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些過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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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平安夜那次聚會後,Leon同家棟的關係,一下子就如同親兄弟一般好了起來,常常一個電話過來,Leon便把我拋棄在一邊,跑出去同家棟鬼混,回來後便興奮的向我彙報出遊的所見所聞。而我則天天窩居在家中努力的解決那些欠下的畫兒,就這樣不快不慢,晃晃悠悠的劃過去了一個星期。
媽媽很驚訝我的變化,終於在星期天忍不住跑下樓,看著在車庫中奮力作戰我的納悶的問:“菲菲,你現在怎麼都白天畫畫兒了?你以前不是說白天太吵沒感覺麼?”
我笑笑說:“啊,是啊,但是白天熱些,晚上車庫裏麵太潮濕,陰森森的,凍死了。哦,我前些天看了以前留下的畫兒,倒是沒發黴,真幸運。”
“那當然,我在裏麵塞了很多幹燥劑和蟑螂丸。”媽媽很無奈的看了我一眼說,“沒有我,你那些畫兒早就長毛了。”
“怪不得,打開一股蟑螂丸的味道,我以為是哥哥放的。”
“你哥哪有那心?哦,對了菲菲,你回來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一直沒找到時間同你說說話。”說著便輕輕得瞟了櫃子一眼,“那櫃子右邊的門裏,你放得都是同一個男人的畫兒吧,是誰吖?”
我一愣,站起來打開櫃門,拿出一張素描來看了看說:“噢,這是以前學校請的一個模特,你看,長得不錯吧,那時候分到我們班,就多畫了他幾張。”
說完,我看到媽媽又那麼輕輕地看了我一眼,說:“哦,這樣,那我上去做飯了,你看著點兒時間,差不多就上來吧。”
等她離去後,我的視線再次回轉到畫麵上,蕭桁,在那一段渴望訴說,卻隻能在心裏一遍一遍描繪他的日子,紙、筆、顏料都成了我最好的傾訴對象。沉默的、運動的、微笑的、皺眉的,有時候僅僅隻是身體的一個局部,比如說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唇,還有他的背影。在沒有任何參照的情況下,僅僅隻是憑借記憶,那瘋狂而又迷戀的記憶。
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死氣沉沉、有氣無力的陽光,我回想起平安夜那晚蕭桁疲倦而又無奈的聲音:“我同蘇遙,早就該分開了,隻是無論我給她多少物質條件,提出多少方案、建議,她都不願意放棄寧寧的撫養權。但,寧寧跟著她,性格很容易扭曲成女孩子那樣,畢竟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孩子啊。”
我慢慢的把身體靠到牆上,閉上眼睛,是啊,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寧寧,天使一般可愛的孩子。
我記得,剛剛開始教他畫畫時,完全是雞同鴨講,最後,在我的努力奮鬥下,繪畫教育光榮的轉變成了手工課。
我教他在紙做的青蛙上塗上翠綠的花紋,教他在紙做的飛鏢上塗上金色的光芒,教他在紙做的小船外麵塗上藍色,在裏麵塗上棕色。他最喜歡纏著我,用紙折兩把寶劍,用黑色的筆,寫上隻有他看的懂的鬼符,然後撲上來同我廝殺,我們從樓下殺帶樓上,再從樓上殺到樓下。
那個時間段,蘇遙常常很放心的把寧寧交給我,自己抽出時間出去,做頭發,買衣服,或者敷臉。蕭桁往往很忙,偶爾在家的時候總是會無奈而又好笑地看著我們,放任我們在他身邊鬧騰,並不時的從地上撿起被我們撞落的東西,玩具或者水果,哦,還有被我們丟來丟去的靠墊。等到實在是吵的他無法忍受的時候,便輕輕地笑罵一句,“兩個小鬼,鬧死了。”每當此時,我便很無恥的偷偷指使寧寧,把戰火的範圍擴大,拖他下水。
