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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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下車後,往左走了5分鍾,我看到了那家花店。
左岸花香!
是在夏季。
陽光大片大片的灑在小路兩邊的桑樹林裏。偶爾有車從身邊經過,微風將我的裙角輕輕吹起;翻飛的落葉不經意地觸碰過我的腳背;我走過那家花店,又猶豫著倒退了回去。
一個年輕的女生從店裏走了出來。
“買花麼?”
她的聲音清脆如鈴。我抬起目光,看著眼前這個身材消瘦,個頭高挑,容貌幹淨清澈的女子。
“喜歡什麼花?”她繼續問道。齊肩的短發隨風飛揚。
“薰衣草…”其實不是,但我卻習慣性的說出了口。
“所以,你的名字叫薰?”她不禁揚起了嘴角。
“你怎麼知道?”
“知道別人喜歡的花,可以猜到對方的名字。”她一本正經的答道。
“真的麼?”我更為感到驚訝。
“。。。。。。當然不是真的咯。”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隨便猜的,難道我猜對了?”
“。。。。。。嗯。”我卻難為情地垂下了頭。
因為叫薰的緣故,被人問到喜歡花,便通通回答:薰衣草。其實,卻是連見也沒見過的。
“是去探病的麼?”她又問。
我點點頭。鎮上唯一的一所醫院就在小路的盡頭,那便是我要去的地方。
“病人喜歡什麼花?”
“無所謂的,都可以。。。。。。”我邊應聲,邊環視著店內的花束,然後指著放在窗戶邊的那一堆問:
“那是什麼花?”
“非洲菊!”她的笑容淡然。
“就要那個吧。”
盛夏的暖風在頭頂上陣陣盤旋。知了聲在林間一串接一串,我踩過一顆顆的小石子,看見遠處的塵灰,隨著車輪的滾動而翩翩起舞。
她叫什麼名字呢?
忽然想起,我忘了問。
會不會,叫左岸?
二
傑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很久了才倦倦的開口問道:
“薰,你會等我麼?等我重讀一年高三,一定能考上和你一樣的大學。”
我站在窗邊,不停地擺弄著手中的非洲菊,好似怎麼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擺放方式。
傑是我的青梅竹馬。
那一年夏天,他因為生病錯過了高考,而我則順利的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學。每次去醫院探病的路上,我都坐在車裏默默地想著,是不是夏天結束以後,我和傑,就會分開了?
離開醫院後,返回的路上會再次經過花店。店內忙碌的身影換成了別人,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那年夏季的陽光似乎比往年更加明朗了許多。每日午後坐在空蕩蕩的公交車裏,一路搖晃著停步在花店的前麵。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後來,你去了哪裏?”
“什麼意思?”她微微斜頭。
“不在店裏做事的時候。”我說的有些笨拙,不知道為什麼舌頭在打結。雙手死死的握著非洲菊。
“哦…在那後麵呢。”她說著,手指向花店。
於是,離開醫院後我便一路飛奔而下,氣喘籲籲的停在了花店後麵的那片桑樹林間。
於是,我看到了她。
在2棵粗壯的桑樹之間,掛著一張吊床。她就那麼悠閑自得的躺在上麵,閉著眼睛,帶著耳機,微翹著嘴角。
她有著一張幹淨自然的素顏。麵色總是默然,缺乏生動的表情變化;白色的休閑襯衫和圖案單調的牛仔短褲;欣長而白皙的雙腿在陽光的照射下明晃而刺眼。淡藍色的塑料涼鞋,一隻懶散的掛在右腳上,另一隻則莫名地被勾在她的左手食指上。
垂吊在半空中,隨風而動,花香沁鼻!
是因為在花店附近的緣故吧!我這樣猜測。
越向她走進,就越覺得好似聞到了一股清香。午後的陽光從頭頂上星星點點的灑下來。我想問她在聽什麼音樂,卻又不敢出聲把她吵醒。腳邊隨風滾動的落葉,也猶如在寂靜中歡快流淌的旋律……
有一次,她忽然睜開了眼睛,而我則尷尬的轉移開視線。
“要聽麼?”她邊說邊把CD機遞到我麵前。“慢慢聽,我要去做事了。”
我怔怔地接過,卻久久答不上話來。
很多很多次,我就那樣出神的看著她恬然清澈的身影,卻忘記了問她的名字,和一些關於她的事情。
隻是,我在心底,悄悄地叫她,左岸!
三
《畢業生》。
《scarboroughfair》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hewasonceatrueloveofmine
tellhimtomakemeacambricshirt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withoutnoseamsnorneedlework
thenhe‘llbeatrueloveofmine
tellhimtofindmeanacreofland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betweensaltwaterandtheseastrands
thenhe‘llbeatrueloveofmine
tellhimtoreapitwithasickleofleathe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andgatheritallinabunchofheather
thenhe‘llbeatrueloveofmine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hewasonceatrueloveofmine
我的心,忽然變得清涼不已。
那年夏天,她總是在林間聽著同樣的歌曲;那年夏天,我是18歲的畢業生,麵臨著相遇和別離!
四
我問傑,知道怎麼去小鎮最南邊的那座燈塔麼?
傑一陣緊張的抓住了我的手。
在小鎮上長大的人都知道,最南邊的那個出海口,是荒涼艱險的。暗礁眾多,濤浪洶湧。懸崖峭壁高聳著,蘆葦在海風的嘶吼聲中,如波浪般此起彼伏。
其他出海口的燈塔都是大紅色的,卻唯獨在那裏,是一座白色的燈塔。長久以來,總是有些膽大的人跑到那裏去塗鴉。而我從沒做過這樣的事。因為傑一直都在我的身邊,所以我也從來沒有過要去那裏寫點什麼的想法。
但是她說,她一周去一次那裏。
她的工作是將人們的塗鴉刷得雪白雪白。如此,周而複始。
於是我撒了謊。
我告訴傑,我要去那裏許願,在白色的燈塔上寫下,我會等他的誓言!
傍晚時分,我在燈塔下叫住了她:
“CD……一直忘了還你。”想好很久的借口。
“哦?喜歡聽麼?”她說著,滾動著手中的滑輪,又猛然停下,問:“這上麵有你寫的話麼?”
我搖搖頭。
“想寫麼?”
“你的名字……”我打岔般的問道,“是什麼?”
“。。。。。。什麼都可以,你覺得叫什麼好?”她答得很正經,不像是開玩笑。於是,我拿出筆,在燈塔上寫下了“左岸”兩個字。她微微一笑。
“很好啊!”
左岸。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年齡,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從小被花店的老板娘養大,卻與她沒什麼太深厚的感情。
“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跟誰都無關的人!”她這麼輕描淡寫的說道。將頭沉沉地搭垂在我的左肩上,“或者,薰,你做我的母親吧。”
我咽口水時差點被這句話嗆到。
“你好像比我大吧。”傻呼呼的回答過去。
她靠在我的肩頭微笑。
夏季的風啊,就那麼大片大片的急掃過歲月的枝頭;我的心,像來不及停下的腳步,被四下飄散的芳香重重包圍。夜幕之中,我和她肩並肩坐在燈塔下麵。一邊聽著CD,一邊迎著海浪。而我,卻覺得四周是那般的安靜。。。。。。
那年明媚的夏天,我喜歡上了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