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再會神淵島 第六章 今日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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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的遺體要怎麼辦?”
“把他搬到地下的核防護所吧!”
……
“竟會有防護所這種地方?
這兒大概可稱得上是軍事基地了!”
“……”
“總之——”瑪姬環視一下圍著長條桌而坐的9位少年。
剛剛好不容易,信夫總算平靜下來。為了轉變氣氛,在妥當安置好上校的屍體後,所有的人都來到了最具有溫馨氣氛的餐廳裏。
“在這裏的所有人員全都是來自這個島上,各位都是收到了野營的指南和支票才知道這個活動。
沒想到,大家也都由於各自不同的原因而積極參加此次野營,以求獲得重生。
但相對的,這個大餌吸引了過多的學員,這對上校來說,反倒成了一大負擔。
為了除掉其它的學員,於是他偷偷將你們之外的救生衣上的氧氣筒全換成了氯酸毒氣,而不知情的大家吸入之後……”
環狀耳飾的機霍地站起來截斷了她的話,“那麼,飛機迫降和那場意外也是計算好的?”
“連那暴風雨也是嗎?”聰搖搖頭,覺得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楓的語調激憤,“在那種情況下,要有個萬一,我們可能全都活不成哪!現在不就還有一個碧不知去向嗎?”
“碧?你說碧他怎麼了?”冷冷地搭住幾乎矮他一截的肩膀,由月色的眸子如冰刃一般的淩厲。
“啊……沒事,他沒事!”楓隻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目光下已開始冒冷汗。
冷冷再瞪了他一眼,由緩緩收回右手,靜靜地坐回原位。
“傻瓜!說話也不會用大腦!
——明知道他和碧最要好還要說這樣的話……”桂輕輕責備著呆了的楓。
由!
遠遠坐在另一個角落的晶看著他的眼神卻是又擔心又關懷。
輕咳一聲,聰撿起話題:“——可是,關鍵在於其他學員的遺體若是不浮上來,怎麼會知道他們是溺死還是中毒死的!——況且,我們這兒也沒有驗屍官。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們趕快發出求教信號,告訴外界我們受困在這兒,請他們快點來救我們才行!“
“但是無線電不是壞掉了吧?要怎麼樣才能……”
“是升火呢?還是施放煙幕呢?”
“可我從來沒有升過火啊!”
……
充耳不聞身邊熱烈的討論,由恍惚中似乎又看見10年前的情景。
“碧!”
“碧?還好嗎?”
這句話是誰先問出來的呢?
……
在一個個想法被提出又被陸續否決掉的會議中,一臉青春痘的守忽然叫了起來。
“對了!
到港口去的話,也許會有船啊小艇什麼的呀!“
“啊,是嗎?”聰也不禁為之一振。
一個冷淡的聲音卻在他們的熱情上澆了桶冷水:“你們還真以為替我們備好十人份桌子的那個人,會好心地準備逃生船讓我們用嗎?“
不知何時站起的沙頓冷冷地看著周圍的人。“你們憑什麼把罪行都推到上校身上?是因為他已經死了嗎?
搞不好,上校也許不是自殺,而是被謀殺也說不定哪!”
那麼沉著的態度與冷靜的口吻,他真的隻有十五歲嗎?
一瞬間,靜靜恭候沙頓繼續分析的每個人心中都掠過這個同樣的念頭。
連米勒也情不自禁地望過來,看他下麵會說什麼。
本一直偷瞄米勒的信夫也放棄近觀偶像的大好機會,全神貫注於沙頓的分析中。
“我們這些人之中,有人利用剛來時的混亂局麵,將有氯酸毒氣的幫補塞進當時已呈衰弱狀態,毫無抵抗能力的上校口中,再割開他已包紮好的頸部舊創——
這種小事,連個小女生都做得來,不是嗎?”
