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初相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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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相遇,在很久以前,就成了精世的緣分,兩個人或許多人作了詩歌美麗的章節。我們不想做枯枝敗葉,拚命地留住生命的綠色,而在那些懵懂的年華裏,曾就懷疑自己穿行於原始森林或穿行於熱帶雨林,又仿佛走向了地下暗道,怎麼走也走不出初相遇時你的心靈,那一刻就真的成了奇特的景觀——你我在崇山峻嶺間惜惜作別。
天蒙蒙亮起床,人們想看見第一縷陽光的出現,想證實這又是全新的一天。
安再雪打開雙臂,敞開心懷,恰似回到廣闊的原野,大刀闊斧地走在陸依風前邊:“依風,校園道路上的人比想象中的還要多,大學的第一天學習真叫人心慌。”
陸依風跟在後邊欣賞陌生的風景,安再雪左側臉,勾了勾眼神:“嘿,依風,聽說大學上課是沒有固定教室的,不像高中時代那樣編排座位的。”
“不會吧,你的思想怎麼還停留在高中時代,黨員先進性思想嚴格加強。”陸依風冷笑到嘴尖:“不編排座位多自由啊,大學生了嘛,自由多好!”安再雪同陸依風並行,擠了擠陸依風的身子,傻了幾眼,不語。他們緩步於籠著輕紗的清晨裏,開始與它擁抱,與它親吻,觸摸稍縱即逝的光暈。
陸依風不經打個哈欠,用手抹了抹鼻子,俏皮到把眼睛頂天上:“風也太涼了吧,也太挑逗人了吧,竟然用這種方式提醒我未來有人在想我,我會幸福得暈倒的。”
“依風,你不是在宿舍憋出病了吧,大清早說些風涼話,不是摸不著邊際,就是借著涼風落井下石。我看,瘋人院和敬老院不但不接納你,連孤兒院都將你拒之門外。”
陸依風小擠安再雪幾眼,拖著他加快去教室的步伐。
“依風,別拖我,”安再雪極像個未出嫁的姑娘,折騰得陸依風渾身不自在,“回答我一個問題,再決定要不要上課?”
“你上不上課跟我有關係嗎?”陸依風頭鐵定不回。
“關係不大,算討個交換人情,以後隻字不提沐雨,行不?”
“我非得聽你說不可了,哦?”陸依風站定腳跟,“我是整天讓你們瞎攪和,耳根清淨不了,說吧,我能解決一個是一個。”
安再雪追在後頭,“你不要把問題複雜化,我隻是問問,我覺得既然我們是學新聞專業的,那麼沒有走進廣播是不是一種職業上的損失?這幾天,心裏老撲通撲通作響,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乍一聽,陸依風刹住步調,跟他的額頭吻個正著:“你記住一句話,獲了諾貝爾獎的一定是英才,沒有獲諾貝爾獎的不一定不是英才。”
“大哥,你看我這樣像個英才嗎?”安再雪掃遍自己全身上下。
“沒進廣播站,是因為你與它的緣分未到,你應該去發現與緣分相投的職業,那樣離你的英才距離觸手可及。”
“大哥,還是你精明,下輩子做女人跟你混去。”安再雪一套漂亮的軍姿亮在陸依風跟前。
“你是誇我還是損我?”
“各占一半。”沒等陸依風全身反應出來,安再雪溜進了人群。
隨即,廣播站的工作全程展開,欄目片頭語做了陸依風一晚上,是挺趕的,想想有臨雲在,看到陸依風的文字會眼前一亮。臨雲會安排在哪一檔節目做主播?不然可以為她精心策劃一檔純屬個性的欄目。陸依風想著念著,臨雲像一片片浪花落進他的愛海,像陽台上的花,無聲,無息,無眠……
陸依風熬了夜,起了晚床,拚命往教室跑去,當他從後排竄到前排的那一刹那,有股強烈的磁場,吸住他的腳步。“臨雲?我跑錯了教室?”陸依風的心髒跟著眼睛一起動起來,一頭大汗直往下落,汗珠早已偷偷溜進嘴裏,不知其鹹味。臨雲合上書,“安妮寶貝”四個大字映入陸依風眼簾,猜想她是否是個文學愛好者?臨雲微微一笑,很滑稽的那種,原來是老師站在陸依風身後吹起柳梢眉。他怪不好意思的溜到座位上,再回頭看看她,她的笑甜得沒有流星劃過的痕跡。
天邊掛出幾朵浮雲,找不到流動的方向。
中午十二點整,參加紫藤蘿文學社編輯部部長的競選會。“部長”,一個的確誘人的職位,陸依風不會作出敏感反應,旭源軒,是毫無反應。相反地,紫蕭蕭的舉動透露出興奮與惶惶不安。紫蕭蕭是他們班的紀律委員,她的演講陸依風倒聽過幾回,除了聲音洪亮,外帶牽強的微笑,他怎麼找也找不出適合大眾的地方。果真,她第一個衝上競選台,自然是濤聲依舊——
陸依風摸不清從哪裏竄來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擠向已經很多人站過的競選台,他執意不肯。隨後,傳來老部長的聲音:“趕快上吧,不希望讓別人來主宰你就大膽地踏出第一步。”老部長列入了競選名單,她的話又要讓陸依風絞盡腦汁去思考:上台了,會不會搶人家風頭?不上台,會不會有生存之地?
