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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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雲山莊廳堂,門匾上飛揚跋扈的草書,運筆於行雲流水間,顯了主人的隨性不羈。殿頂的飛簷翹角間,雕刻著幾個栩栩如生的小動物,堂內赭紅雕花門柱,花葉盤旋而上直至頂尖。牡丹翠葉含黛屏風後,一張梨花木八仙桌,正圍坐著幾人。
桌上菜肴俱佳,山珍刺鱸魚,銀耳肚絲,羅漢金蝦,蝴蝶雞胗,玉筍蕨菜,都是謝淩浩喜愛的菜色。“謝大哥,多吃點。”風擎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麼多年,擎雲還記得我愛吃些什麼。”謝淩浩嗤笑,隨手斟滿碟玉杯,一口回敬。
“謝大哥愛吃的菜就那麼幾個,擎雲怎會記不得。”風擎雲執起竹筷夾起一個雞胗遞至謝淩浩碗中。
“擎雲真是有心了。”謝淩浩道謝,當下便夾了雞胗送入嘴中。
“是否有當年雲陽樓的味道?”風擎雲挑眉望向謝淩浩,問道。
“真是如出一轍。”嚐著嘴中的雞胗,微甜的醬味滲入口中,嘴間彌散著一股清新的花香。
“我派了莊裏的廚子去雲陽樓學的,廚子手藝還算精湛吧?”
“萬分精湛。擎雲也多嚐嚐。”說罷,提筷夾於風擎雲,“這個色澤飽滿,定十分入味”
“恩。”風擎雲俯首淺嚐。
一旁安靜不語的兩個小子桌下早已是風雲四變,兩雙腿互相使著勁,雖說謝承影的腿功更精進,但風行洺的腿較之細短,動作靈活反應敏捷,短短時間內,已廝殺了幾十回合,不分上下。反觀桌上,兩人麵無表情地執起碗,默默地吃著米飯,一副乖巧樣。
“洺兒!”風行洺被爹爹突然的叫喚一驚,腳上功夫停頓,被謝承影生生一腳踢中小腿肚。
“啊……”瞬時發出一聲慘叫。
“怎麼了,洺兒。”風擎雲望著洺兒突變的臉色,疑惑道。
“啊……爹爹,洺兒突然想起,今兒個要帶承影哥哥在莊內四處逛逛遊玩,爹爹,可允孩兒?”風行洺靈機一動,轉開話題詢問道。
“好,洺兒這是不氣影兒了吧,大哥說的對,孩子哪能記得隔夜仇。待吃完了飯,你們便去玩吧。順道叫上墨棋伺候著你們。”風擎雲吩咐道。
“謝謝風叔叔。”謝承影拱手抱拳,又望了望風行洺手中的空碗,轉念一想,不懷好意地笑道,“小行洺這是吃完了吧,我也吃完了,那我們事不宜遲,早早上路。”說罷,站起身,拎起一旁的風行洺站起向爹爹們躬身道別。
“等,等等,我還……”風行洺小腿還隱隱泛著痛楚,一個激靈差點倒入謝承影懷中。
“洺兒影兒還是快快去吧,早去早回,莫要玩到黑了天色錯過晚膳。”風擎雲道。
“是,影兒知曉了。”謝承影答道,拉著風行洺便走。
可憐腳痛未愈的風行洺隻能靠在謝承影的身上,緩緩地邁著步子。
哼,等等先帶你繞彎路到子洺湖,將你騙入湖中遊泳,我再悄悄溜回來,看你到時回不來,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時候,就等著哭鼻子喊娘吧。對了,千萬不能帶上墨棋,墨棋老是給爹爹告狀,一點都稱不得我的心。哎呦,我的腳好痛啊!慢點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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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行洺,這子洺湖怎麼還沒走到啊?”隨著風行洺走了一個時辰,周圍還是參天的樹木蔥嶺,一點湖水的影子都未見到。
“別急,別急,這子洺湖風景秀美,藏於山林中,哪是容易瞧得見的。”風行洺佯裝沉聲道。
“再走下去,我們定是天黑了也回不去,不如我們回去吧。”謝承影疑惑,聞風叔叔言,這子洺湖應該離山莊不遠,可現在都走了那麼久了,不會是迷路了吧。
“呦呦呦,你不是怕了吧?就這點點路你就喊著要回去,真是沒出息!”風行洺拍上謝承影左肩,搖頭諷刺道。
“誰怕了,我隻是擔心你這孱弱的身體,怕是再走幾步就累得趴下了。”謝承影還嘴道。
“哼,咱們走著瞧。”風行洺小臉一撇,邁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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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這條路我怎不認識。
不會……我不會是迷路了吧!眼前是一片稍風行洺矮些的灌木叢,而這些灌木叢他從未在子洺湖周邊見過。風行洺不住地前後左右四方張望。
“等,等等。”風行洺叫住想要往前走的謝承影。“我記錯了,我們現在應該往右轉。”
