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次遇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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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Texi後,我慢悠悠地晃蕩回家,走到門口,看見大門微微開著,我愣了愣,推門進去,果然看見Leon站在門邊,笑嘻嘻地看著我說:“小菲,你怎麼才回來,我都快睡著了。”然後湊過來,像小狗一樣在我身上嗅了嗅說,“你喝酒了?都不帶我去。”
    我呆呆地看著他,在那一刹間,我似乎有些恍惚,似乎有誰也同我說過這句話,但是是誰?我看向Leon的身後,似乎背景變成了以前大學的宿舍,但那時站在門口給我開門的是誰?抱怨沒帶她去喝酒的又是誰?明明就在嘴邊,卻愣是想不起來。也許是我離開的時間太久了?還是我開始想念以前的那些夥伴們?
    回過神來,我笑著搖了搖頭說:“成年人才能喝酒,小屁孩子跟去隻能喝果汁。”
    “你不就是沒成年就偷喝酒了麼?”Leon狠狠地吼我,漂亮的藍眼睛裏帶著濃濃的不滿,大約是顧忌到我的父母已經在熟睡中,所以刻意壓低了聲音,隻是這樣的音量一下子就讓他失去了氣勢,結果,他隻能站在我麵前,用眼睛狠狠的瞪著我。
    “哦,明天我去我以前的大學逛逛,在西湖邊上,你去不?”我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Leon瞪著眼睛生氣的樣子總是特別可愛,就像急紅了眼睛的兔子,卻又對著凶狠的獵犬毫無辦法,而我便是那條可惡的獵狗,在他決心要和我理論的時候,又遞出一把新鮮的青草,引誘他乖乖的回到我身邊。
    我享受的看了幾眼掙紮中的leon笑嘻嘻地說,“學校在南山路上,一路上有各種各樣的小酒吧,可是我們的leon隻能喝飲料。”
    “去。”Leon簡短的回答了我的問題後,便氣衝衝地回了房間,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傻笑。
    等洗完澡,我躺上床的時候,家棟說的話又在我腦海中盤繞了幾遍,我無奈地歎了口氣,以為今夜又要無眠,卻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當第二天我被Leon響亮地砸門聲震醒時,一時無語,是酒精地作用,還是半年的時間起地作用?困老我多時的一個名字,卻在回家後發現,似乎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影響力。
    等我匆匆穿好衣服洗涮完畢,走到客廳尋覓早飯的時候,看見Leon正一臉認真地幫我媽媽把切好的魚幹放入一個青花壇子中,放一層魚幹糊上一層酒糟,再噴上白酒。光線打在他專心致誌的側臉上,盡心盡責地向我講訴著他的年輕和美麗。
    也許是我打量他的時間過長,Leon有些靦腆,有些困惑地抬起頭看我,也許是想歪了什麼,臉上突然泛出一抹鮮豔的紅色,這個樣子雖然可愛,卻破壞了剛剛那讓我想保留下來地完美畫麵。我歎了一口氣,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頭發,狠狠的說:“努力幹活,下午帶你出去玩兒。”然後晃蕩到廚房說,“媽,我的家夥們還在老地方吧?”
    “你的那些個寶貝兒我們誰敢動?挪個幾毫米都要被你說。”我媽媽一邊在廚房忙碌著,一邊有些不滿的回答我。
    “沒那麼誇張啦,都是些練習的畫兒什麼的,要不是老哥每次去翻,翻完又嫌棄筆灰弄髒了他的手,我才不會立那規矩。”我抓起一根油條邊吃邊在我媽媽後麵探頭探腦的瞅著,“媽,今年怎麼這麼早就就開始弄年貨了啊?”
    “去、去、去,一邊兒去,礙手礙腳的。”我媽不耐煩的趕著我說,“多做點,給你帶去柏林吃,以前你不就愛吃這些東西麼?”
    我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看了看媽媽呆呆地說:“那你不用去上班麼?”
