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 第七闕、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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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偯墨一路將輕功發揮到極致,不辨方向的隻知道向前狂掠而去。她不知道自己心中那股狂亂究竟是因何而生,她明明隻是一個什麼都不願意去多考慮,什麼都不願意多想的人。不是因為無法思考,不是因為太過遲鈍,隻是她知道,既然自己應該怎麼走早就已經寄托了大家的希望,那麼自己何不讓大家都安心?
她從小就是一個生活在與世隔絕處,被人過分保護的小孩,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得知自己身懷奇怪的身份,但是她一直都是期待的,母親逝去前那種遺憾,看著自己時的心疼,她終於知道了那代表什麼。要生還是要死,她都不會懼怕,唯有一點是她不能忍受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戲弄我,真的那麼有趣嗎?為什麼?逼我殺人,我殺了啊,那接下來,又為什麼要戲弄我……”蘇偯墨終於筋疲力盡,身體頹然栽倒,靠著一棵樹,身體艱難的坐直。
“為什麼,你認為白毓之在戲弄你?”李諾承一直在後麵追趕,此刻緩步停在蘇偯墨的身邊。
“…………”蘇偯墨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是你不信,白毓之喜歡你?你逃,就像當日我對你說出我的感情你逃避我一樣……”
“不一樣……”蘇偯墨喃喃開口。
“是不一樣的,當初認識你,我還是那個璿淵穀長大的孩子,當日知弦居之上,我依舊不知道雒遙和泠落是什麼。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蘇偯墨淡淡抬頭,看著站立在一邊的李諾承,李諾承被那眼光看得一怔,竟然一時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因為蘇偯墨的眼神,讓他覺得太陌生……
“我知道,原本的你什麼都不懂,單純的快樂,甚至都沒有接觸過外人,現在一下遇到那麼多的事情,雒遙泠落的身份,你的身份,眾人的命運,都牽扯在你的身上,你隻能讓自己麻木的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考慮。可是,麻木有用嗎?就像我一直以來,隻想過著平凡的生活,不想卷入父王的野心,不想卷入宮廷的爭鬥,我也不斷讓自己麻木,可是,那又如何……”李諾承心疼的在蘇偯墨身邊半跪下,緩緩將那個人摟住了懷裏。
沒有反應……蘇偯墨完全沒有反應,沒有掙紮,沒有躲避,也沒有驚訝,更沒有不自然害羞的僵硬,李諾承心裏暗歎,終究,蘇偯墨還是變得太陌生,一個人在安靜的環境中生活的久了,突然墜入凡塵,確實沒有幾個人能完全不受到影響。隻是,懷中的那個人,此刻毫無反應的表現,讓李諾承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冷到他的心幾乎被凍傷。
“難道……我僅僅是因為出現的時機比白毓之正確,所以才能讓你不那麼排斥我?可是現在呢?是不是連幸運的我,也都不再擁有那麼一點正確時機的優勢了?”李諾承喃喃自語,與其是說給懷中的人聽,倒不如是說給自己聽。
“為什麼,你就連拒絕我推開我都不願做?”李諾承心中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以前的蘇偯墨躲著他,但是他知道,蘇偯墨對自己有感情,隻是不懂如何處理這份感情,以前的她拒絕自己,隻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姐姐不開心,可是現在,她安靜溫順的就在自己的懷裏,但是兩個人之間的那種距離,卻讓李諾承感覺到無比的遙遠。
李諾承心裏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的衝動,他忽然想低頭狠狠吻住懷裏的女孩兒,他隻是想要證明,這個女孩還是活著的,還是以前的蘇偯墨,縱然她會恨自己這樣的行為都不要緊,隻要她不要用那樣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看著自己,可是當他低下頭的時候,蘇偯墨還是那樣盯著自己看,沒有任何一點表情,沒有任何一絲應該有的反應,那雙眼睛,就這麼一直看著李諾承,就連一個女孩子在此時下意識的驚詫都沒有。李諾承看著這樣的蘇偯墨,動作瞬間僵住,再也進行不下去。
