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誰主沉浮之紅蓮太子 煙雨季節君莫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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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隱忍的表情,仿佛正在經受著極大的痛苦。慘白的臉龐,唇色青紫,緊閉的雙眸上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幾許脆弱,額間,點點冷汗滑下。
“這位公子身體受過重創,筋脈俱損,體質虛極,”大夫神情凝重,“就算是夏天,也是受不得一點陰寒。”
秋屏天皺眉,看著床-上萎縮著的男人,正微微顫抖著,“大夫,有無法子醫好他?”
大夫遺憾地搖了搖頭,歎氣,“老夫技藝不精,莫可奈何,這位公子身上的舊傷,隻能時刻注意保暖,雖也無性命之憂,人總得吃點苦頭,而且……”
“老夫直言,他怕是難以長壽。像他這般受創的身體,如今這樣的狀況已是萬幸了,想來曾經被妙手之人所及時救治,才保得這一命。”
司蒼卿默默地看著天碧,聽完大夫的話,吩咐了聲:“湘,燃暖爐。”
明白司蒼卿的用意,大夫又搖了搖頭,“沒用的,公子舊傷複發,寒氣生自體內,就算燃火,作用也不大。”
聽了大夫的話,鳳湘見司蒼卿毫無反應,便退下準備尋找暖爐。
送走了大夫,秋屏天回到天碧的房間,看到裏麵的狀況,微微愣了下,叫出聲,“卿弟,你作甚?”卻見,司蒼卿盤腿坐在床-上,半昏迷中的天碧虛弱地靠躺在他的懷中。
司蒼卿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對,“運功替他驅寒。”
聞言,秋屏天神色複雜,注視著司蒼卿的一舉一動,見他一手半摟半托著天碧,另一隻手則是撫上了那人的後背,似是正在運功。
夜雖深了,秋屏天卻幹脆坐了下來,守在一旁,無意開口,也無意離去,便隻是認真地凝視著床-上的二人,手指不自覺地撥動著腰間的銀算盤。
萬籟俱靜的夜裏,除了隱約的風雨聲聲,便是不時傳來的細碎的劈啪聲響。
隨著司蒼卿將真氣持續地輸進天碧的體內,他的臉色漸漸好轉,有了些許紅潤,青紫的唇色也慢慢恢複尋常。
鳳湘將暖爐燃起,屋內,有些燥熱。
秋屏天隨手拿起了蒲扇,不時扇動兩下,卻依舊沒有離去的打算,隻是安靜地坐著,垂首尋思著什麼。
約莫一個時辰的時間在詭異的氣氛裏消逝,聽得天碧嚶嚀一聲,原本隱忍的表情,已經舒緩了下來,司蒼卿便放開他,讓他躺好後,遂下了床榻,留下鳳湘照看著,便離了去。
窗外,細雨漸止,時有打更聲傳來。
“卿弟,為何如此關心一個初識之人?”秋屏天跟著司蒼卿來到他的房間,問著剛才一直糾纏在心底的疑惑。以著司蒼卿的冷漠,怕是有人死在麵前也毫不動容,為何如今竟會主動替那個初見麵的人運功驅寒?
關心?司蒼卿奇怪地看了眼秋屏天,見對方神色古怪,微微皺了下眉,簡單地回了句:“我答應了嵐,早日回京。”
愣了下,秋屏天遂恍然大悟,原來……
若是承天碧一直這樣病著,定會延遲他們回京的時間,怪不得……
秋屏天如釋重負般緩下神色,又有些五味交雜,凝視著司蒼卿,眸光流轉,終於打趣地一笑,“卿弟真是個體貼的好夫君呢!”
這般寵著太子妃,莫說那人並非嬌弱的小女人,便是尋常的夫妻,做丈夫的也不見得如此體貼。
千般思緒,卻不敢深究,秋屏天忽然朝外走去,邊說道:“卿弟定是累了,早點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因為天碧的病,他們在驛館多住了兩日,才再次上路。
持續了一個多月的煙雨季節,也到了尾聲,偶爾才會來場小雨。
眼前不同於之前那般簡樸的馬車,華麗而寬敞了許多,讓天碧微微愣了下,回頭看了眼騎在馬上的司蒼卿,不解地問道:“卿弟,你不坐馬車?”
司蒼卿淡淡地瞥了眼,“嗯。”
既然天氣好轉,他自是沒那麼嬌弱,需要躲在車內。
不好多問,天碧點了點頭,便掀開車簾,正欲上去,卻頓覺一陣暖熱的氣流迎麵撲來,沁入心底,他猛然一頓,轉身看向傲然騎在馬上的青年,那人神色冷峻如常,正遙望著遠方。
心間湧動的滋味,不知該如何形容。天碧沒有多說,便翻身坐到車內,打量了一下,這裏麵布置得很舒適,想必是因為前兩日自己的發病,那人才特意如此安排吧!
