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部·完 番外:淩與楓的過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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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早晨,一片葉片從樹山掉落,落入湖裏。
吳淩坐在自己的書房裏,椅子上三天未眠的他仰頭看著房頂,身上的血衣已經換下,中衣隨意的披在他的身上,沒有任何遮蓋物的上半身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咿呀——』門被推開,一位看起來比較年老的男人緩慢的向他走去,他幹咳兩聲道:“侄兒,那孩子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是依舊需要時間休息,至於會不會受不住刺激而發瘋,我可不曉得。”
“嗯。”吳淩隨意的應了一聲,便揮手意識鬼醫離開。
鬼醫凝視了吳淩一會便退下,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吳淩那麼的失意,好像靈魂已經從他的體內消失,而他隻剩下身體的本能似的。
房裏的吳淩機械性的站起來,他雙眼直直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血衣,隨後他拿起地上的血衣,穿著中衣就這樣走了出去……
而他在轉角處遇到自己的二哥和三哥,他雙眼沒在他們任何一位DE1身上停留,就在他打算往目的地走去的時候,便聽到自己的三哥道:“那賤人已經肮髒不堪了,你還要去看他?”
“……”吳淩走了幾步本停下自己的腳步,隨後他轉身看著自己的三哥,而後者卻因為他的視線而臉色變得煞白,他冷冷的哼了一聲便離去。
當吳淩的背影消失在吳揚的視線中,他整個人立刻跌坐在地上,就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從鬼門關轉了一圈。
吳淩踢開自己老爹的書房門,把手上的中衣丟在地上,他冷冷的注視著自己的爹,一句話都不說,許久他轉身打算離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成熟的聲音:“爹發誓,爹從未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情。”
可吳淩已經保持沉默的離去,隻留下老爺一臉無力的坐在椅子上,他從未傷害過自己的孩子,他明明那麼努力的,想要疼愛著孩子……
想要他脫離山莊的詛咒,為什麼到了最後事情依舊被逼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
吳淩走回自己的廂房,可他卻站在房外,遲遲都不敢走入他的房內,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感到害怕,他害怕看到什麼?
不清楚,那是連他自己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太陽漸漸的落下,可他依舊直直的站在房外,送來的食物也隻是擺在地上,他並沒有食欲,不如說此刻的他就快要失去活著的意義。
『轟隆——』天空響起一道異常小聲的雷聲,隨即豆大的雨點卻從雲朵落下大地,漸漸的變成傾盆大雨。
就在吳淩打算推開房門的時候,房門卻從內打開,瘦小的身影立刻映入他的眼淚,而一雙充滿驚恐的黑眸也映入他的眼底。
無意識的伸手想要碰觸那人的雙眼,當他發現那人眼中的驚恐加深時,他的手立刻僵硬在半空中,心痛的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了一下,而聲音堵在他的喉間。
突然那人從他的身邊躍過,緩慢的從他的視線中消失,速度慢的讓他隻能僵硬在原地,身體的溫度隨著那人的離去而離去……
『轟隆隆——!!』巨大的雷聲響起,驚醒了失神的吳淩。
他猛的轉身卻看到自己最愛的那男孩一個人站在樹下,本是單純的雙眼寫滿的恐慌,他奔向那男孩伸手把男孩擁入懷裏卻遭到男孩的拒絕……
不要,不要拒絕他!不要害怕他!不要啊啊——!