“大作家,怎麼還不上?想做逃兵?”紫蕭蕭從窗戶邊撒來這句話。不明白,她應該是巴不得陸依風不上。陷入困境,容不下陸依風婆婆媽媽,這一刻,他省略重量地走上競選台。
“權力”、“陰謀”,像煙花般綻放地耀眼四射。
競選結果出來後,老部長一下子拉紅了臉,像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一旁的紫蕭蕭平靜得出奇。老部長開始圓場:“今天競選的結果還得由社委會決議,畢竟有的人沒有寫申請書。我可不想糊裏糊塗地把這個編輯部交代出去,哪天淪陷後我豈不是對不住前輩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老部長的話語裏藏著些許顫抖,聞無人驚醒場麵,轉眼從慌亂中鎮定起來,語言霸氣開來:“我這個部長可帶出了不少人才,這回也不例外。等結果出來,再通知大家。今天的競選到此為止,大家也餓壞了,散會!”陸依風知道他是沒有寫申請書的,沒想過要當什麼,反倒這種結果刺傷他的自尊。陸依風清楚,明明不可以還是掉進陷阱。
陽光依舊高照,陸依風和旭源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阻止不住心上的不可思議:“紫藤蘿!那麼優美的名字,它的花瓣和枝葉是如何生長的?我這一瓣花又該和枝葉做怎樣的搭配?”旭源軒拍了拍陸依風的肩膀,拉著他加快回宿舍的腳步:“你會在廣播站找到你單純的位置,進而說你會在臨雲的身上找到單純的位置!”旭源軒認真地說了這一句話,是他自始至終說的唯一一句話。
剛吃完晚飯,陸依風接到海哥電話,電話催得很急:“趕緊回廣播站來吧。”
“海哥,我在外麵,有很重要的事情辦嗎?”陸依風有些辨不著方向。
“當然,明天有檔欄目要上,今晚你和直直做錄播節目,趕快——”海哥氣如瀑布湍流之速。
“錄播?我倆做嘉賓?”陸依風興奮地抓緊手機,想找個洞口住進去。
“對,記得叫上直直,可別誤了事情。”電話那頭聲響消失。
海哥,同事都這樣稱呼他,個頭不高,相貌平平,人熱情不乏幽默感,和電台的播音員有的一比。廣播站的後期製作由他負責,形似一根中流砥柱,倍受光芒和風雨尊重。陸依風清楚回憶起,當初競選編輯員之時,他給陸依風出的一個問題,讓他為“音樂散文心情”欄目作現場片頭語:“黑白灰之中,最懦弱的選擇是逃避,最無用的寄托是淚水。聆聽心靈,相約音樂散文心情。”陸依風深情且輕鬆地用了此話,當然他滿意陸依風的文字。自然的,陸依風做了“音樂散文心情”的編輯員。
陸依風趕到廣播站的時候,海哥同臨雲熱火朝天地交流專業選擇和就業方向問題。海哥對此類問題算是信手拈來,臨雲他們呢,都是剛出芽的小草,不懂寒暄!