“——”瑪姬冷冷看著他,卻沒說話。
對這些晶也無言以答。
指一指一切疑雲開端的那張合影,沙頓依舊冷靜:“在這張合影裏的死者頭上打上“X”號,仿佛從前的克裏斯蒂推理小說一般,其背麵附有先前那卷令人震驚的預告死亡的錄音帶,無一不是早有計劃,而且是針對我們。
——倒真不知那個人是如何將我們每個人的情況都調查了出來的。”
“要不要賭賭看?”沙頓深褐色的眸子裏閃著深遂而了然的光芒,“這兒絕不會有逃生船,我們在這座島上是孤立無援的!”
每個人都陷在他的話所帶來的震驚裏。
晶隻覺得滿心迷惑,難道說,在我們這些人中,真的有人殺了上校?
不可能吧——
自然,那個一直陷入回憶狀態,根本未注意沙頓所說的話的小子不在震驚者之列。
看著回憶中的一切,他嘴角有輕淺的笑容。
“沒事吧?碧!沒事吧!”他想起來了,問出這句話的是楓。
楓與桂那時仍是同樣打扮,也愛留光光的和尚頭,特別因了尚未戴上彼此相別的耳環,更令外人難以分辨這一對模樣相同的清秀雙胞胎。
但由分得出。
楓更活潑,更熱心,同伴有事時總是一馬當先。
“碧他暈船了嗎?那我們是不是都不能到鎮上去了?”雖然話中不無遺憾,不過楓與桂的話言中有著更多的關懷:“碧好可憐哦!”
望著五歲時已戴上厚眼鏡卻背著碧的聰,孩子們有人驚呼:“啊!聰的衣服被吐得一團糟!”……“聰,很重嗎?換我背好了!”
聰隻是毫不在意地搖搖頭,“不用了,沒關係的——嗯,楓,那你幫我拿碧的行李好了!”
“早就提在手上了……”
沙頓與守的聲音都很親切:“碧,我們馬上就能回去了,你再忍耐一下下……”
“嗯!嗯!”其他孩子都附和地點著頭。
碧早已哭得一塌糊塗,“嗯……聰,對不起,弄髒了你的衣服——”
“沒關係啦!”
“對不起!對不起!害你們都不能到鎮上去,真對不起!”內疚不已的碧抽答答的淚水滴了聰一背。
“好了,好了,別再哭了!
等一下你又下不舒服了!安靜點,不許哭了哦!“
……
那些在由10年前的記憶中相親相愛的孩子們現在已吵成了一窩粥。
懷疑與猜忌的氣氛覆蓋了整個空間。
“對了,我們在聽那卷錄音帶時,米勒你好像不在屋裏是吧?”聰最先開口,他以冷靜的而客氣的口吻問著坐在身邊的金發美少年。“那個時候,你到那兒去了呢?”
“你管我!”冷冷以那雙美麗的碧藍色眸子看著發問者,米勒的口氣一如以往的不客氣。“我為何必須你報告我的行蹤?”
“——”聽到這樣的回答,聰的臉氣得都漲紅了,卻也不知一時該如何回答。
“喂,”守按捺不住地站了起來,他的聲音不小:“不管你是電影明星還是什麼的,也用不著那麼神氣啊!”
話音未落,已有炸雷的大喝響了起來,瞬間即壓下守的聲音:
“米勒他在屋子裏的!
雖然到了此處之後他去了一趟廁所,但之後他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屋子!——這是我親眼看見的。”
表情一直漠然,似乎所有事皆與自己無關的美少年也不禁轉過頭來狠狠瞪了這崇拜過頭的仰幕者一眼,瓷器般精致白晰的臉上有憤怒的紅暈掠過。
荒木信夫餘怒未止地握緊缽大的拳頭:“小田,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聰極力搬出在這種情況下最具安撫效果的微笑:“哦,是嗎?他一直在屋子裏,那就好了啊!我也隻是隨口問問而已啦!”
桌子的另一端已有另一處狼煙燃起。
在聰為安撫信夫的怒氣而絞盡腦汁時,守已大聲的為自己撇清幹係:“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我也是一樣
——一直待在這個屋子裏的!”