男孩對他又咬,又打,但是他依舊沒有放開男孩,即使自己的肩膀和手臂已經傷痕累累他依舊不肯放開,即使他的心已經痛得麻木他依舊僅僅的抱住懷裏的男孩。
耳邊全都是男孩嘶吼聲,無助,不安,恐懼……
男孩所發出的每一個聲音都是如此的讓他感到難過,每一個感覺都足以讓他奔潰。
到了最後,他的耳邊隻剩下男孩哭泣的聲音,漸漸的他連男孩的聲音都聽不到,隻剩下雨點打在葉子,地麵和自己身上的聲音……
而他視線也變得一片模糊,最後他內心最堅強的地方也慢慢的奔潰,他一直自以為是的幸福未來在這一刻徹底的消失了,什麼一生一世什麼不會分開全都消失了,全都沒了……
原來這個世界並不如他想象中的安詳,原來神是會妒忌幸福的人,原來他單蠢的活了那麼多年……
他的愚蠢把自己最珍惜的人給毀了,他的不可一世毀了最心愛之人的信任,他輸了,輸給了那不可能實現的夢。
“寒楓……寒楓……”
“寒楓,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一輩子…用一輩子保護你……”
寒楓聽著吳淩對他說的話,眼皮漸漸的下垂,隨後他逐漸進入了睡夢中,夢中自己站在一顆楓樹下,明明沒有下雨可耳邊卻響起雨聲,紅色如火般的楓葉在空中飄動著,他看著遠方,等待著某人的出現……
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等待的人長什麼樣子,他已經忘了……
隻記得雨所唱的歌,隻記得飛在半空中那如火般的楓葉,隻記得自己站在原地等著一個人的到來,那人是誰?
不記得是誰了,他在等待,等待那人喚自己的名字,寒楓……楓葉……楓兒……
什麼都好,隻要是那人喚他,他一定會知道那人是誰的,即使忘了樣子也會記得那聲音……
他會在雨中等待那人的到來,他會的。
**********
當寒楓睜開雙眼的時候,映入他眼簾的是自己熟悉的家,還有娘親和弟弟的樣貌,可他卻呆呆的看著前方,似乎在等待著誰闖入他的視線。
過了一會他便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笑道:“娘,抱歉,我睡遲了。”
說完,他便走下床,穿上衣服,拿起自己耕田的工具便往田裏走去。
寒娘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可以從吳淩那冰冷的雙眼看得出,他們之間的確發生了一件極大的事情,因為昨天吳淩抱著寒楓回來,吳淩的手臂全都是寒楓抓傷的痕跡,肩膀全是血跡。
如果寒楓不願提起,那麼她也不會問。
屋外的寒楓努力的工作著,隨後一位身著白衣的男人緩慢的走向他,他下意識停下自己手上的工作,看著眼前的男人,笑道:“公子,請問你找誰?”
“……”男人雙眼微微一愣,隨即他搖頭轉身離開。
簡單的一切卻讓站在他們周圍的人難以置信的瞪大著雙眼,明明上個星期還恩恩愛愛的兩個人如今卻形同陌生人,為什麼?
寒娘看著這一幕,眼淚就這樣從臉頰滑下來,她清楚的看到那兩個孩子眼中的痛。
………………
每一天穿著白衣的男人都會出現在寒楓的麵前,他隻是看著寒楓什麼都不說,直到寒楓開口說話他才會搖頭離開,可隨著時間的流逝,白衣男人所站在的位置離寒楓越來越遠,好像在說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在一天一天的變遠。
就在男人沒有出現的第二天,天空下起了一場大雨,那一天勤勞的寒楓也在田中消失了一天。
雨停止後,已經第二天了,早晨才回來的寒楓渾身濕透,完全不知道自己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冬天,寒家一家三口從這個山莊遷走,沒人知道他們打算去哪……
寒娘含著淚水離開了會讓自己傷心和兒子傷心的村子,她離去山莊的前一夜,也是她那位稱呼自己為小姐的婢女死的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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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淩站在虛無山莊的山腳,看著寒楓所居住的村莊,隨著時間流逝他所離開山莊的距離不斷的拉近,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他已經不再離開虛無山莊……
“侄兒,你今天不下山?”鬼醫看著勤勞練劍的吳淩。
“下山?”吳淩雙眼閃過一絲茫然,隨後他看向鬼醫,問道:“山下有誰?”
有誰?不知道,去年他為什麼要下山?不知道,他已經忘了自己下山的目的了,他隻記得自己要練劍,成為新的莊主,他要當一位無人可以擊敗的莊主。
“沒人。”鬼醫笑道。
“……”吳淩也不再說話專心的練劍。
本是開朗的吳淩一年比一年還要沉默寡言,雙眼也越發越冰冷,被扭曲的性格也越發嗜血,到了最後吳淩以前的性格完完全全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中……
他的笑容隻在白衣沾滿鮮血的時候,才露出……
卻從未有人見過。
就這樣過了六年,那深藏在心中不可以被想起的記憶被喚醒,噩夢在六年後再一次找上他們兩人……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