“依風,你好,歡迎來到節目中。”臨雲親切地攤開雙手。
“臨雲,你好。”陸依風第一次用聲音來詮釋對她名字的鍾情。
“都說你是我們係的才子,寫一手好文章,不知道我們是否有眼福看到你的作品?”臨雲粘著滿麵的微笑。
“客氣啦,有機會看到的。應該說我喜歡文學,同時愛思考文學,注重用簡單的字記錄平凡的生活而已。可,我就在此刻,我突然有了個念頭,我想我可以為你們寫些東西吧。”
“真的嗎?你有時間來寫嗎?我可以成為你故事中的主角嗎?……”海哥幾聲咳嗽斷了弦外音,臨雲看看海哥眉頭緊鎖之態,機靈地轉移方位:“廣播站以後多了一本可以有文字記載的故事,不單是聲音和音樂了,我們拭目以待。依風,你現在學習和工作挺忙吧,看你總是匆忙地跑在校園裏,像極了一隻蜜蜂。”臨雲跟個孩子似的調皮的手勢模仿著蜜蜂。
“還好,學習不是那麼緊張,至於工作嘛,還真忙。你看,既做了廣播站的編輯員,又做了文學社的編輯員,在外麵做了一些雜誌社的采編員。另外,要搞業餘創作。所以,不跑成不了文章。”
“哇——那麼厲害——”臨雲的聲調一下從輕柔中剛烈起來,提高好幾分貝,是發自內心的羨慕麼?陸依風傻傻想著。
“我覺得我以後的世界會很精彩,我們多了一個明星。朋友們,你們期待吧,以後我們會送去最驚喜的節目,不要錯過我的節目哦——”臨雲回絕不愛說的話,陸依風完全認定她的笑臉。
半小時溜過,節目拉近尾聲。
陸依風在想,這算不算他和臨雲的一次真心談話?他不能了解臨雲,那次雨中相撞的確撞動了他的心海,不是痛而是一種相遇恨晚的情愫。陸依風早在她聲音的世界裏漫步,隻是惟獨陸依風一個人能感覺到……
“依風,幫我到宿舍搬被子,好嗎?”臨雲安靜地立在陸依風身前。
“搬被子?女生宿舍?好吧,沒問題。”幾乎來了一次神經旅行。
“以後我住廣播站,你要常來玩,順便教教我寫文章。還有,記得寫我,我要做有故事的主播——”臨雲笑的模樣跟頑皮的夜色疊成一行。
“寫你是我的追求,你不要覺得我俗氣才是。我會為你寫的,說不定,你不隻是有故事的主播,還是有——”陸依風跟在臨雲身後三聲粗三聲細絮叨。
臨雲停住腳步,回頭討解好奇之意:“有什麼?從實招來。我就說,覺得和你在一起我糊塗。糊塗得很,好像走進了一條江南小巷,怎麼也繞不出來,怎麼回想也記不起出去的路。”
“沒有,不是你糊塗,你不可能糊塗,以後你會明白的,算是我在你心中的一個小秘密吧。”打個馬虎眼,臨雲的眼神定的更牢固,“秘密?你滿是有秘密的人,在我這兒沒什麼的。好吧,我總算有所期待,相信你不會欺騙我的。”
進女生宿舍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陸依風一想都是大學生,沒什麼害羞的。他抱著臨雲的被子,像抱住一個奇妙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充滿幸福與溫暖,充滿笑語和童話。陸依風又微微嗅到一種氣味,在哪兒有過,想起了,檸檬味兒,是臨雲的頭發散發出來的味道。好清晰的畫麵,可惜隔著一層玻璃,怎麼也觸及不到她的真實魂靈。
忙完了,海哥請吃夜宵,雖是路邊小攤,也有一番情調,至少陸依風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他很久以前所有缺失的歡樂,或者找到了丟失的那份純純的愛。風輕雲淡,一片平靜而美麗的生活,一片純白色和天藍色的夢幻,僅此而已……
以後的日子裏,陸依風和臨雲經常出現在校園裏,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互相認識。他站在山的這頭呼喊她的名字,她站在山的那頭呼喊陸依風的名字,風雨雪月,經過千千萬萬年,終於會在夢中和詩行初初相逢。陸依風記得是在秋天遇見臨雲的。
秋葉又開始慢慢凋落,被雨水壓得不成形,風又吹走葉子,留下淺淺的歲月印跡。它們又會苦口婆心祈求上天趕快送來春天。生命的確是脆弱的,想想人,最終不過是一把灰而已,既然許多偶然成必然,何不讓美好的歲月打磨在記憶裏,閃光一輩子。
