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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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風擎雲無故發狂,風行洺便對他平日裏儒雅風度的爹爹存了一份恐懼與膽怯,性子收斂不少,每日循著夫子讀書識字,偶爾向護衛學些武藝。因為從小體弱多病,爹爹從不允許他練武,他又著實想像承影一般能夠習武練劍,往後做一位大俠瀟灑走江湖,順便同他一較高下。於是在護衛中偷偷觀察了幾日,最後賞了百金給一位名為林寒的護衛,命他於隔日二更後在桃花林偷偷教他些武藝,那護衛看似忠厚老實,為人耿直,於風行洺,他幾乎傾囊相授。
    風擎雲也像是換了一個人,終日醉酒臥榻,躲在書房內也不見人,隻有每日賀管家端些飯菜進去順便請莊主定奪些莊內事務。
    每日晌午,風行洺趁了午休時刻,就提了食盒前往悅語樓看望娘。兩月來,蕭悅然病不見好轉,聞擎雲如此頹然又瞧不見人影,更是令她擔心害怕,往日片段躍然眼前,一度令她心氣鬱結。秦越峰在調以藥膳的同時,常常與她談心,說著洺兒如何乖巧聰慧,道些風擎雲的好,希望能使蕭悅然心情舒暢,病也能有所好轉。但一切於她眼裏似乎隻是一場夢,空去空來,她又何嚐不曉擎雲心裏的那些事。隻是,唯一的牽掛,就是這不到十歲的孩兒。
    眼見著,到了病入膏肓的時刻,蕭悅然神智都有些不清,望見洺兒,就要抱在懷裏,喃喃地動著唇說些聽不懂的話。
    風行洺傷心至極,從小,娘雖然總是生病,但是疼極了他,不同於爹爹的嚴厲,娘時常用溫暖的手臂抱著他,輕聲細語地哄著他。在他眼裏,娘有著江南女子好看靈動的容貌,又聰穎睿智,滿腹俠女般的柔腸。娘也像他一番任性固執,不聽人言。但隻要每次娘看著他,溫柔的眼神就能讓他安心。而在他後來的記憶裏,大部分都停留在娘臥躺在床上咳嗽吐血的畫麵。
    終究熬不過春日桃花滿山開盡,她還記得那雙桃花眼的主人一股書生意氣,看似柔弱非常,實則剛毅心腸,舞劍弄風,輕描淡寫也像是畫卷鋪成。那日早晨,她渾渾噩噩地醒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地躺於被中,床前站著個俊逸男子,對她言,成為我的妻吧。她呆鄂地點了點頭。想至此,蕭悅然臉上綻開了笑顏,如羞澀的少女,閉目而去。
    又是一年秋去冬來,江湖突變,隨著舊時武林盟主江如雪的爹爹江玉洪在如意客棧被暗殺,整個武林開始動蕩,各莊各門紛紛明爭暗鬥,血腥殺戮席卷武林。半月後,謝家堡謝淩浩謝大俠受武林眾人所薦,成為新一屆的武林盟主。這時,隔了一條湘江水,麓山山穀內,擎雲山莊一度消沉委靡,靠著還算忠正能幹的賀管家,倒也能維持如常。風行洺悄然長至十歲半,一年內,遭逢母親過世,父親頹然,自然是更加懂事,漸漸接觸起莊內事務。一年前那個撒嬌歡鬧的孩童似乎也是一夜長大,漸漸沉了性子,不再魯莽行事。
    行雲閣,窗外又至的大雪落在梅枝上,生生壓了五瓣粉紅,徒留幾截香。
    屋內,風行洺執筆蘸墨,提了狼毫筆,懸於紙上,頓頓錯錯幾番躑躅,衣袖起伏又止,宣紙上依舊白花花一片。“啪”置筆於鬆花硯上,風行洺哀聲一歎,“墨棋,謝叔叔捎來的信,送於風雲樓了麼?”
    墨棋恭聲回答,“少爺,送去了,可是莊主瞧也不瞧一眼。”
    風行洺搖搖頭,歎道,“爹爹還是如此啊,墨棋,你說,我要不要寫些什麼,隨這信鴿寄去?”
    “少爺,是想寫些什麼給承影少爺吧。”墨棋拂袖笑道,少爺真是可愛啊,思肘半日,還未決定,明明就是一副急切的模樣。
    “不寫於他,還能寫於誰。”風行洺被一語點破,頓時臉帶尷尬,語氣中也帶怒意。
    墨棋望著少爺少見的凶橫樣子,笑意更深,“少爺,隻要在信中向承影少爺道了歉,承影少爺心胸開闊,必然冰釋前嫌。”
    “罷了罷了,這小氣鬼,生氣那麼久也不來找我,我就寥寫幾字,問候問候他便是。”風行洺皺了皺眉,提筆行書。
    待寫了一紙,風行洺突然又問道,“對了,墨棋,我要不要將爹爹現當的情況一起寫上?”