    “哦,今天上午沒課,讓別人幫我點個到就是了,對了,你剛回來我也沒空和你說,你還記得林叔叔麼?她女兒成績不好,也讓她去學畫畫了,回頭讓你給她看看。”
    我在邊上點了點頭說:“那你和她去約吧,約好了,提前和我說聲就是了,反正我也就帶著Leon到處逛逛,宣揚一下中國的文化,也沒什麼事了,那天外婆說想讓我給她畫張相,我起了線稿,你一會去看看行不行。哦,今年過年去哪邊定了麼?去外婆家吧,奶奶家每次都到飯店吃飯,讓Leon看看正真的中國年唄。”
    “那你自己和你爸爸說去,今年你奶奶又來說了好幾次了,每年都是同一個理由,你也知道。”媽媽停下來,歎了一口氣。
    “哦,媽,那我同我爸說去。我去畫會兒畫,你有事就找Leon幫忙,他最喜歡幹廚房的事情了。”我趕忙在她準備再一次憶往昔之前,接住了話,閃下樓。
    我的工作間,是用一個自行車庫改造而成,在買房時,爸爸本想把我畫畫的地方放到有著落地玻璃窗的書房,卻遭到我媽媽地強烈抗議,於是,再買了汽車庫的同時又買了一個自行車庫,為了彌補我被趕下樓的損失,便打掉了外圍的牆,做了一個落地玻璃窗子,倒也蠻像回事情。
    再後來,哥哥覺得我夏天悶在一個小房子裏麵畫畫實在太委屈了,又自掏腰包的給我買了空調,看到休息時,我坐在一個四角凳子上打瞌睡,覺得太累,又去家具城裏尋了一個小小的紅沙發給我;爸爸覺得我畫畫喜歡戴耳機聽音樂,對耳朵不好,就買了音響;最後媽媽實在接受不了我亂攤亂放的習慣,也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個古老的櫃子,死活塞了進來;外加上我自己買的一堆亂七八糟的石膏像,一個打開的畫架,還有七七八八的一堆畫和畫框,一個自行車車庫被塞的擁擠不堪,隻不過這兒卻是屬於我的獨立的空間,在我媽媽給學生補習時,在我爸爸帶的研究生一個一個的來尋他解惑,答疑時,在他們兩個沒完沒了的冷戰時,這個車庫便是我最好的容身之所。
    很多人都說我活潑而又開朗,可是卻不知道我內心深處的自卑和渴望。在計劃生育的大潮中,我本就不是父母計劃中會出現的孩子,隻是在我哥哥6歲那年重病以為無法治愈時,政府給了他們可再生一胎的許可,於是我便在我哥哥七歲那年誕生,連帶著我哥哥的病也奇跡般的康複,於是迷信的老人說我是一個吉星。
    可能我這一輩子做的能讓我父母驕傲的事情,也許就隻有這一件了。我爸爸是名牌大學的教授,他的學生一個一個的都是精英,而我的媽媽是重點高中的老師,她的學生一個一個的都是明日之星,而我的哥哥,除了那次生病,一路走得順風順水,讀書對他來說永遠都是最輕鬆的事情。
    而我,從很小時候的時候,從放棄鋼琴去學畫畫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沒有走上過他們預期中的道路。
    我的文化成績一直都很差,我永遠弄不明白懂數學和物理,這讓在重高做數學老師的媽媽感到非常的丟臉,而我的爸爸總是把這個失敗歸罪到我媽媽的身上。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們都非常願意帶著哥哥出門,然後高聲的炫耀,成績怎麼怎麼的好,怎麼怎麼的懂禮貌,怎麼怎麼的有組織能力,然後看一眼那個幼小的我說,哦,女兒還小,現在在學畫畫。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當人家問起我的時候,他們總是不好意思回答,等到不能不說的時候,隻能無奈的應付下,我女兒畫畫很好,已經得了很多獎了。到了最後,他們便盡量選擇不帶我出門。
    哥哥雖然疼我,但畢竟我和他相差了7歲,所有的生活圈子都不相同,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度過了童年,然後開始搗蛋,開始叛經離俗,開始希望得到屬於我的,關注我的目光。隻是當哥哥的光芒越來越耀眼的時候,就連我的朋友都開始忽視我的存在。
    直到那一天,我第三次見到蕭桁的時候,那是一個星期天,我正在空曠的畫室裏,專心致誌的努力畫著大衛的雕像,正當我畫的忘乎所以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從我後邊傳來,並且大聲到完全蓋過了我耳機中的音樂聲。
    “蕭桁,我說的弟子就是她,看看,不錯吧。”
    我被嚇了一跳,炭精條從手裏滑落,掉在地上,碎成了幾段,我猛的回頭,看到係主任正得意的看著我,向他身邊的男子介紹。
    蕭桁衝我笑笑,慢慢走過來看我的畫兒,輕輕的說:“你說的就是這個女孩兒吧,隻看她的畫兒,的確猜不到是一個大一學生的作品,厲害,真有才氣,不過,膽兒挺小的,瞧,被我們嚇到了。”然後慢慢的彎下腰,替我拾起那斷成幾截的炭精條。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清楚那天他穿的是什麼,等他拾起炭精條遞到我手裏的時候,我抬頭望他,那麼近的距離,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睛裏麵的讚賞和驚豔,還有那抹隻屬於他的從容不迫的自信。沒有任何的虛假參合在其中,不似我父母的朋友,口中說著恭維,眼中卻露出不削。
    在那一瞬間,我看見陽光從他身後的窗子射進來,模糊了他外形的邊界,在他的頭發上,肩膀上,跳躍著起舞。
    我猛然低下頭,說了聲謝謝,然後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那麼急促,那麼用力,震撼的我似乎連身子都微微的輕顫起來。
    我看見係主任同我說著什麼,可是思維卻無法集中,聲音也無法傳入我的耳中,我隻能一個勁的傻笑和點頭,直到他們看著我忍不住笑出聲。然後,蕭桁抬手拉掉了一直被我遺忘的耳機,笑著說:“這樣,聽的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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