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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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坐在天之響咖啡屋的VIP雅間裏,聶嚴哲在還差兩分鍾到八點的時候,等到了阮恒舟。守時一向他們二人的優點。
    阮恒舟才剛進入房間,就察覺出眼前這個外表出眾的高大男人,正用深邃的目光凝視著他,空氣中的溫度頓時提升,開始飄散著曖昧不明的味道。不過身處此地的他,隻是神色淡淡地拖開對麵的靠椅,坐了下去。
    他果然不打領帶——聶嚴哲發現阮恒舟穿著一套裁剪得極為貼身的黑色禮服,裏麵雪白襯衣領上戴著的是一隻黑色的領結,大概他才從工作室趕來的吧?為了和自己見麵,連衣服也來不及換,他果然隻是鬧鬧情緒罷了。
    聶嚴哲帶著一絲了然的笑容打量著阮恒舟,突然間發覺他這個樣子很順眼。
    盡管阮恒舟似乎永遠不如程晨漂亮纖柔,但他清冷逼人的表情和無所畏懼的眼神,與矯健強勁的身軀配合得相當完美。
    雖然從沒有在正式的演出場所見過阮恒舟拉大提琴,不過單從這套把他身體襯得那麼挺拔的禮服,聶嚴哲就可以想象在舞台上的阮恒舟,擁有多麼優雅的氣度以及精采的表演。
    「有話快說。」阮恒舟感覺到氣氛中不應有的熱度,他隨意拉下領結,扯開襯衣的紐扣,把緊壓的衣領翻到了禮服外麵。
    聶嚴哲瞇了瞇眼,隻不過前後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阮恒舟便從優雅化為了狂野,這種有點陌生的感覺瞬間讓聶嚴哲莫名興奮。
    他微笑著握住了阮恒舟的手,將一個精心包裹的小長方形禮盒遞到了對方掌中。
    「這是什麼?」阮恒舟的眼裏閃過一絲怒氣,推開那盒東西縮回手去,順勢端起盛有檸檬水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
    「送你的禮物。」聶嚴哲看著此時的阮恒舟,突然間覺得,這人發生了非常微妙的改變,彷佛其眉宇間刻意掩飾的憔悴,也因這種微妙而閃耀著不一般的堅強。
    「不必了,我今天來也是把這個還給你。」阮恒舟把一串金色的鑰匙輕輕拋在了桌上。
    「恒舟,昨天的意外真的很抱歉,你也知道小晨他從法國回來一次很不容易。」
    聶嚴哲目光陰沉地看著桌上的鑰匙,讓阮恒舟並不費力便從中讀出了不耐。
    「不關任何人的事!」阮恒舟毫不動搖地直視聶嚴哲,想到同樣是他好友的程晨,突然歎了口氣:「你知道《月下燈》麼?」
    聶嚴哲眼神詫異地看著他。
    阮恒舟無所謂地笑了笑,「聽說很久以前,有個人每當月色極佳的時候,就點燃房內的燭光等待情人來相會。是不是很美的意境?」
    聶嚴哲皺著眉頭,看樣子不太明白阮恒舟突然說這個故事的意思。
    「我想告訴你:既然有了如此皎潔的月色,你為什麼還需要那如豆般微弱的燈光?」阮恒舟看著麵前男人充滿疑惑的神色,幹脆把話挑明。
    「你?」聶嚴哲呆了一下,他反射性地抓住阮恒舟的手腕,「你在懷疑我?要知道自從你出現以後,我身邊……」
    「半年前你才在做愛的時候,不會把我的名字叫錯,你他*的真把我當白癡?」
    阮恒舟突然暴躁起來,他大力甩開聶嚴哲,雙拳重重擊在桌上吼道:「我不管你身邊還有什麼人,總之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這次程晨回國更讓我下定決心!你知道你自己心裏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聶嚴哲看著情緒突然失控的阮恒舟,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說什麼。即便在談判桌上遇到再棘手的問題,他也不像此刻這般沒有把握。
    做愛時叫的誰?為什麼沒有一點印象?