麵目俊秀,看似無害的楓卻冷冷拋過一句,“你是犯了欺詐盜竊罪的人,誰敢相信你!”
“楓!”
在焦急地桂止住口無遮攔的弟弟說出下一句傷人的話之前,楓的這一意見已被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晰的聽到了。
守登時勃然大怒地欺了過來:“你說什麼,你們還是不欠了人家一屁股爛債!”
楓毫不示弱的瞪住他:“我們隻是事業失敗而已,別把我們和你這種罪犯相提並論!”
“你們在幹什麼!你們不都是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嗎?
瞧,十年前你們就已相親相愛地拍下了這張團體照呢!”指著合影上以甜甜微笑坐在一起,一臉和睦模樣的楓與守,瑪姬的聲音裏難得地含有接近苦口婆心因素的成分。
“那種——”強硬地不願回頭再看那合影一眼,守臉上湧上不知是羞愧還是激動的漲紅,“那種都10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
“我們之所以來到這座島上,就是為了要結束、忘掉過去的那段日子!
我絕不甘心死在這種地方!
——死在這種島!”
仿佛為守這段慷慨激昴的獨白配樂一般,有“嘩啦啦”的尖銳破裂聲響起。
感情充沛的演說家也不禁一愣之下住了口,隨著大家的視線望向製造噪音的破壞者。
月色眼眸的少年不知何時已拆下了木製的相框,此刻正仔細地用鞋尖將相框踩得更碎一些——剛剛少年們所聽到的破碎聲響,便是盡忠盡職的相框玻璃由單數變成複數時發出的抗議聲。
緩緩抬起頭來,掃視著10年前的同伴們,由的眼神冷漠如在寒潭裏冰凍了千年的月光。
在滿屋的寂靜中,算是與由最熟悉的瑪姬總算在他摔門而出前喊住了他。
“由?由!你要去哪裏?”
“廢話!”由懶得再看他們一眼,“我不想再浪費找碧的時間!”
“喂!慢著!”楓摔開桂拚拿抓住他肩膀的手,口氣中有著說不出的激動,“你是打算一個人逃走,才故意那樣說的吧?
因為海邊有我們撿回的救生艇!”
聽到這樣令人驚訝的指責,由也不禁愕然地回過頭。
“你是白癡嗎?”沙頓一貫冷靜的聲音裏幾乎有著對號稱天才頭腦的雙胞胎如此缺乏常識的嘲諷,“就算有人能坐小艇逃離這裏,也會被島四周的潮流卷進太平洋當中,活活地餓死!”
“可是,可是我們隻有那艘小艇而已,假如有萬一時……”明顯低氣不足的楓在沙頓冷然的視線下將後麵的話吞回了肚子。
“是啊!由!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是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走吧!”聰的勸告是誠心誠意的,“外麵很危險啊!”
“——”
“要去,明天大家和你一起去找吧!”聰溫和的眼神凝視著由,“好嗎?”
一個在此際響起的冷漠的聲音讓少年本已遂漸融化的雙眸瞬間又化為冰刃。
“你在說什麼啊!
我仔細想一想,上校死的那一段時間裏,可一直沒見到由的人呢!“
抱著懷疑的目光,守冷冷地吐出這些話。
“慢——慢著!直到我去叫他為止,由一直都呆在海灘邊的!”急急為由辯解的晶神色比沉默的由更緊張。
“不過,那是在屍體發現後,過了10分鍾以後的實吧!”守輕鬆的駁倒晶提出的證據。
“——”
望著由,幾乎所有的人眼裏都寫滿了懷疑。
——真是,不可理喻的蠢材們!
捏緊了拳頭,憤然的由沉默著大步離去。
“由!!”聰奔過去抓住了他的右臂,“慢著,由!”
“放手!”強壓著怒火甩開聰的手指,由的眸子裏有著掩不住的怒意,“放開我,我已經待不下去了!一群愚蠢至極的人!”
