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如煙。
    墳塚上荒草叢生，我打量了下，確定這就是老頭的墳了。遂走上前，將祭酒灑在了墓前。酒壺裏剩下一點酒，我便自己灌上了一口，這酒不夠香醇，果真比不得皇宮裏的佳釀。
    反正老頭都是死人了，灑點酒意思意思便罷，可莫要浪費了好酒。
    碑文被磨得不甚清楚，待我這次下山，還是讓護法們來打點一下這座荒墳吧！老頭生前不太厚道，死後非要窩在這個破地方，我這做義子的，偶爾也該敬敬孝心。
    嘖，真夠麻煩。
    據老頭說，當年他就是在這座山上撿到我的，適逢霜降，便為我取名為柒霜然。真是孽緣！不知老頭為何老喜歡跑這裏，我一度懷疑這裏跟他的老相好有些關係。這話每一次說出口，我都會被老頭追殺。
    老頭一直瘋瘋傻傻的，生得一副懶骨頭，總是對我頤指氣使，幸虧他死的早，否則這些年我哪能如此逍遙。
    雨水漸漸大了，隨手扔掉酒壺，我轉身走下山。等我下次閑了，心情好了，再來看老頭吧！
    下山的路有些滑，我一邊注意著腳下，一邊思考該去哪。
    看了看這灰沉沉的天色，要是往年，這時候我早該窩在溫柔鄉裏，抱著美人、品著美酒，當真是人間美事一樁。當然，現在我若想去青樓也沒人敢攔著，不過後果隻有一個，卿卿定會醋意大發，又把人家青樓給抄掉。
    哎，本座這般風流倜儻，世上能有幾人抵抗得住本座的風采，喏，卿卿這個做皇帝的還不照樣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嘖，我也算是走了黴運，好死不死栽在了那個呆子的手裏。
    罷了罷了。我還是趕緊回宮吧，免得那個呆子想念，要是為此消瘦了身子，到時候心疼的還是我。
    這一想，便幾許著急了。這次離宮有好幾個月了，卿卿肯定又整天和那個承天央鬼混在一起。
    不行！本座的人，合該在家老老實實地等著我。
    說到這，我便不爽，宮裏那幾個人，一個比一個纏人。承天央不必說，妖裏妖氣的，就知道躲在卿卿懷裏撒嬌，他上輩子定是條陰毒的蛇；秋屏天，心機和承天央不相上下，看他整天打著算盤，就知道他隨時都在算計，我隻要想到他當初瞞著卿卿的消息，又在我之前嫁給了那人，就恨不得甩他一鞭子；還有那個莫清絕，每每憶起卿卿屢次為他出生入死，我就有殺了他的衝動……
    算了，看在卿卿的麵子上，我便什麼也不計較了。
    聽說月魯國進獻數十美人，哼，不知道那個呆子是不是又看重了哪個！他要是真敢沾花惹草，我立馬閹了他！
    “皇上喜愛男人，宮裏的幾位妃子歲數都不小了，再過幾年恐怕就……”
    坐在屋頂上，我聽到那些個大臣小聲地說著話，不由想笑……歲數不小？本座向來喜愛少年，答應留在他司蒼卿身邊，可是給足了麵子！
    “霜，”一回到宮，這人倒是靈敏的緊，估計是察覺出我心情不好，自發地貼上來，摸著我的眉毛，低聲道：“連日趕路，你要不先去休息？”
    懶得搭理他，我便想甩開他離開，偏生這人纏著我不放。
    心裏不耐，我扯著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按在了牆上，“卿卿，本座問你，你是不是嫌棄我歲數比你大？”
    明明隻是那些沒眼力之人的臆測，我心裏頭卻莫名的有些煩躁。
    卿卿怔了下，隨即果斷回道：“沒有。”
    嘖，我就知道，卿卿從不在乎這些外在的東西。那幾個大臣是該好好收拾下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頭上？當真是天下太平，他們非得要折騰點事情來。
    “霜，”卿卿反手將我摟進懷裏，抵著我的額，放柔語調，“發生何事了？”
    “沒啥。”
    剛才的火氣一下子消散，我衝他笑了笑，冤有頭債有主，那些人敢得罪我，我不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不過，這些與卿卿無關。
    雖然平時我喜歡支使卿卿，可是我才不像承天央那樣跟個娘們似的，一點小事就要鬧騰。卿卿都被他帶壞了不少，下次他再惹到我，定是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胡思亂想著，忽然就被人堵上了嘴，我微愣了下，隨即覺著心頭一鬆，便張嘴回吻了過去。卿卿的長相是英俊的緊，很合我的胃口，隻是這家夥實在奸詐，每每我要壓他之時，他就對我使美人計。
    一次兩次，我或許還會上當；次數多了，我其實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他的笑給迷惑著，隻不過我都習慣了，也覺得上下什麼的沒必要花大力氣去爭。
    而且……卿卿的技巧挺不錯，歡愛之事，我也覺得十分享受，又何必浪費了良辰美景。
    當然，這些我不會對卿卿說出口。看他使美人計的樣子，我就覺得愉悅，不過，不能否認的是，我確實很喜愛他的笑容。隻是不鬧一鬧，這個呆子幾百年都不會主動笑一下。
    趴在浴池邊上，熱騰騰的水汽蒸得我昏昏欲睡，卿卿在我身後正仔細地清理著。
    快要睡著時，我忽地感覺到這人壓在了我身上，正不老實地咬著我的耳朵。
    心頭一下子酥酥癢癢的，偏過身，我沒好氣地推了推他。這呆子，真是好色！隻是，每每這時，我心裏又會生出幾分滿足，便任由他放肆。何況，他有精力要做，我還輸了他不成？
    “霜。”
    卿卿在我耳邊溫柔地喚，我靠進他的懷裏，懶懶地哼了聲，“嗯？”
    “明日陪你去十裏河畔遊玩。”
    我想笑，卿卿知道我不喜歡悶在一處，往往在我回宮的次日和離宮的前幾日，他都會騰出時間來陪我出去走走。
    他既然有空閑，我當不會推辭。
    被他這樣寵著，我還是挺高興的。早些年東奔西跑，雖然也有樂趣，到底還是覺得這個世間太寂寞了，所以當初遇到卿卿，怎麼也壓不住那種棋逢對手的興奮。
    原本我隻是想征服這樣一個有趣而強勢的獵物，時間一久，在沒注意間，不小心放了太多心思在這人身上。
    首次嚐到那種酸酸甜甜的滋味，我惱怒的緊，但更是決心不放過這人。他司蒼卿既敢招惹了我，便要同樣還我一顆心。
    “卿卿，給本座笑一個。”
    他將我稍稍拉離，遂認真地盯著我，緩緩地勾起了唇。
    心猛地急跳起來，隻覺呼吸是異常的困難，我不自覺地抬起手，撫上了他淺笑的臉龐。
    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