    「我隻想告訴你!」
    阮恒舟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他盯著看上去有點茫然的聶嚴哲,一字一句說道:「第一,我不是你以前那些容易哄騙的情人;第二,我不會像古時候那個笨蛋一樣,永遠隻知道等待你回心轉意;第三,我知道如果再這樣繼續和你生活在一塊,我很快就會完全失去自我!」
    「你的意思是……」聶嚴哲聽著這幾句話,目光即刻變得暴戾起來。
    「你以前給我的禮物都在你的公寓裏,我的衣物你想怎麼處置都行。」阮恒舟生恐聶總裁不會處理他那些東西一樣,接著補充道:「扔也罷,燒也行,總之以後你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說完,阮恒舟深地吸了一口氣,超脫與痛快的神情讓聶嚴哲看在眼裏,竟是說不出的可恨。
    「再見。」阮恒舟放下幾張鈔票在桌上,站起來轉身欲走。
    「阮恒舟!」聶嚴哲一把拍開桌上的紙幣,大步上前擰住了旋著門把的人,把門粗暴地大力關上。
    「你怎麼這樣孩子氣?我原以為你處理感情的方式會更成熟一點……」
    「你在這方麵才是個沒斷奶的任性小鬼!」阮恒舟對聶嚴哲散發出來的怒氣與陰沉的神情視而不見,不差絲毫氣勢地頂了回去。
    「小鬼?哼!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你所說的小鬼的任性!」
    聶嚴哲右手伸出去撈著阮恒舟的腰,不讓他有時間反應,左手立即上抬捏住他的後頸,將他的頭拖拽過來,凶狠地一口咬在他緊閉的唇上。
    「唔!」阮恒舟的掙紮看似已被聶嚴哲壓製,一絲淡淡的血漬緩緩從被咬破的嘴角流下。
    聶嚴哲察覺到了,他稍稍移開了一點,伸出舌頭舔去猩紅的印跡,怒笑道:「你這隻握琴弓的手能有多大勁兒,你忘了我可是在二十四歲時便拿到空手道七段……」
    話未說完,突地飛來一拳猝然揍在他的眼角,沉重而狠辣的拳風掃過聶嚴哲囂張的臉孔,一擊便讓他高大的身軀倒退數步。
    聶嚴哲覺得他的腦部發痛,竟然在一瞬間有了嘔吐的念頭——阮恒舟會有這麼漂亮利落的身手?
    阮恒舟用手背粗略地擦過嘴唇,抬頭對驚疑不定的聶嚴哲冷笑,「相處在一起那麼久,你大概也不知道,我這個拉琴的業餘愛好是打架鬥毆吧?」
    說完,他拉開房門,飛快地大步離去。
    真的走了?這個男人?還那麼幹脆?
    聶嚴哲完完全全被阮恒舟驚到!
    他臉色不悅地從口袋中掏出香煙,深深吸了幾大口,然後立即掐滅了它,追著阮恒舟的背影衝了出去。
    他絕不允許這個男人走出他所掌控的時空,就算是給自己一個很好的理由也罷,他也不能讓這個男人再次闖入程晨的眼裏!
    追出門去的時候,阮恒舟已經發動了汽車。
    「阮恒舟!你可真想清楚了?」
    聶嚴哲站在裝潢精美的咖啡屋外厲聲大喝,引來無數人的側目。
    搖上車窗玻璃的人頓了頓,繼續低頭發動汽車。
    「你根本不敢回頭看我是不是?」
    聶嚴哲沒有胡說,他到現在也可以把握阮恒舟的心理了。其實他們兩人心裏都明白,對於說出分手二字的人而言,他不太可能真的一下子就忘懷一切。
    阮恒舟終於抬起了頭,閉眼做了一次深呼吸,他覺得真的可以完全脫離這段本是錯誤的戀愛關係。或許這關係中根本沒有所謂的「愛」吧?就算有,也隻不過是單方麵付出的愚蠢而已。
    聶嚴哲惱怒地看著不做任何回應的阮恒舟,在他眼前慢慢開車向公路駛去,他憤然地甩手,立即大步走向他的車位,根本不容讓堆著笑的侍應生去取他的車輛。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從不遠處傳進了聶嚴哲的耳裏。
    他本能地轉身……
    一輛不知道什麼原因失控的罐裝巨型運輸車,在盡力躲避一輛小學的校車時,調轉車頭衝過車道,直撞上了阮恒舟那輛在它麵前顯得是那麼可憐的轎車。
    猛烈的衝擊力迫使阮恒舟的車身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凹處,並且完全失去控製力,剎那間就被狠狠地衝到路旁一排電線杆之間。
    劈啪倒下的數段電線杆,就這樣砸到了罐裝車還有阮恒舟的車頂上,在灰塵與石塊掩沒一切的時候,空氣中爆出危險的電光。
    「不!」聶嚴哲眼睜睜看著突然發生的事故,脫口而出這個呼喊。
    他的臉色一下慘白,全身亦即刻麻木,就連車鑰匙從手中滑落也懵然不知。他不清楚在這瞬間他感覺到什麼,究竟是在悲傷、心痛還是震驚?彷佛人類一切的情感都與他無關。
    阮恒舟!這個剛剛還用力揍了他一拳的人!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去?
    不可能,絕不可能!
    聶嚴哲根本沒多花一秒的時間去難過,他身體不受大腦支配地動了起來,飛快向灰塵中撲了過去,如同一隻在迷霧中狂奔的野獸。
    從校車與罐裝車內跑下來的人群,潮湧般阻礙了聶嚴哲的腳步。他異常暴怒地推開所有在他眼前出現的慌張麵容,然而就在他看見阮恒舟一動不動,被擠壓在完全變形的橋車內時,罐裝車尾的一連串小爆炸將他震飛了回去。
    聶嚴哲鐵青著臉再次站起來,身上不知有多少地方受傷,眼前更是血紅的模糊一片,他機械性地伸手抹去眼眶外的鮮血,竟然順手在臉頰上摸到了滾燙的淚水。
    「聶先生!不能再過去了!」
    咖啡屋的經理與幾個男性侍者架住了神情呆滯的聶嚴哲,生怕他再衝過去而不好向聶氏交代。
    什麼時候流淚了?為何要哭?