那時,雖然半昏迷著,他卻隱隱感覺到,有人將他抱在懷中,然後便是一股暖-流自後背擴散,湧入心頭、滲過骨髓,讓原本無法容忍的寒冷一點點地驅除。
天碧看著車前的冷峻青年,臉上露出一個淺淡而真心的笑,或許那人不是為了自己才會特別關照,但無論如何……
心頭的熱流,是真實存在的。
◇蒼◇寰◇七◇宮◇
南風徐徐地吹過,浩瀚的水麵微微起伏著細浪,偶爾,會有一帆扁舟遙遙而去。
司蒼卿站立在南江大堤上,俯視著腳下暗湧的河水,又看向不時來往的民夫,他們有的是肩上扛著鋤頭,有的是輪著鈑鍬,邊說笑著邊巡察著堤岸。
“今年的水位也漲了不少啊,”秋屏天站在司蒼卿身旁,看著水麵,道:“不過沒有聽說出現過什麼汛情。”
“嗯。”司蒼卿淡淡地應了聲。
隨著司蒼卿的視線,看到那防汛的民夫,秋屏天心領神會地笑了笑,迎上前,搭話道:“幾位老哥,你們是在防汛嗎?”
“是啊,雖然汛期過了,但是還不能放鬆……”
那幾個民夫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指著不遠處的草袋,“幸虧去年太子殿下的整治,現在縣官都不敢再放鬆了,早在汛期之前就準備好了這些土包,放在幾個容易缺口的地方防備著。”
“那今年有沒有出現什麼險情?”
“沒有,”一黑漢子爽朗地笑著,“如今修護過的大堤,可是牢固的很,前段時間,那水可猛了,大家一時都擔心得很,後來一點事兒也沒有。”
與幾人打笑了半晌,秋屏天便回到司蒼卿身邊,嘴角含著幾許歡快,“卿弟,我想,我們可以安心地走了!”
點點頭,司蒼卿轉身朝著馬匹走去。
走在最後的天碧,看了看那遠去的民夫,又看向司蒼卿,若有所思。
“秋弟,你們並非尋常人吧?”站在窗前,抬頭望著深藍色的夜空上,遍布著閃閃的星光,天碧忽然淡淡地詢問,身後是一直守著他的秋屏天。自打那日他發病,秋屏天與那個叫做鳳湘的侍衛便輪流照看著他。
慘淡一笑,天碧暗自歎息,便是他不想麻煩別人,也無法拒絕,隻因為他的身體太差,一個不慎就會舊傷複發。
離京城越來越近,他一直都沒有問這幾人的身份,隻隱隱覺得他們不是普通人,直到那日,司蒼卿特地繞道南江大堤,他心中便有了些許的猜測。
想來,會被下絕心蠱的人,也定不是常人。
心中有些不安,畢竟他的身份……
隱含笑意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聽到秋屏天回道:“慕兄聰慧過人,卿弟確實非常人,如今快到達京城,便也不好再隱瞞。卿弟便是當今蒼寰國太子殿下,司蒼卿是他的全名……”
微微訝異,天碧轉過身,看到對方不是玩笑的樣子,遂歎,“我本以為卿弟……太子殿下是什麼達官貴族,沒想到竟是……”
“那秋弟……”
“秋屏天就是我的真名,”秋屏天笑了笑,“慕兄長年在山野,可能是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吧!”
愣了愣,天碧思索了下,才恍然,“原來你就是那個天下首富秋屏天?”這些年來,他不問世事,所以對外界知之甚少,雖是聽過秋屏天的名字,但從未放在心上。
天碧神色微微有些忐忑。
秋屏天了然笑道:“殿下知道慕兄乃世外之人,故而此次邀請你為皇上治病皆是秘密而為,不會有旁人知曉的。屆時,你就住進太子東宮,既方便又隱蔽。”
稍稍放下心來,天碧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是麻煩殿下了。”
“怎會?”秋屏天笑著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麼,卻聽得外麵一陣躁動,忙起身走到窗前,“怎麼回事?”
庭院中,十數黑衣人圍著司蒼卿纏鬥,另一邊幾人也纏上了鳳湘。
“這,”秋屏天眉頭皺起,轉頭對著天碧說道,“慕兄,你趕緊……”話未說完,幾道黑影破門而入,頃刻間,便挾製住他們。
“你們是何人?”秋屏天穩了穩心神,冷眼看著黑衣人。
那些人也不說話,抓住他與天碧,便向外飛去,秋屏天萬分焦急地看著天碧被另一撥人抓走。
正在此時,卻聽得一聲吊兒郎當卻異常熟悉的嗓音響起,“嘖嘖,秋東家也有如此狼狽之時啊!”
那人邊輕鬆地解決挾製自己的黑衣人,邊念念叨叨,秋屏天不由得心生幾分好笑,看到被纏住的司蒼卿,馬上斂住神色,幾分焦急地開口:“七公子,你趕快去救剛才被抓走的那個人,他對我們很重要……”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柒霜然已經解決了這邊幾個人,不滿道:“本座為什麼要去救那個人?哼,莫非是卿卿的新歡?”
懶得再理會柒霜然,秋屏天揚聲道:“卿弟,慕神醫被他們抓走了。”
聞言,司蒼卿身體一旋,便自圍攻的人群消失,隻留下一句話:“柒霜然,這幾人交由你處置,本宮欠你一個條件。”
柒霜然大喜,笑得妖媚,隨手揮出長鞭,對著某個方向大喊,“卿卿,這可是你說的哦——”
看著那些黑衣人,柒霜然嫣然一笑,嘴角噙著嗜血的歡快,他可不是司蒼卿,會手下留情,今天這些人合該是為他的虛無鞭進行血祭。
躲到一邊的秋屏天,暗暗心驚,這才是令人聞之色變的七公子的真麵目吧!
狂妄,狠戾,嗜血,如修羅再世。
夜空下歡笑的青年狂肆地舞動著寒鞭,月華在忽隱忽現的人身上鍍上銀色的光輝,如鬼如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