    “這,墨棋也不能定奪,但是以莊主與謝大俠的情誼,若是謝大俠能夠來山莊探望探望莊主,說不定莊主的怪病也會好。”
    “謝大俠勸勸爹爹……”風行洺微微動動唇,輕聲呢喃。倏然又興奮地叫道,“謝叔叔來,那承影也會來咯。”
    “是,是,哎呦,疼。”拉下風行洺抓住自己衣袖的雙手,墨棋無奈地道,順便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那,那,事不宜遲,待我寫完,你就裝了信鴿的竹筒。早早寄了去吧。”風行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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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家堡
    武林人士爭相而至,為這謝家堡大公子謝承影十一歲生辰送禮道賀。自謝淩浩成了武林盟主後,來謝家堡登門拜訪的人便絡繹不絕,就差踏破了門檻。此番,謝夫人江如雪肚中又有了孩子,可謂是雙喜臨門。謝淩浩擺酒設宴,忙得不亦樂乎。今兒個,謝承影襲了一身錦繡華服,束了金冠玉佩,坐於謝淩浩旁。
    “謝盟主真是有福,公子如此俊逸非凡,長大了定是落得同盟主一番成就大業。”宴桌上突然傳出一言。
    “張門主真是客氣,小兒不才,還需門主多多提點。”謝淩浩客氣道,舉起酒杯,豪氣道,“今日,大家來了謝家堡便是客,亦是謝某的朋友,不妨痛飲一翻,小兒十一歲生辰,往後大家在江湖上還要多多照料我兒。”說罷,右手一提,酒入喉頭,辛而不辣。
    “影兒,今兒個是你十一歲生辰,爹爹賜予你這承影劍。承影劍乃是千古遺劍,爹爹當日為你取承影兩字,也希望你能如承影劍般發光發亮,氣宇軒昂。你持了這承影劍,必要主持江湖道義,血仞妖魔。”謝淩浩一番氣勢說辭,道的不止是謝承影,道的是這台下江湖眾人,更是這整個武林。
    “謝過爹爹,承影定不負辱命。”承影屈膝跪地,雙手舉於頭頂,接過承影劍。
    “好,好。大家吃酒,吃酒。”謝淩浩聞言大笑。
    夜深露重,待客人各自回了廂房歇息。謝承影才有了些空閑,踱步於小園內。
    明樓樓頂,謝承影憑欄而望,夜色茫茫,似是看不到遠處的景色。
    今日之舉非他所意,看著爹爹越來越忙於周旋於武林中人,謝承影一聲歎息。他也隻是十一歲的孩子,世上跌宕瑣事又豈是他能知曉,再過幾年,自己又不知道要成為何樣,這佯裝的感受委實難受。真是懷念在擎雲山莊與風行洺一同玩的日子啊!
    怎麼又想起他了?謝承影搖晃著腦袋,那人口舌惡毒,心腸也壞,最愛看別人出糗生氣,肚裏曲裏拐彎的,誰也鬥不過他。既然說了不想再見他,怎麼時常沒事就想起他,那人真是陰魂不散,風行洺,快快散去!快快散去!謝承影默念著咒語。
    哎,越是有意為之,越是思來念去,謝承影無奈地一歎。
    “少爺,少爺你在這兒嗎?”不多時,耳邊便傳來星兒的叫喚。
    “星兒,我在樓頂想些事。”謝承影答道。
    “噢,少爺,小白今兒個下午飛回來了,筒裏的信似乎是給您的。”星兒陳述道。
    謝承影聞言一陣納悶,摸著黑一步步踏下樓,道,“給我的?哪兒傳來的?”
    “回少爺,是擎雲山莊。”星兒答。
    謝承影一怔,擎雲山莊?難道是風行洺給他捎來的信?
    “快拿於我看看,我們回房。”謝承影吩咐道。
    星兒隨後疾步跟上。
    一夜無眠,謝承影在榻上輾轉,一字一行似乎都刻於了腦子裏,不斷徘徊。這風行洺!真是讓他想怒不能言!信封上端正的小楷,致承影,風行洺親啟。乍看還算周正。信裏卻道滿了風行洺說他小肚雞腸,那麼久了還生他的氣,幾句道歉也說得草草,毫無誠意。此信是想同他冰釋前嫌,那次沐浴之事也不是故意為之,他問了秦叔叔,秦叔叔說隻是摸了下,往後還是能生孩子的。莫要擔心。這,這事,他竟然還同別人說!想起此,被窩中的謝承影頓時臉上火燒。不過,信末,風行洺說了風叔叔終日飲酒閉門,不管莊內的事,這,到底出了何事?明日,還是照風行洺所言,告訴了爹爹吧,爹爹同風叔叔關係那麼好,一定會幫忙解決的。謝承影翻了個身,緊緊閉起雙眼,快快睡去,快快睡去,又念起了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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