忍,他根本不該再吻李閱,不該再讓對方的傷更深,但是他卻因為自己的不舍和貪戀,又讓自己任性了一次。
感覺到琴羽的退縮和猶豫,李閱不再被動,他猛烈的回吻過去。琴羽也慢慢收緊抱著李閱的手臂,兩個人就這樣用力的吻著對方,越吻越深。在此刻,這兩個人都有一種希望,希望和對方永遠在一起,這是真實的希望。即使在多年後,兩個人的心裏對於這一個算是他們愛情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吻的時候,心裏都會泛起絲絲苦澀的甜。
長長的深吻結束,兩個人原本有些紊亂和激烈的呼吸,都各自慢慢調整到平和。李閱看著眼前依舊雲淡風輕的琴羽,他的臉上除了平靜沒有別的表情,仿佛這個人根本就沒有經曆過剛剛那場激烈的吻,而李閱一直抱著他,即使剛剛因為深吻而呼吸紊亂的琴羽,皮膚上都是涼涼的,冰冷的讓人認為這個人簡直不算是一個人,好似對感情根本就沒有欲望。李閱唇邊泛起一絲苦笑,鬆開了自己擁抱住琴羽的手,緩緩後退了兩步。他從剛認識琴羽的時候就明白,這個人,他始終都不能完全掌握,就好象李閱自從認識琴羽後就從來都沒有安心過,自從認識琴羽,李閱就一直處在擔心他會隨時離開他的恐懼中。
琴羽靜靜的看著李閱,剛剛他的確有過動搖,也有過意亂情迷,但是隨著這個吻的結束,琴羽依舊還是那個理智的琴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