李諾承寧願蘇偯墨對他動怒,寧願蘇偯墨讓他滾開,寧願蘇偯墨對他出手將他打到一邊,因為這樣,起碼證明懷裏這個人對自己還是有情緒的,可是現在……安靜到悄無聲息,溫順的伏在懷裏,其實卻是真正的冷漠,沒有任何感情情緒的冷漠。李諾承緩緩放開了蘇偯墨,看著她的眼睛,蘇偯墨的眼睛也回望著他,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以往的蘇偯墨,在視線和自己交接之後,總會不自然的別過頭,可是現在,那雙眼眸明明一如往昔,明明依舊如水如星,可是那眼神,卻讓李諾承難受的窒息,身子搖晃了下,李諾承終是穩住緩緩站了起來。
“偯墨,你……”
“什麼是真,什麼是幻,我分不清……”蘇偯墨看著李諾承,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
嗬……李諾承緩緩站起了身,後退了一步,這樣的蘇偯墨,讓他害怕,因為出生在王家,他太熟悉這樣的場景了。帝王家,是沒有感情的。可是感情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情感,當那些一個個因為人類本能,開始奢求感情的天家子弟,最終被狠狠傷害之後,都會有如此的反應。是的,分不清,分不清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分不清楚該相信誰該懷疑誰,分不清楚那些站在自己麵前對自己微笑的人,究竟有沒有在想著回頭就捅你一刀。
所以,寧願誰都不去相信,不去相信一切,感受不到溫暖,自然也就不會出現有朝一日發現自己被背叛時會出現的巨大的痛苦。他自己不是也知道這個道理嗎?一直麻木的讓自己做好自己的本分,可是有些事,不是自己防備就不會發生的,就像自己對於蘇偯墨的感情。李諾承看著眼前無悲無喜的蘇偯墨,自嘲的笑了笑,看來,這個女子也是如此,今後也會什麼都不相信了吧?
“為什麼?……”
“我也很想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麼……”蘇偯墨的視線始終都沒有移開過,一直都是直視著李諾承,可是這一次,卻是李諾承承受不了那種沒有一絲感情的眼神,他緩緩轉身,不想再看到那樣的蘇偯墨,他太了解了,一個人,若是決定關上自己的心,再要打開,就不會那麼容易。
“哎……你先回去休息吧……”李諾承一直低著頭向來的路緩緩走回,竟沒有發現琴羽也已經追了過來。
“此刻,她需要的人,是你吧……”李諾承抬起眼,看著眼前的琴羽,明明知道這個人和蘇偯墨之間是很單純的關係,雖然很親近,但是卻清澈,明明知道的……可是此刻,李諾承卻忽然變得不確定,也許,也許這兩個人,才是應該在一起的……
“別這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放心,相信偯墨,她隻是心裏積壓了一些事情,而這些事,你們是不知道的,所以……她隻要調整好了就沒問題。”琴羽給了李諾承一個鼓勵的微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都不知道的事……嗬……可是,你卻知道,不是嗎?……”李諾承也對琴羽回報了一個悲哀的笑容,是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偯墨的心事,隻有琴羽知道,隻有他……努力穩住自己顫抖的身體,李諾承不再理會琴羽,繼續往回走。
琴羽看著李諾承的背影,歎了一口氣,隻是他現在知道,此刻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無法讓李諾承釋然了。
李諾承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李閱和蘇偯落也站在路邊。
“五弟……”李閱看著李諾承臉上受傷的表情,有些不忍。
“你們也來了?也好……二哥,你的琴羽,不再是你的東西了。”
“啊?”愣是聰明的李閱,也一時間沒有弄明白李諾承突然冒出的這一句究竟有什麼含義。
“我是說,現在,他是偯墨的了……”
“胡說什麼東西?我的東西,我從來都沒有讓給別人過,即使我將那東西丟了毀了,也不允許別人再握有它。”李閱突然有些憤恨,他想起了琴羽剛剛追出去的時候說過的話,什麼叫蘇偯墨現在隻需要他?
