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借得梅花一縷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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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別走這麼快!等等我們啊!”芷桐氣喘籲籲的懷抱著一堆東西,費力的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麻煩請讓讓!請大家讓讓!”
“芷桐!快點!快點跟著我們!”緊緊的抓著我的手臂,淩墨妍興奮異常的穿梭於人群,不時熱情的擠到某個攤子上細細賞玩一番,順便買一通在我看來根本沒有的東西,順手塞給芷桐叫她拿著。
“小姐!別跑那麼急!這裏人這麼多!弄不好會跑丟的!”我停下來看著滿臉紅暈正微微喘著粗氣的淩墨妍,又四下打量起了周圍的人群,“怎麼回事?就是遇上了趕集的日子,也不應該有這麼多人啊!”
芷桐撞撞跌跌的跑過來,略帶怨憤的看了淩墨妍一眼,“小姐!你讓奴婢抱了好多東西!你跑的這麼快!讓奴婢好趕!”
“嘿嘿!”抱歉的笑著,淩墨妍有點不好意思的扭轉頭,忽而拉起從旁邊路過的路人問道,“敢問這位小哥,今日到底是何事如此熱鬧?怎麼感覺半個京城的人都出動了?”
裹著瓦灰夾棉衫的路人細細的打量了我們三個一番,像是確定我們三個並未惡意之後,才慢慢的開口,“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會不知道?今日乃是皇上昭告天下找到瑤珈公主的大日子!這不,迎接公主的隊伍今日抵達京城!就舉行大遊行,讓載著公主的車輦繞著咱們京城走一遭呢!這等威風,可不是我們尋常老百姓見得著的!不說了不說了!我得趕緊去找一個好位置,好好一睹公主的風采呢!”
說完便匆匆的離開了。
“嘩啦!”我和淩墨妍同時扭過頭,剛才還堆積在芷桐懷裏的細碎物品已經全然傾落到地上,泛著珍珠光澤的鏈珠被掙斷,朦朧的霜白色的小珠圓潤的四下滾動,在我們腳邊傾灑成一片蒼白的幻影,一柄鑲著羽飾和椒桂的銅鏡徑直滾到我的腳邊,一陣遲鈍而緩慢的左右旋轉之後,這才緩慢的匍匐在我的鞋邊,鏡光反射著太陽的亮度,刺得人雙眼灼痛不堪,我努力瞪大了雙眼,在這顛倒了天地的小小世界中,看到了自己驚疑不定的,如鬼魅般蒼白的臉。
“瑾初?”有人試探般的喚著我的名字,我恍然間抬頭,正好撞見芷桐蒼白如紙的臉,顫抖的說不出一句話的唇,以及那雙難以置信,驚恐萬分的眼。
“我沒事!”努力從臉上擠出一枚薄笑,我慌亂的蹲下身子,將散落一地的物件一件件拾撿起來,以掩飾自己惶恐的心情,“芷桐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
話沒說完,一陣鑼鼓喧囂聲將我剩下的話盡數掩埋,喜慶的歡呼聲中,不知是誰高聲叫道,“大家快看!瑤珈公主過來了!快來看啊!”
“哐當!”收拾了一半的首飾重新跌回地麵,我猛地抬起頭,一浪多過一浪的人群忽而傾巢而出,似是從四麵八方洶湧而出,將我如人偶般不受控製的推向圈子的最內層。
我張皇的回頭想要抓住淩墨妍和止痛的手,這才發現自己的視線裏,早已沒了她們任何一個的身影。
正在艱難的想要找個縫隙溜出人群,一群身著瑾蘭色雲錦宮織束腿小褲,下登銀色淵鳥刺繡小鞋,內穿一色淺藍的連襟百鳥朝鳳金線挑繡襦裙,外罩同色百花穿蝶長褂坎肩,手帶鏤金鑲瑪瑙石的手鐲,頸掛鉤花扭繩孔雀石項鏈,攀著繁複瑤珈“桓雲髻”,頭插六色喜鵲臨門純金搔頭,麵罩墨藍色鏤花滾金邊的薄紗的女官,手執著一盞金色鑲翡翠的裝飾宮燈,遠遠的從巷口踱步過來。
原本沸騰的人群忽而一陣啞劇般的安靜了下來,我驀然一驚,生生停住了自己的動作,隻知道呆呆的立在原地,渾身仿佛一個焦雷劈在身上,根本挪不動半步。
女官身後,一列壯漢身著瑾蘭色短衣長靴,銀織浮雲般的花紋輪廓順著他們的上衣肩膀滑動入腰,每當他們走動,身上的浮雲花紋宛如一卷會流動的雲般,栩栩如生的呈現在大家麵前。
瑾蘭,雲織,流雲,淵鳥。瑤珈國五大象征之四都全然公布於眾。周圍的人群開始嚅蠕私語,驚歎著瑤珈精致無雙的技藝以及奢靡華麗的服飾,盛讚著瑤珈絕妙驚世的風度以及高貴不凡的氣勢。
我卻在這一片嗡嗡起伏的讚歎聲中,痛苦的幾欲落淚。
“公主來了!”不知是誰驚喜的喊了一聲,周圍的人忽而齊刷刷的跪倒在地。
我猶自愣愣的站著,忽而不知被誰一推,也踉蹌著撲到了地上。
“刷刷刷!”隊列整齊的走動聲如細長的軟鞭一般,一步又一步的抽打在我的神經上,帶來一種使人清醒的痛與澀。
我悄悄的在人群中抬起頭,一片燦爛若織的金黃色轎輦緩緩的踱過大家的視線,穿在華綸上的珠玉,傲然若物的在風中相互撞擊,發出令人心生愉悅“噼啪”輕響。
自始至終,轎輦內的人都沒有伸出頭來,甚至沒有發出過一絲聲響。仿佛這才是一國公主的倨傲和高貴的象征。
忽而,旁邊伏在地上的一人開口低聲問道,“這瑤珈的公主怎生這樣大的派頭?竟要咱們皇上以如此大禮相迎?”