陽光總算應允了大地的協議,光線從一團團烏雲上射下,灑出一陣陣清涼。
陸依風和直直走在回廣播站的路上,第一次成功完成采訪任務,手上的材料馬上送去錄音剪切編輯。一聽說材料給臨雲做節目,陸依風工作激情猶如海浪,自然是跌宕起伏。直直準像個專業記者,采訪問題是陸依風提的,但整個交談過程直直遊刃有餘地拿下,反倒是陸依風美了直直一番。
“依風,以後可以做我的搭檔嗎?”直直一臉笑意。
“可以啊,工作需要隨叫隨到。”陸依風打出肯定手勢,示以微笑。
“喂——”直直拍拍他的肩膀嚇唬。
“怎麼了?不行嗎?”陸依風翻著采集來的材料問了問。
“不是,”直直瞪著眼望著他:“近些日子,又追上哪個女孩子了?好看不慣,太風流了吧!哎呀,作家都這樣,哪裏柔情哪裏留。”
“沒,沒有啊,我哪像個風流漢?你不是嫉妒我吧?”陸依風打了個哆嗦,轉過臉去,有股強烈電流逼襲而來。
“你敢欺騙我,還給我灌風涼話。小心你這輩子娶不到女人,天天光屁股。”話未說完,直直那隻不溫柔的手揪住他耳朵,開堂審訊:“臨雲呢?天天看見你倆在一起有說有笑,哎呀,某些人看到都衝紅了臉,你還騙我不承認,小心回去跪刺蝟掃把。”
“你,你是說沐雨麼?”一邊忍著痛一邊半信半疑:“為什麼你們總認為我和沐雨之間有什麼呢?我不解,我也不會在乎流言蜚語,更不希望沐雨沉浸在謊言之中。既然知道我和臨雲在一起,又何必固執呢?”大概是一種單純的想法,使得陸依風道出這一席話來。
“她不好麼?”直直一臉認真地擋住陸依風所有視線。
“如果成為朋友,我肯定,沐雨會是很好很好的一個,如果成為情侶,沐雨根本不適合我,直覺就這麼簡單。”陸依風合上了采訪本。
“那臨雲呢?看得出來,你對她有好感,她就很適合你,適合與你成為情侶?”直直的眼光從來都沒錯過,至少現在是如此。
“直直,我不是因為出現臨雲,才要和沐雨劃清界線的,我要的不是一個像沐雨那般厲害的角色,我不希望整天看著她你爭我奪,我隻想過平靜的生活,每天做喜歡做的工作,看喜歡的人,明白嗎?”
“你現在的處境安逸嗎?你過了平靜的生活嗎?你每天做了喜歡做的事?”直直追根究底。
“我不清楚,雖然我會拚命地和沐雨拉開距離,但心與心的距離呢?沐雨會甘心這樣放開我嗎?”陸依風一下子平靜下來,用腳踩踩飄落一地的葉子,軟軟的,仿佛一種異樣的別離要產生似的。
“沒關係,自己怎麼想便怎麼做,大姐支持你。不要猶豫,猶豫隻會令自己分心,傷心的。”直直給他豁然的安慰,調皮氣還真的一點沒說錯。
“大姐?得了吧,你還是離我遠一點,我可不想傷害無辜,不想別人因為我而傷害到我身邊的人,我可不負責的。”
“誰要你負責,你覺得你有那麼大的魅力嗎?大笨豬——”直直用兩隻大拇指翻起鼻孔,故作豬的姿態諷刺。
他們走到廣播站門口,陸依風聽來一片吵鬧聲,連忙推開門,一幕無法相對的場麵,沐雨竟然閃了臨雲一耳光。陸依風把“住手”這個詞加上重音,卻無法阻止暴力的場麵。
“你幹嘛打臨雲?有什麼事情非得動手嗎?你平常不是挺愛鬥嘴皮子麼,今天嘴皮子給辣椒辣麻了?”陸依風的眼光裏寫滿沐雨的悲哀,並還沐雨一巴掌:“你過分到如此愚蠢的地步,原來你是個使用暴力得到你所要的東西,再讓別人掏心窩的來欣賞你的人。你真是一個厲害的角色,你記著,這一下是替臨雲打的,你要報仇衝我來,還有,請你記住自己的身份和職業。”
之後,臨雲哭著臉衝出廣播站,陸依風無力考慮太多,追著出去。在追出去的一閃電,沐雨的眼神裏充滿刀光劍影,而陸依風冷漠了沐雨的疼痛,冷漠了沐雨的刀光劍影。
“臨雲,臨雲,等等我……”陸依風一邊追一邊喊她的名字。追上臨雲的時候又不知所措,要怎麼說出第一個字來安慰臨雲?他隨臨雲坐到草坪上,遞給她紙巾,試著讓她停止淚水。
“怎麼了?沐雨憑什麼打你?跟我講好嗎?”陸依風心疼地蹲著身體,並以一種期待的目光注視臨雲。她抽噎幾下,委屈話到了口上又吞下,試圖掩飾事實。陸依風抑製不攏脾肝之火,“有什麼話別放在心裏,擱置久了,小心釀成心病。你實在不必要為別人承擔傷痛,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為你承擔傷痛,何苦呢?”