有時候想想,那也該算是我人生中最癲狂的日子了,我著迷著關於蕭桁的一舉一動,卻又受到心中那淡薄的道德觀的譴責;想要努力的靠近他一些,再近一些,卻又在與蘇遙的自我對比中自卑的一塌糊塗。就這樣,日子便在這種迷戀與自我折磨中晃晃悠悠的渡過。
在那年大一的暑假,我同蕭桁的交集才真正的多了起來。在我期末的時候,蘇遙的母親打電話來說,蘇遙的父親病重。
於是,蕭桁便立馬從他忙碌得工作中抽出了時間,帶著寧寧同蘇遙火速的回了蘇遙的老家。那幾天,我的脾氣變得異常暴躁,對於別人同我說的話我又異常的敏感,我努力得在那失去平衡與冷靜的空間中生存,偷偷的患得患失。每每看見手機便死死地盯著看,努力的在聯係同不聯係中掙紮,每每翻出那個號碼,卻又發現沒有按下去的勇氣,掙紮到了最後,我隻能給蘇遙打電話,似乎是很關心的口吻,詢問他父親的近況,聽著蘇遙有些哽咽的聲音,我無奈的微笑。
終於,在蕭桁離開之後的第8天,我又再次聽到了他的聲音。那天上午,當我放棄希望、無精打采的在網上搜索旅遊谘詢時,蕭桁非常突然的給我打了電話,在我有些激動,有些怨恨的接起了電話的那一刻,便聽到他一如往常般平穩冷靜的聲音傳來。他說:“小菲,你放假了吧?”
我愣了一愣回答:“是啊,前幾天就放了。”
“那麼,能麻煩你辛苦幾天麼?”
“什麼事兒吖?”
“蘇遙的父親已經脫離危險了,隻是他還需要親人的照顧,蘇遙便留下了,我和寧寧先回來了。”
“哦,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你看,我好些天沒回來了,公司裏麵有很多事要處理,小菲,能不能麻煩你帶幾天寧寧?除了你,我一時也尋不到更合適的人了。”
我想,那時我應該拒絕,我不應該再對他抱有幻想,但大腦在那一刻早已發熱,堵塞,立馬回答道:“好啊,反正放假了,我又沒什麼事兒,我也挺喜歡同寧寧玩兒的。”
就這樣,我便開始了保姆的生活。
我一掛了那個電話,便屁顛顛地跑去蕭桁的公司,那是我第一次去他的公司,我在接待台前結結巴巴的同那位美女說明來曆後,她便微笑著起身,帶著我往裏麵走去。一打開蕭桁辦公室的門,我看到一個秘書類型的女子,正手忙腳亂地討好含著眼淚的寧寧。
我輕輕的喊了寧寧一聲,他立馬轉過頭來看我,然後在兩個女子訝異的目光中,迅速撲進我的懷裏哇哇大哭起來。我無奈得抱起他,看了看那個秘書手中的芒果一眼,安慰似的拍了拍寧寧的腦袋說:“這小鬼總說芒果的氣味和榴蓮一樣臭,所以死都不肯吃芒果。”
說完,我看到那個秘書同樣無奈得看了看手中的芒果,然後對著我笑著說:“是方小姐吧,蕭總去開會了,讓你在這兒等他一會,就開完的。”
我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兩位美女便火速的退出了辦公室,等我剛剛走到沙發邊,秘書小姐又送進來一杯茶,笑著說:“方小姐,我就在外麵,有需要開門叫我一聲,或者打820找我就行。”
我繼續點了點頭,她便退了出去,帶上了門。寧寧等看到門關緊了,便從我懷裏抬起頭來,眨著濕淋淋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我,嘟嚷著:“小菲姐姐,小菲姐姐,我們去找爸爸吧。剛剛那個壞蛋不讓我去。”
我也學著他嘟了嘟嘴巴說:“啊,我一來,你就要去找你爸爸,都不要我了,那我以後不和你玩兒啦,哼。”說完,我馬上把臉埋進手心裏,嗚嗚的裝哭起來。
寧寧便在邊上慌忙地喊:“小菲姐姐,你別哭嘛,那,那我不去找我爸爸了,我陪你玩兒嘛,啊,你不要哭了啦,好不好啦,我陪你玩兒。”
我把手往下挪了挪,露出一隻眼睛來看著他問:“玩兒什麼?”