“這位兄台,你就有所不知了!”另外一個聲音插了進去,“這瑤珈公主可是咱們未來的皇後娘娘!聽說不日皇上就要將其迎娶進宮,故此以這樣的大禮迎之並不為過!”
“啊?這話怎講?為何這公主竟是咱們國家的皇後?”
“唉!這得往前麵講了!五年前墨國威脅攻打瑤珈,意欲吞並其邊境豐富的赤炎石。哪知瑤珈皇帝嚴詞拒絕,使得墨國國君惱羞成怒,竟真發動戰爭一路直進瑤珈都城平南,一時間平南戰火紛飛,民不聊生。我大洪,本是瑤珈的盟國,世代都是極有淵源的,得知此事,伍德皇上特派五萬精兵前去支援瑤珈。哪知三千裏快馬趕到,平南早已被墨國夷為了平地,皇城內,四個皇子連同皇上的屍體全部被高懸在城樓之上,後宮之妃早就死的死傷的傷,剩下能夠苟且殘生的,全部被墨國將士充當了營妓。然而最令人稱奇的是,瑤珈皇室唯一的公主赤凰公主卻不見了蹤影,任大家怎麼尋找,始終找不到她一絲頭發。”
“會不會是她已經。。。。。。”瞄了一眼還在前行的轎輦,那人將半句話吞進了肚子。
“當時作為主帥的淩樹將軍也曾這樣猜測過,然而,將墨國入侵軍趕跑之後,他一一讓人詢問過俘虜的口供,卻並未發現絲毫與之相關的事件。由此他斷定,赤凰公主定是在戰爭之初就逃走了,可至於她逃到了哪裏,又是跟什麼人在一起,是不是得救。是不是還活著,一直都是令伍德皇上最頭疼的謎團,以至於以後多次在朝堂上提起此事,都是籲嗟惋惜不已。”絲毫不介意那人的猜測,他繼續說道。
“伍德皇上可是為不能替老友照顧其唯一的皇家命脈而自責?”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伍德皇上曾與當時瑤珈皇帝有約在先,若是瑤珈皇後得女,必然指給大洪太子為正妻;若是得子,必然使其結拜為異性兄弟。一來可延續他兩多年的友誼,二來可永久的鞏固兩國的盟約,使其世代相傳。如今老友已逝,唯一的骨血流落他方,伍德皇上怎能不急?隻得暗中派人四下找尋,整整五年並無一絲收獲,直至伍德皇上駕崩,新皇上任,這才有了眉目!”
“哦!怪道此次迎公主之禮如此繁複奢靡!原來是為昭示天下新任皇後的意寓啊!可找了怎麼多年都沒找到,這會兒怎麼突然冒出了個公主?皇上又怎知這公主是真是假?”
“這其中的巨細,本不是你我知曉的。不過倒是聽說那公主佩戴著一塊什麼石,那是瑤珈的鎮國之寶。”
“就憑這個皇上便信了?”
“這我怎麼知道?不過你看就今天這個陣仗,皇上多半是已經確定了這公主的身份,若非如此,此番如此盛大鋪張的迎親不就是白做的了麼?況且不日便要將其娶進宮中,若是假的,那皇上自己不就成了天下的笑柄了麼?所以我說這公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得了!得了!人家公主走遠了,這回我們可該站起來了!你在跟我講講墨國為何攻打瑤珈的事吧!你說的那個。。。。。。”
談論的聲音漸行漸遠,周圍的人群漸漸的開始散開,隻有我還原地不動的僵直的跪在路上,心中似明非明,不知道是悲是喜。
火光搖曳,哭喊震天,在死亡裏恐懼掙紮,看至親依次殞滅,看家國全數化作汙黑的斷壁殘垣。。。。。。在這一瞬間全數向我襲來,我緊緊攥著自己的袖口,感覺那野火一般的回憶,滲著我根本不願再去憶起的哀絕殤逝,熊熊燒過我的心間,皮開肉綻的疼痛夾雜著令人頭疼欲裂的暈眩,一下子將我拖入深淵,仿佛要讓我萬劫不複般不斷的重演倒敘,將我的心片片淩遲殘缺,永不再完整。
就在我以為自己就要在這路上被回憶生生折磨死的錯愕間,一張潔白清香的絲絹遞到了我的麵前,伴隨著低沉魅性的嗓音,“這位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