臨雲抬起頭,視線直直地導入陸依風的眼睛,泛著淚珠,開口說話:“沐雨說,你采訪回來的材料她要做節目,我不讓,她就——”
“什麼?就因為這材料,沐雨打你?”陸依風堵不住牢騷,聽臨雲哭聲斷斷續續,他岔開悶氣:“臨雲,我知道你有一肚子委屈,當那麼多人被閃耳光,能好受嗎?沐雨怎可以這樣做?該誰做的還得誰做啊——”
陸依風握緊拳頭抱不平,望著手中那本采訪本,又輕輕地問臨雲:“至少你的機會比沐雨多。好了,別想太多,臉還疼嗎?”
話未放下,臨雲又哭聲沸騰,無意之間闖進陸依風柔軟的心房。陸依風看著她淚水不停地閃爍,沒有顧及太多,放縱她在懷裏任性:“我不會離開你的,在我懷裏等待天晴吧,讓我們共同麵對沐雨的狂風暴雨。”陸依風清醒一點後,謾罵自己不該讓臨雲依偎在自己受傷的懷裏。他沒有讓臨雲停止淚水的理由,哪怕是那麼一點點安慰也沒有,更害怕接下來沐雨對臨雲的反擊……
“依風,你真好,如果廣播站的人都跟你一樣就好。我厭倦這樣的你爭我鬥,隻想安靜下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和喜歡聊天的人爭辯大家小事。”臨雲擦幹淚水,緩緩從陸依風懷裏湧出來。
“傻瓜,要都是我,在你心裏麵我站哪個角落。臨雲,不哭,看,不哭的你多美。站裏的人都好,隻是偶爾碰到了矛盾而已,忍耐忍耐,大家不照樣工作?”陸依風理了理臨雲的頭發。
“依風,節目給沐雨去做吧,我不想讓你夾在兩個人中間為難。”臨雲含情脈脈地望著陸依風,一泓泉水回了眼睛。
“不要說了,我懂,我不會讓自己坐冷板凳的。”陸依風捂住臨雲的嘴不解地問:“沐雨都做兩檔欄目了,還貪什麼、爭什麼?”
“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啦,很多時候不是在貪圖什麼,而是在爭取和把握屬於自己或將要屬於自己的東西!”臨雲心平氣和地歎幾聲:“你們都走著自己想走的路,而我,選擇不到我要的路,還被人家卡在門口不讓進來。”
“你不喜歡新聞專業嗎?”陸依風全身上下布滿疑惑。
“不喜歡新聞專業。往後的路家裏人都替我設計好了,似乎我隻能在錯誤的軌跡上運行,還會天真地認為自己多麼幸福。我不喜歡別人給的安排,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得到我的生活。”
“那你想學習什麼專業呢?為什麼不爭取呢?”陸依風骨子裏滲透好奇。
“學醫,和細菌病毒作鬥爭,去幫助那些無法得到幫助的弱勢人群。”臨雲天真爛漫地對視天空,“我爭取了,我甚至離家出走過,但為了家人,我必須再回來,回來接受安排。”
“臨雲,很多時候很多路都是不由自主的,當初文學這條路是我逼迫自己選擇的,由於自身和家境的無奈,想用一條認為可以擺脫的路子結束我的境況。於是,在文學的海洋裏日夜風雨兼程,累了,累得連自己都不想再多看自己一眼,那種幼嫩和愚蠢的做法根本無濟於事。後來,在老師的開導下,我向真正的文學王國奔去,一年二年,我找到了文學的真諦,不再是逼迫,不再是渾濁,也不再是急於求成。所以,不管自己去做什麼,喜不喜歡做,重要的是找到方向,過多埋怨,到頭來仍舊一片空。”
“真的嗎?”臨雲滿臉疑慮的望著陸依風,“你都走出來了啊,那麼的執著,而我……”臨雲低頭不語。