“小行洺確定?”謝承影臉上浮現狐疑的神色。這小子不會是在耍他吧。
“我確定。”風行洺鼓勵自己般地重重點頭,一雙桃花眼認真地望著他。
又約莫走了半個時辰,眼看天色已經愈來愈染成紫紅色。西邊的太陽藏起了尾巴。兩人依然漫無目的地走著。風行洺鬢間額間都急出了汗。
“風行洺,你好好說,這路到底應該怎麼走?”謝承影叫住他,一反常態,聲色嚴厲地問道。
“我,我……”迷路的風行洺萬般委屈,本想耍耍謝承影,結果自己也迷了路。倏地,眼眶裏淚水不停打轉。
“你,莫哭,莫哭。”瞧見這小子竟急的哭了出來。謝承影無奈地擦去他臉上的淚珠。摸摸他的發頂,“你再四處瞧瞧。”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們會迷路。要不是你……”風行洺嘟著嘴呢喃。
“這時候,你還頂嘴,想法子回去才是重點。”
“我!”被謝承影的話語一激,風行洺的淚水瞬間湧上,哽咽著嗓子道,“隻要找到湖,沿著湖向北走,就能回山莊了。”
“你怎麼不早說?”謝承影語帶責備,半晌,又沉思道,“可,可這湖到底在哪?哎。”
“我,我不也找不到湖麼……”
“你莫要再嘀咕,我在想法子。”
天色漸漸陰沉,月上柳梢頭。
“承,承影。”風行洺吸吸鼻子,扯住他的衣角。“我想到法子了……”
“什麼法子?”謝承影慌神一個激靈,問道。
“現在天黑了,月亮出來了,照在湖麵上,會反射出月光,我們隻要爬上樹。看哪裏發亮,便往哪裏走。待尋到了湖,我們再隨著北極星的方向走,就能到山莊了。”
“小行洺說的對,看來你小子還挺聰明的。”謝承影被風行洺一語點破,如醍醐灌頂,思路全通。想來,這體弱的小子雖然嘴巴惡毒,腦筋倒是轉的挺快的。
“那我們現在就快找棵高一點的樹。”話落,兩人借著微弱的月光開始四處搜尋。
“就這棵了,話說,謝承影,你不是說你武功強得都打得過我家護衛。這小小的爬樹你應當十分拿手,一個騰躍就能上到頂了吧。”
“這…。。可是爹爹,還未教我輕功,我飛不上去。”
“啥,你連輕功都不會,我聽爹爹說江湖上的大俠可是飛來飛去,不走路的。罷了罷了,你身長於我,你自己爬上去吧。”
“那我,試試看吧。”說時遲那時快,謝承影已經擼起袖子,雙腳一蹬,抱在樹上,兩手向上尋摸著支撐點,無奈十歲孩童身子矮小,摸不到那微微突起的枝幹。
“行洺,我還差一點,夠不到。”謝承影向下吼道。
“什麼?夠不到麼?”風行洺在黑色中左右顧盼,“那你踩在我肩上吧。”
風行洺將身體向前一傾,挺起雙肩,用手拍拍謝承影的小腿示意。
“好的,小行洺若是承受不住,一定要告訴我。”
“恩,你盡管來吧。”風行洺一咬牙一閉眼,屏氣使勁。
“上去了嗎?”風行洺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兩條細腿不斷打顫。
“快了,好了。”說罷,謝承影已經尋到支撐點,再手腳並用一陣攀爬,不多時已登上一根粗壯的枝幹。
“快快看,有沒有看見亮亮的地方。”風行洺興奮地叫喊。
“等等,看到了,在那邊。”謝承影左手一伸,指向一處。
“那你快點下來,對了,你怎麼下來?”風行洺望向樹上的人,這大約是一個半成人高的距離,若是這樣跳下來,不知會不會受傷。
“小行洺,你願不願意在下麵接住我?我有些怕。”謝承影顫著聲問道。
“好的,你看準了跳,我在下麵候著。”
“我來了。”
“啊……”風行洺頓時被撲倒在地,一個沉重的身軀壓在他的身上,壓得他五髒六腑都擠一塊。幸好,這人很快便爬起來了。
“小行洺,你沒事吧,摔疼了嗎?”謝承影拍拍雙膝。
不疼才怪,風行洺別他一眼,無奈天色已黑,謝承影望不清風行洺那別具風情的一瞥。
謝承影連忙拉起他,拍拍他的屁股,撣去灰塵。
啊,拍得我屁股好疼!下手怎麼那麼重。風行洺扭捏著道,“我們還是快點前行吧。”
“對了,小行洺,待會我們走上幾十步還要再爬樹觀望,爹爹說,若是在叢林中一直走,最後會繞個圈回原地。”
“什麼,那我豈不是還要給你當肉墊的。”風行洺驚叫道。
“我也可以給小行洺當肉墊的,若是小行洺願意爬樹的話。”謝承影雙手敞開抬起頭,做準備樣。
“我……別說了,我們還是快快走吧,我的肚子都叫了好幾回了。”風行洺兩手一揮,拉下謝承影高舉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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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兒!……影兒!洺兒……影兒!……”遠處傳來持續叫喊的聲音。
“小行洺,你有沒有聽到?”謝承影問。
“聽到了,聽到了,是爹爹來找我們了!”風行洺開心的大叫,埋頭撲入謝承影懷中,抱著他激動地跳起。
“爹,爹,我們在這兒!”兩串童音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