“由,此刻我們正遇上了麻煩,”聰懇切的聲音聽起來很有道理,“已經有一位遇難者,現在上校又離奇的死了,我們本身正是進退維穀啊!這一點,你不是也很清楚嗎?碧早就遇難了,他早就死了!”
“你不要開口閉口地咒他死好嗎?”由淩厲如刀的眼神仿佛要將說出這句錯話的聰淩遲。
這狂暴的獅子不會在一怒之下將自己撕成碎片吞噬吧?!
在瞬間有此念頭的聰不禁直覺地揮出防身的匕首想趕開危險——
鮮豔的血自指縫間滴下。
盡管以手指緊緊掩著左眉角處的傷口,鮮血仍流得由睜不開眼睛。
“由!!”晶以驚惶的語調輕呼。
“啊!”望望手中的凶器,聰手足無措,“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啪!”一聲脆響,卻是由以左手給了他一記耳光,鼻梁上一直架著的眼鏡立刻遠遠飛了出去。
“由!”護住臉,聰驚慌地看著這血流滿麵,眼眸中如燃著火焰的少年。
“你還好吧?碧……”在由略顯昏沉的頭腦中不斷回響著這樣的聲音。
你還好吧?“這句話是誰說的呢?是10年背著碧的聰還是拎著碧的行李的楓?
“碧好可憐,他還好嗎?”當時同情的說出這句話的楓是眼前這尖酸刻薄、自私無情的少年麼?
……“碧,就快到了,你忍一點哦!”
“要不要我幫你背一下呢?”那個有同情心的守呢?已消亡在離開神淵島後的10年裏嗎?
難道,除了那哭泣著向大家道歉,說:“各位,對不起!”的少年以外,所有的人都因這個社會而改變了,再不複兒時的天真純潔,毫無心機了嗎?
憤怒地看著自己已不再認識的“同伴們”,由嘶啞的憤怒中有著道不盡的悲痛:“你們——你們這些人,遠不如十年前那樣還有點人情味!”
十個人都在啊,卻沒有誰會去擔心那以前的朋友!
碧——
在瑪姬焦急的阻止聲中,由已捂著額上的傷口憤然奪門而出。
麵麵相覷三分鍾後,餐廳內的會議無聲的解散了。
——當然,在由離開時,已有一個修長的身影匆匆跟了出去,因此,她算是繼由之後,最早離開會議的吧。
默默蹲下,沙頓無聲地拾綴著滿地的碎玻璃片。
掃起最後一片危險碎片後,沙頓微笑著望向與自己爭奪最後一位離開餐廳者寶座的聰。
“聰,你的眼鏡沒事吧?”
“——”
“對了,你從小視力就不太好呢!”沙頓有著懷念的語氣:“常有人開玩笑把你的眼鏡搶走,害你看不清是誰!”
“……”仔細放好擦拭著過鏡片的白手絹,聰輕輕調整著鼻梁上的眼鏡。
對沙頓的問題,他的回答中有著刻意的漫不經心。
“哪個人十年前和十年後還是一個模樣的?更何況是在這種狀況下!”
以下鄂示意由衝去的方向,沙頓的嗓子中有著淡淡的調侃,“那家夥似乎沒什麼改變啊!”
的確,與10年前一樣的衝動脾氣,一樣的傻乎乎!
聰的臉色淡然,可眼鏡下的棕色眸子卻掠過同樣的感慨。
永遠不會忘記,在這座島上的記憶。
也不會忘記,與同伴們一起度過的歲月。
那些歡笑著,笑容如水晶般清澈的日子……
“喂——”
“喂,各位集會了!我們要拍照了!”
“乖,大家再靠近一點!
晶,你再高一點!”
“好,要拍了,大家笑一個——”
……
所有的歡笑與記憶都真實的凝聚在這一刻吧……
當聰和沙頓相偕走出餐廳時,沒有玻璃麵的相框已重新被掛上了原來的位置。
(淺漪青按:友情是最可貴的,隻是感情卻是最脆弱的,生來注定孤獨的我們,為何總是因小事誤解朋友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