“既然很多事情成定局,就轉變思維方向,與其想要怎麼去擺脫,還不如考慮該怎樣理性麵對?再者,僅僅依靠你無法幫助弱勢群體解決根本問題,就算他們病好了,他們同樣要麵對就業。救死扶傷可以,但真正解決貧窮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真的,明白這一點,就不會過多的堅持初衷了,至少那些酸楚的歲月裏我清醒了自己。”從始至終陸依風都想讓臨雲明白這一點。
“依風,說不定某一天我會離開。”臨雲又歎了歎口氣笑著臉麵:“那時候,我想我已經爭取到我的所愛了。”
陸依風不語,讓夏末的涼風帶走臨雲的回音,隨黑夜流逝,再流逝……
“臨雲,回廣播站吧,他們都在等你回去錄音呢。”陸依風看看手表。
“好吧,走吧!”說完臨雲起身回去,“怎麼。你不回去嗎?”臨雲轉過身來,用奇怪的眼神逮住陸依風。
“你先走,我坐一會兒就回宿舍去。”陸依風勉強著笑。
“依風哥哥,別坐久了,早些回去哦。”臨雲做著鬼臉,“謝謝你,再見。”她一臉的清醇像綻放的花朵,美不勝收。
“再見——”陸依風做出手勢,眼中夾著一些不忍言語的落寞。
月亮高高的朗照在校園上空,給大地灑下一片明亮,給大地添上一片清澈。陸依風曾有一個童話般的想法:月亮上住人了吧,他們在月球上工作著,給那些剛剛下班的人照亮回家的路,家裏有人等著吃飯;給那些疲憊的心靈尋找悅目的風景,講述世間傳奇裏牛郎與織女的愛情故事。
第二天,陸依風起早床,在衛生間洗洗刷刷,剛好安再雪和秦楓回來。
“你們回來了,通宵爽吧。”陸依風舉著牙刷挖苦他倆。
“別提了,累得要命。幾年沒有出江湖了,形勢嚴峻不堪,得重出江湖才是。”秦楓說完往安再雪床上倒去。
“幽會也會累?奇怪了。”陸依風舉著牙刷往口腔送。
“幽會?”安再雪破顏而笑,“秦楓多不容易找到看得上的女生,結果你猜怎麼著?”安再雪臉上一望無際的愜意。
“怎麼著?”陸依風搭訕。
“帶人家女生去吃飯的時候,說看不上了,AA製;吃完飯,又看上了,去上網,到了網吧,又說看不上了,AA製;上了不到兩個小時,又看上了,吃點東西,付帳的時候又看不上人家了,AA製;然後,幹脆打電話我,陪他上通宵。”安再雪手舞足蹈地重複情節。
“嗬嗬,秦楓,這樣的事你也做得出。”旭源軒顯然睡醒,潑涼水似的抖了一句。
“哪有這樣子追女生的,唉——我惋惜鮮花被折枝。”陸依風連同牙膏一塊兒歎息。
“我日,那女孩子不氣得半死。”一個室友忿忿不平地丟出一句。
“至於氣成什麼樣,我就不得而知了。”安再雪裝模作樣地坐到床上去。
“秦楓一貫氣勢逼人,想象就知道了——”室友勾了秦楓一斜眼。
不一會兒。宿舍像鍋開水沸騰起來。陸依風呢,在澆他的那些花兒,他可不想用AA製的方式對待它們。天邊也出現紅紅的一片,日出吧!天空透明得像麵鏡子,梳妝女孩被惹得笑逐原開。於是,陸依風偷著樂起來。
陸依風走出男生宿舍,朝廣播站望去,燈亮了,正要離開的時候門開了。
“依風哥哥,早上好——”臨雲散著頭發,穿一件藍白色的連衣裙,滿臉溢著微笑,真的是雨過天晴,又一片風輕雲淡。
“早上好!”陸依風落定腳跟,走上去:“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好啊,那等一下——”臨雲轉身回廣播站打扮打扮。
臨雲喜歡背著她紅色的挎包,與之形影不離,或許在它的身上有個神秘的故事也說不定,臨雲,就更像一個無邊無際的謎。
他倆來到學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和安再雪他們經常一起吃飯的地方,不怎麼幹淨,但口味不錯。
“臨雲,吃點什麼啊?”“豆漿油條,你呢?”臨雲說。“嗯,牛奶麵包吧。”陸依風想了想回答道。
