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幼年篇 常昊王篇 第九章 童趣一去難再得,做人知足才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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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樹下落梅紛紛,花瓣蘸著白雪,蹁躚的姿態無比哀豔。
楚天賜呆呆看著梅花雨,那張俊俏的小臉上渾然不見往日橫氣,臉色雖是蒼白嘴唇卻極為豔麗,近似幾分雪地裏的梅花瓣兒,風雪中的精靈,長大了沒準是個神仙似的人物,又見他抿著一道似有若無的笑,竟有稍許不合年齡的寂寥:“我知道她是故意的,隻要能讓她心裏舒坦不再惱我,這點小罪我還受得起。”
小罪嗎?看他現在的模樣活像被抽了半條命,怎麼就甘願讓我為所欲為?心裏歎息著,開始覺得這個十二弟的心思怪得讓人捉摸不得,你道他是個孩子,偏巧做的不是孩子的事;你道他不是個孩子,明明僅有七歲,又生得孩子那倔脾氣。
李孝義吸了吸鼻子,“那我就更加不明白了,她是楚在劫那臭小子的親姐,又不是你的……”還沒說完,便被站在一旁臉色不佳的楚成玉打斷了話:“不是他的親姐,卻是他的仙女姐姐。”
這話說得過分曖昧了,我聽著心頭一跳。
楚天賜黑目瞪著楚成玉,本是囂張的撒潑性格竟然罵不出一句話來,蒼白的臉突然地就浮起了兩朵紅暈,我看了心裏更覺得不妙。楚成玉歎了一聲挨在他的身旁半蹲著,戳著他的腦袋說道:“平日裏小叔叔倒是裝著大爺模樣老罵我們是沒出息的東西,我看你倒是沒多大出息。”
楚天賜眼睛一橫:“說什麼呢,想被撕爛了皮不成?”跋扈慣了的小祖宗,就算成了一隻病貓子強勢依舊不減。
楚成玉也不怕,哼著聲說道:“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打自半年前小叔叔爬進明月齋的榕樹上撿紙鳶,看到楚悅容懸在半空跳了一曲飛舞,回來後就變得神經兮兮的,每隔一段時間就偷偷跑去那家牆頭爬樹且不說,做功課時瞌睡了還叨叨念著‘仙女姐姐’,老夫子聽見了都被你氣紅了脖子,道你幼子食性不知所謂,要不是我偷偷用銀子替你疏通了,沒準現在早就告到大奶奶那頭去了。”
我的臉轟然紅起,天呐,這古代孩子早熟也就算了,到底還懂不懂什麼叫人倫?再怎麼說我都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偷窺我練舞就算了竟然還起了歹念!
卻見楚天賜眨著困惑迷茫的眼睛,問道:“幼子食性是個啥意思?”我呆呆怔住,又聽見李孝義說:“是啊,我也想知道。”兩雙清澈無辜的眼睛就這麼定定看著楚成玉這個半大的人,等待著他為他們解答成人世界裏的知識。
楚成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們竟然連這個都不懂?敢情平日裏偷摸打諢去了,夫子說的都沒往心裏去!”神態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意,起身在原地繞了一個圈,學著夫子的模樣搖頭晃腦地說:“爾等都給聽好了,這個‘幼子食性’的意思呢說的就是小孩子隻知食物好吃與否,卻不知自己是個什麼性別,整就沒長出息。”
乍聞這等曠古絕倫的批注,我隻差沒噴笑出來,不禁要對這楚成玉徹底改觀了,居然能把那沒啥學問的四個字解釋得這麼有學問,絕對是個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天才,天生的紈絝蠢材!
單純的李孝義全盤接受了這種神奇的解釋,甚至沒有絲毫懷疑,還神情複雜地看向楚天賜,悲憫勸慰:“隻顧著吃東西連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難怪老夫子要說你不知所謂,十二爺啊下次還是別貪嘴了,多點出息吧,讓我和成玉哥跟著你也好長長臉麵。”
楚天賜一把掏起身旁的一團雪朝他們扔去,怒罵:“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小畜生,你們才不知所謂!”
我正要讚賞十二弟不似那兩個狗腿子少爺這般沒見識,誰料得他又加了一句:“爺貪吃歸貪吃,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男子漢大丈夫!”
到頭來,他還是信了楚成玉的那番話。
我再也不忍心繼續聽下去了,哎哎歎息著離開,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不懂事的孩子真幸福!
也不由慶幸自己現在尚且隻有七歲,可以假裝再經曆一段童言無忌的美好時光,縱然古時生活差不多快要磨去了我原來的個性,但人生嘛不都這般無奈?有多少童趣可以重來,有多少快樂願意等待?所以楚悅容,知足吧!
朝著冰凍的小手嗬了口熱氣,準備回大堂找我那可愛的弟弟,然後再抱著他烘著火爐吃著佳肴,好好享受這重來的人生。
長廊迂回曲折,兩側燈籠高掛,照得皚皚白雪染上昏黃的圈印。
走著走著我漸漸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我迷路了!宅院太大了畢竟也是不好的,再加上方向感不佳,反反複複繞了好多圈,越繞越偏僻,甚至連原本那個梅林都找不到路了。
憤慨之下,在院子的空地上做下一首打油詩,道是:
誰言廣廈豪宅便是好,分不清方向人也白活了;
誰言條條大路通羅馬,尋不得腳下之路就完了。
泄憤之後不禁開始佩服自己的才情,揮灑間就是一則醒世警句,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果然我還是太缺德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完蛋也不會白活,扔掉樹枝繼續開始尋找道路的方向,正在焦慮不安的時候,偶經一間地處偏遠的廂房聽見裏頭傳來人聲,心裏頓時歡喜想要找他問路,剛要敲門前一刻便聞得屋內那女子哭道:“早知道她會被選入宮,我就算是死也不會離開你,晚月……”
晚月?我不由呆住,在這座宅院裏還有哪個主叫這個名兒?不正是那蕭家二爺!
站在門口猶豫了半會,終究還是戰勝不了強烈的好奇心躡手躡腳地靠近,蘸著口水在糊著窗紙的萱花門上戳出一個洞眼來,湊了上去偷偷朝裏頭窺望。
這一瞧可把我給嚇住了,整個人像被點了穴道似的僵硬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