    聶嚴哲當然沒去時間與精力,去仔細探究這種他認為微不足道的事,他回頭看著慢慢被火光包圍的車禍地點,突然瘋了一般狂叫起來:「有誰在?快,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我們已經打了電話,消防車也叫了。」耳邊不知是誰用顫抖的聲音回答。
    他們不得不顫抖,因為他們無法按住不住掙紮向前的高大男人。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完全不似一個受傷的患者;尤其那滿是傷口、鮮血的臉和身體,完全看不出平時的深沉與尊貴,紅得異常的瞳孔裏盡是可怕的瘋狂。
    聶嚴哲隻不過掃了一眼打算拉住他的人們,立即讓所有人都膽怯地停止了動作。他們看著這個傳媒界的巨子,頭也不回的全力奔向了那輛轎車,全都瞪直了眼。
    「轟隆!」
    就在聶嚴哲的手指碰到凹陷的車門時,衝天的火花帶著巨響照亮了地麵,熊熊燃燒的烈火阻隔了所有幸存者的視線……
    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
    聶嚴哲覺得他飄浮在一個無法感知的空間內,他不能確定手指、四肢、身體、發膚的所在之處,彷佛連它們的存在也無法體會。意識也快漸漸不能肯定,他究竟來到過這個世界沒有?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刺痛,聶嚴哲猛然打開了眼睛,他一下子抬起上半身,從肌肉傳來的更大痛楚讓他不由得悶哼出聲。
    「阿哲,你醒啦?別動!」
    耳邊傳來程晨熟悉的聲音,讓聶嚴哲有種之前所遇的事彷佛隻是一場夢的感覺。
    「阮恒舟呢?他沒事吧?他在哪兒?」
    聶嚴哲抓住扶著他的好友一連串急問,弄得程晨的表情看上去有點啼笑皆非。
    「恒舟?他不是去與天音樂隊簽約了,你這邊出意外他怎麼會有事?」程晨好笑地抬手摸摸聶嚴哲的額頭。
    「我本來還替你高興,醫生說奇跡般躲過了汽車炸彈的你,隻讓碎片割出些嚴重的擦傷,就連骨頭也沒事,想不到你一覺醒來腦子居然壞了。」
    聶嚴哲聞言,不禁瞪大眼看著雖是笑容可掬,但卻似乎絲毫沒有開玩笑的程晨,再一眼看著他身上的衣物,不禁愣住了。
    程晨和阮恒舟就讀同一所藝術學院,不過他學的是服裝設計。現在他身上這般陳舊的服裝款式,絕不可能出現在二00七年!還有汽車炸彈,印象中在幾年前發生過一起,當時他足足昏迷了好幾個月。
    這麼說的話……
    「今天幾號?」聶嚴哲立即察覺到此時的詭異形勢。
    「四月一號,怎麼了?」
    「公元年呢?」
    「二00四年四月一號!」程晨看著聶嚴哲有些震驚的臉,把光著腳踩到地上的他趕上病床。「不要告訴我你間歇性失憶!
    聶伯伯和阿姨正從LA趕來呢!」
    聶嚴哲是徹底的無神論者,不過同時也是非常實際的商人,所以他很快便接受了這個現實:看樣子應該是車禍中的爆炸把他送回了三年多以前,先不管是意識還是人回到了過去,這個時候,阮恒舟應該還沒有與他建立戀愛關係。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聶嚴哲的嘴邊不由得掛起幾許意味深長的冷笑。這算是上天給他的一次機會?讓他更加徹底地去征服阮恒舟這個男人嗎?
    這一回,絕對不能再讓阮恒舟有膽量對他說出分手這兩個字!
    因為他發現,在阮恒舟這個男人的身體之中,還有著他沒有挖掘出的樂趣。他要的是阮恒舟絕對的服從,以及對他感情的徹底投入,然後就這樣一直牢牢地把對方控製在身邊。
    一定可以!因為沒有什麼事是他聶嚴哲做不到的!
    「對啦,等下我要去恭賀恒舟,你自己好好休息……」
    「我和你一塊去!」聶嚴哲不顧程晨的勸阻很快換好了衣物。
    麵對即將再次見到的人,他感到沒有緣由的興奮,興奮到已經忘了幾年前的這個時候,程晨還總用那種喜愛的目光注視著阮恒舟。
    最終程晨無可奈何地被推上了車,不太明白聶嚴哲態度的改變,在他的印象中,聶嚴哲似乎對他的校友不怎麼友好。
    不知道這一回,他二人見了麵,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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