“躲貓貓?”
“不好玩!”
“飛飛機?”
“沒意思!”
“那你說玩兒什麼?”寧寧一臉氣憤的抓著我的辮子尖聲吼道。
我笑笑,一把把他從我身上提起來放到沙發上,一邊鬧他癢癢一邊壞笑著說:“玩兒這個,撓癢癢,嘿嘿,叫你揪我辮子,壞孩子。”
立馬,那個小鬼頭便大笑著尖叫起來,死命扭動著身體逃開我的魔爪,然後氣勢洶洶的向我撲來,於是,等蕭桁打開門時便很無可奈何的看著我們兩個在他的沙發上鬧騰。
“我剛還說,哪個人有膽子拆我的辦公室,原來是你們兩個小鬼。”
我聽到聲音,猛的回過頭,看到他半依在門上,眼中帶著一絲寵愛、一絲無奈地看著我們,當然還有那個秘書小姐好奇的、好笑的目光。刹那間,我回過神來,迅速拉開趴在我身上的寧寧坐直,紅著臉小聲的抱怨說:“啊,蕭先生,你回來了?進來怎麼都不敲門。”話沒說完,便眼巴巴的看著寧寧跑過去,抱住他的腿撒嬌。
蕭桁一邊低低的笑著,一邊彎下腰一把抱起寧寧,然後瞟了我一眼說:“這兒是我辦公司,還要敲門?”
“呃。。。!”我頓時無語,大腦一片空白的看著他。
“走吧,帶你們兩個小鬼吃飯去。”蕭桁把手上的文件丟到桌子上,走過來拍了拍我的頭笑著說。
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蕭桁也把我當成小孩子了?一個心理年齡同寧寧一樣大小的孩子,他總是用好笑的表情看著我,在我偶爾犯下些小錯誤的時候,依然用好笑、玩味的神情笑看我,然後會壓低聲音對我說:“沒事,沒事,別怕。”那音調非常的柔軟,和緩,似乎是怕驚嚇到了我,似乎他覺得要是他稍微嚴厲一些,我便會像寧寧一般大哭起來。
那天吃完飯後,他便掏出了一套鑰匙給我,說:“我今天開始就要加班加點了,家裏的阿姨就歸你調配了啊。”
我非常激動的接過了鑰匙,似乎覺得得到了什麼,可是轉念一想,心立馬又跌落下去,能得到什麼呢?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的阿姨也有他家的鑰匙,充其量是他信任我,可又怎麼會不信任我?就他同我們係主任的關係,我就是真想做些什麼壞事也不敢啊。在想想,他說,想很信任我,很相信我,才把寧寧交給我,於是又開始雀躍起來,可在想想,這麼短的時間內,他還能尋到誰呢?突然又想,為什麼要找我?找他父母幫他帶不是更方便?難道我的臉上寫著職業保姆麼?
就這樣,我一路上糾結著,興奮著,失落著,無比惆悵地帶著吃飽喝足,一臉困意的寧寧回到了蕭桁家門口。在掏鑰匙開門的時候,我扯了扯嘴角,冷冷的笑了一下,回家?回誰的家?這是蕭桁的家,蘇遙的家,我又算是什麼人?心,就這麼跌落到了穀底,自我掙紮,哀鳴著。
我默默抬頭,望了一望夏天中午那燦爛,炙熱的陽光,一種深深的失落從心靈的某一個角落慢慢的彌漫、擴散。
嗬,這算不算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底下頭,攤開手掌看了看,苦苦的一笑,不算啊,他還沒老,隻是有了妻兒。
撫摸著掌心的紋路,我自嘲的詢問自己:小菲,你難道準備做小三兒麼?嗬,看看蘇遙,小菲,你覺得你有做小三兒的資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