“你認為你這樣說就能抹掉事實了?”蘇偯落站在一邊淡淡開口。
“你剛說吃東西,結果卻把我拉出來,其實,你的目的,就是想讓我看他們?”李閱看著蘇偯落,眼中有憤怒,無力,失望……
“認清事實對你們比較好,再說,我沒有跟你們說過嗎?我其實很喜歡看戲,要知道,在璿淵穀長大的我,可是沒什麼機會可以看戲的……”蘇偯落說完,丟下一個美麗的笑容,向著琴羽和蘇偯墨的方向走了過去。
“你們跟不跟來隨便你們,我反正想去看看我這個讓眾人都神魂顛倒的妹妹,究竟選擇何人,你們如果怕看了傷心,我回去後可以慢慢說給你們聽。”蘇偯落嗬嗬笑了一聲,丟下已經僵硬的兩個人。
“我說,二哥,你不覺得這個蘇偯落,有些怪?你怎麼會喜歡她?對了,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琴羽啊?”李諾承看著蘇偯落的背影。
“嗬,其實,我也不知道,照理說,蘇偯落這樣的性格不可能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她第一眼就覺得她特別,或許是因為,當時發現她喜歡的是你,所以傷了我的自尊,因此有了奇怪的興趣吧……”李閱說完,向著蘇偯落的方向走了過去。
“二,二哥?不是吧……你還真的要去看?你不怕看了不舒服?”李諾承詫異。
“五弟,你從小就不坦率,你問問你自己吧,你難道不想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嗎?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好奇?等偯落回來說給我們聽,我們心裏難道就會完完全全的信任她告訴我們的?難道你不會去想,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這類的問題?與其到時候胡思亂想引起更多的麻煩,倒不如,親眼去看更好吧?起碼這樣麻煩會少點。再說了,即使我們不願聽偯落說什麼,她如果想要告訴我們,我們可以不聽?”
李閱看了看已經走遠的蘇偯落的背影,他對這個女子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蘇偯落喜歡自己的那個五弟,巴不得讓蘇偯墨那丫頭徹底傷了李諾承,所以,她看好戲的心態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隻不過他不能理解,這樣的女子,到底哪一點引起了自己的興趣?難道,真的僅僅隻是因為當初知道這個女子日後是自己的,卻偏偏被人無視而影響了他的自尊心?可是,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對自己東西的占有欲那麼強烈?究竟是什麼時候呢?
李諾承搖了搖頭,確實,李閱說的很對,就算自己傷心難過,也不可能說完全收回感情就可以的,所以,對於自己所愛的人,當然還是會很關心,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與其從別人的嘴裏聽來結果,還不如自己去親自麵對,於是,李諾承也快步跟了上去。
客棧內,白毓之緩緩睜開了眼睛,除了封瑋麟,所有的人都出去了。
“你裝睡裝的也挺久嘛,還以為他們全部出去以後你就會馬上睜眼呢。”封瑋麟緩步走到白毓之的床邊。
“我看,他們幾個人,在某個地方上演好戲,應該不會那麼快回來的,怎麼樣?戲弄所有人的感覺好不好?”封瑋麟在白毓之的床邊坐下。
“你怎麼知道我在戲弄別人?”白毓之斜了一眼封瑋麟,再度看向帳頂。
“也對,堂堂*倜儻的白毓之,就算真的對自己的棋子產生了些許感情,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煩死了,你不知道受傷的人需要安靜嗎?”
“哦,對對,我差點都忘記了,你那一身傷,可都是真的哦。”
“廢話,不是真傷,怎麼騙得過那一群人?”白毓之看了看自己全身都纏著的繃帶,蹙了蹙眉,疼死他了,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該把自己弄的那麼慘烈。
“其實,我有一個問題。”封瑋麟看了看白毓之,見他沒有阻止自己詢問,就接著說了下去。
“如果剛剛蘇偯墨答應了你的要求,真的願意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就要放棄一切設計好的路,就真的待她遠離一切?”
“是!”
“哈哈,堂堂白毓之也有今日啊,真是讓在下意想不到,真的很期待啊,之後你到底要怎麼辦呢?”封瑋麟此刻哈哈笑了幾聲,與平日在李諾承身邊低眉謙恭的樣子完全不同。
“封大人……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有朝一日,當李諾承發現真相之後,開始徘徊不定躊躇痛苦的時候,你會有什麼反應?嗯?”白毓之再度將視線轉到封瑋麟的身上,唇邊泛起一貫不羈的笑容。
“哈哈,看來,你也和我一樣嘛,我們都為了自己的目的在行動,可是,沒人可以阻止不該發生的東西發生。就像你和李諾承從小一起長大,那份兄弟手足之情,縱然砍斷了它,沒有流血流死你,也會痛死你!”白毓之也哈哈笑了幾聲,閉上眼睛,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累了,身上那麼多的傷,實在要好好休息才行。
看著白毓之漸漸呼吸均勻,封瑋麟離開了白毓之的房間,為他帶上了房門。他無力的扶了一下門框。這一路走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那所有人背後真正的操縱者,到底會有什麼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