“臨雲,昨晚節目錄製怎樣?”陸依風坐下身。“還行,但做得很晚,都沒怎麼睡覺。”臨雲揉了揉剛睡醒的眼睛,“你們麵子蠻大嘛,那麼多社團和協會的負責人都采訪到了,下次帶我去吧,我也想圖個新鮮。”臨雲淘氣得恰似個孩子。
“好啊,”陸依風連忙答道:“其實,那些功勞都是直直的,我隻是做個擺設而已,你要去的話,我可得好好準備準備。”
臨雲流露出一張瑞典靈感式的臉麵,一邊笑一邊吃著油條,傻得可愛,陸依風還是習慣吃我的牛奶麵包。
天邊的日出又紅起一大片,陸依風和臨雲漸漸湧入人流中,找不著孤單的身影。
陸依風不再固定的坐教室前排,學臨雲的,廣開視角,心情會豁然開朗。他是不習慣的,但也很多時候看不清黑板上零星點點的字而已,有些東西真的聽聽就好,盡管有得有失。
下課鈴聲準點響起,教室明顯熱鬧,但不會有太大的物理現象——位移,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你一句、我一句,就好了。
“陸依風——”主任拉著嗓門稱呼陸依風,同學們都瞪大眼鏡望著他,一片笑聲騰起。“主任——”陸依風臉色煞白了起來。“你在文學社過的怎麼樣?”主任走到他跟前問道。“還——好——”陸依風勉強吐出兩個字,之後抓了抓後腦勺。“好好幹,文學社現在是主任在管,認真地做好工作,以後文學社還要靠你來發展。”主任嚴肅地說。“哦,”陸依風隨口而出:“現在編輯部的競選結果沒出來呢。”陸依風試探試探主任,眼睛往臨雲望去。“快了,快了,急什麼嘍——”主任略帶笑意,轉身找班長安排任務去。
臨雲低著頭看她的“安妮寶貝”。臨雲說,鮮花綻放時是最美麗動人的,但人們隻會看重其過程,熟悉其芳顏;不論它開得多麼熱烈、多麼奔放,也不論多麼安靜、多麼怡然,最終依然凋落。人生亦是如此,與其在意不順心的人、事、物,還不如像鮮花那般熱烈、奔放、安靜、怡然。
不由地,陸依風想起宿舍陽台上那盆花,曾有人提議把它丟掉,陸依風非但不同意,還強烈譴責:“反正又不讓你來養花。”其實,可不可以堅持到底,陸依風懷疑自己就像坐座位一樣,失去了定律。
好不容易等來雙休日,懶覺不睡絕對可惜,風往那邊吹暫時不理會。陸依風發現,周末裏的校園幽靜極了,一個人散步總有些不適應,想牽著自己喜歡的女孩的手漫步在這裏,又輕輕地躺在草坪上。陸依風喜歡用耳朵貼近這片豐腴的土地,聆聽樹木生長的悄然,聆聽樹葉飄落在地上的聲音,甚至是女孩的心跳。它們都那麼渺小,草地上的愛情更加渺小,隻有陽光知道,隻有水分知道,也隻有彼此知道,所以安靜是愛的天堂。
一個上午,陸依風老老實實呆在圖書館看書。這時候便是人流湍急,向各自的書海奔赴。他總會等所有的人找完後,再去慢慢尋覓,他沒有特別嗜好的書類,隻要第一眼瞧見書名有觸動的陸依風會拿著它去一個數不清靜寞的角落;很多時候,飛躍了時間,所以他也很多時候不跟熟悉的人一同來,怕忽略了周圍。
從樓道穿到宿舍,平時的熱鬧早已九霄雲外,隻隱隱約約傳出吉他的聲音,愈漸清晰。原來是從陸依風他們宿舍傳出來的,歌不成歌,調不成調,有種狂蜂亂蝶的感覺,他們也夠閑著的。陸依風不例外,上上網、打打桌球、發發呆,日子就算是湊合著過,大概隻有到夜間十一、二點宿舍才頗有激情。
“今天真的是倒黴——”一個戴眼鏡的男孩滿頭大汗衝進宿舍。
“倒黴?不是天天和女朋友愛得死去活來的嘛。”一個室友坐了起來,滿臉挖苦相。
“屁話,”他瞪了一眼嚷道室友,“我約女朋友吃中餐,結果她帶了三個人,而且都不是國家糧。”
“那是好事啊,人家好看得起你,像我們也不是國家糧啊。”秦楓躺起來補充上。
“我倒認為人家把你當寶耍。”安再雪分析道。
“給你們一點陽光,你們就使勁往土壤裏鑽。”陸依風替他的遭遇抱不平,似箭一般插入他們的死穴。“照顧好你自己的那位女孩吧,別鬧一個東邊日出西邊雨。”室友擠了一眼陸依風,縮上床頭。
“我今天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兒,”旭源軒分明扯開尷尬的話題,一臉調皮:“依風是不飲酒的吧,今兒個晚餐他以水代酒,進了八杯,醉了,所以沒怎麼吃飯。當然,剛才一言自然是無關緊要。”
“那是有原因存在的。”陸依風連忙解釋。
“對,有原因的,原因是控製依風的飯量,以便填滿我的海洋。”旭源軒乘勝追擊道。
“嗬嗬,還有這樣的人。廢鐵讓你給說成黃金,石頭給你說成白銀。”秦楓笑著指著旭源軒。
“依風,以後悠著點兒,這樁傻事你也做,你也是個寶氣筒。”安再雪怕是丟了他那張不勻稱的臉。
“我是保護海洋生物資源,不想委屈了心肝。倒是旭源軒,門摳到不見縫隙,喝啤酒的錢要到我口袋裏來了。”陸依風很精辟地插了一句。
戴眼鏡男孩似乎沉浸在傷心太平洋底,疼惜他的人民幣。安慰的話陸依風說過,盡管旭源軒的話不會令他笑逐顏開,也算替他皺下了眉頭,何必把自己釘死在板凳上呢?
“明天要不要去滑旱冰?”室友翻開舊賬本再次確認。
“滑旱冰?”陸依風像被口水嗆著似地捂著嘴笑。
“怎麼了?”旭源軒把頭伸向陸依風,秦楓下意識地將頭縮到床角去,床咯吱咯吱的輕微作響。
“有人滑旱冰,開褲襠了,還被在場的女孩子看到。”陸依風毫無保留地交代一切,比當時還要興奮。
“哇,全國首播。好啊,去滑旱冰。正好我不會,說好,你們要教我。”安再雪的睡意一下子退卻。
“行啊,我教你,褲襠可要小心哦。要是政策允許的話,順便帶個私人裁縫,難免走光。”陸依風布滿一臉鬼笑。
旭源軒點燃一根煙,煙火一團團懶懶散開,又隨著空氣吸入了他們的體內。陸依風經常被濃烈的煙味嗆著,所以他特意地避開。宿舍裏大概隻有陸依風不抽煙吧。“不喝酒、不抽煙,像個男人嗎?”安再雪曾這樣罵陸依風,他會吝嗇地回答:“舍不得花那幾毛錢。”
“我終於想通了。”戴眼鏡男孩突然冒出這一句。
“想通了就好嘛。不過你這速度還算快的,人家下水道疏通一般幾個小時,甚至更大工夫。”秦楓一下子像條魚似地活跳起來。
“要那三個女孩付清我中餐費,可以與女朋友再進晚餐。”戴眼睛的男孩滑稽地說,之後就躺下去睡覺。
頓時,宿舍裏一片笑嚷聲,顯然與這片夜不融洽。
月光灑滿陽台,陸依風悄悄溜進宿舍,那股煙味久久沒有散盡,站在門口的還能依稀的聞到,也順便打個電話給臨雲,但關機。
很快地,陸依風掉進夢的圈套——
這一夜,夢見自己和臨雲去瑞典。帶著滿滿的幸福,離開秋天的丹麥。麗香和清醇繼續向北飛行,沿著波羅的海,來到同處北歐的另一個幸福國度——瑞典首都。一位沉浸在湖光山色的水上美人,一處超然於現代文明的世外桃源。我和臨雲船遊在纏綿悱惻的湖麵上,清悠悠的一片,一群白毛茸茸的鴨子,和清水徜徉的河流,輝映在我們的臉上。天空湛藍湛藍的,白雲偶爾羞澀羞澀,看見幾個孩子手中拽著風箏,無憂無慮地釋放著童話賦予的純真。臨雲指著無邊飛來的小鳥說:“那是什麼鳥啊?”陸依風指著臨雲的鼻子說道:“鴛鴦唄。”臨雲撇嘴一笑,他被她的笑臉吸引住,情不自禁地吻她。之後,他們加快速度,像擁抱青山綠水一樣擁抱了它的世界,向日落地方奔跑,又一起奔向天之涯地之角。
夜裏的夢永遠安放在抽象思維的最淺處,即忘即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