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銀子。”
    幾與艾雙眉等高的當鋪櫃台內，評鑒著手中水晶筆的二掌櫃冷冷拋出四個字。
    “怎麼會隻值這麼一點？你確認你沒有說錯嗎？”艾提高了聲音，“它可是上百枚金幣的東西！別說是三兩銀子，三兩金子也買不到啊！”
    “三兩銀子，不可能再多了。”有著三絡鼠須的男子腫眼泡一抬，“筆帽上有那麼大一道傷痕，筆尖也有摔過再經校正的痕跡，還有，筆帽上還刻了個字。光這三樣就讓這支水晶筆打了幾個大折扣。而且，我們這兒是黑金城，並不是能讓你靠當東西發財的地方。”
    “我……不當了。”咬著嘴唇拿回水晶筆，艾扭頭就往外走。
    她就不信，諾大一個黑金城會找不到其它當鋪。或許在別處手中的東西能當到合理一些的價格吧。
    “小姑娘，不用白跑了，全城五家當鋪全都隻可能給這個價，你若不信我的話大可一家家自己去問……”
    在當鋪掌櫃冷淡的聲音中艾衝出了店麵，卻迎頭撞上了正走過來的一行人。
    “哎呀……”猝不及防下的衝撞力讓艾重重跌到地上。
    “你沒事吧？”溫和的嗓音響起，一雙xiu長而溫暖的手扶起了她。抬起頭，便看見一張白晰端正的臉龐，佩著細細白金鏈子的無框眼鏡。
    “……”艾搖搖頭。
    “這個是你的吧？”戴著雪白緞子手套的纖秀右手上瑩瑩閃爍的正是從艾手中掉落的紫水晶筆。說話的是站在那文秀男子身邊的少女，她有著瀑布般直過腰際的純金色燦爛金發，眼瞳如天空般湛藍，笑容花一般明媚。身上的蕾絲洋裝精巧而華麗，肩上披著一塵不染的雪狐裘。
    艾探出手想接過，卻看見自己那有著累累傷痕凍得像紅羅卜般的雙手，衣裳是磨得微微發白的粗陋土布，她驚嚇似地縮了回來，將手藏到了袖子裏。
    那洋裝少女卻未注意到艾的動作，她甜甜地微笑著在建議，“這隻筆你是要當的麼？賣給我如何？我是二月的生日呢，正想買紫水晶……”
    “啊呀，是水晶小姐呀……小店真是篷敝生輝呐……”二掌櫃翹著胡子顛著過肥的身體奔了出來，圓圓臉上俱是堆出來的笑容。
    開玩笑，眼前的女孩子可是黑金城主的獨生女兒，絕對得罪不得的人物。芳齡十四，名喚水晶，聽說還有個西式名叫[喀麗絲特]啥的……
    “你不願意麼？”名叫水晶的少女並未留意當鋪掌櫃的恭維，隻是看著艾。見艾遲遲未答，聲音中已有了幾分失望。
    跟在她身後的幾個守備隊員瞪起了眼睛，就待好好教育一下這個膽敢拂逆小姐心意的丫頭。
    “那個……水晶小姐，要不要進小店去看看？近來店裏也收了幾樣精巧好玩的東西，您可以仔細挑挑……”二掌櫃努力維持著臉上已發酸的笑容。
    “……”看著眼前高貴而美麗的少女，艾終於開了口，“本來就是要當掉的東西，賣給你好了。隻是，你願意出多少呢？”
    “快快，鳴歧，快拿錢出來嘛~~”
    在水晶的催促中，那身材修長的男子掏出一個黑絲絨的錢袋。水晶一把搶過，也不看，直直塞到了艾手中，順便換走了水晶筆，“這裏麵大概有二十幾個金幣哦，你看看夠不夠？”
    ……
    ……
    ……
    在留意到跟到身後的那些守備隊員盯著那女孩子背影的奇怪眼神與接下來的鬼崇舉動後，無框眼鏡下的碧藍雙眸一冷，已暗暗皺起了眉。探過身，他輕聲對正興致勃勃地選著鋪內存貨的小姐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
    *****
    “呀哈，這回又可以逍遙大半個月了！來來，待會兒咱們仨兒來好好分分，看一人究竟有多少……”
    偏僻狹窄的巷子裏，幾個穿著城備軍製服的青年男子樂滋滋地顛著手裏的絲絨錢袋。
    艾蜷在一角，心中痛得如火灼，卻再也無力爬起，去搶回本應屬於自己的東西。小腹上的那一腳，他們踹得好重。因為饑鋨，身體隻覺得發飄，肩背的傷處卻異樣清晰地能體會到火辣辣的傷痛。
    ……
    “你們幾個在幹什麼？”飽含怒氣的清脆嗓音響起，搶劫者一個激零，不出所料的看到名為水晶的洋裝少女不知何時已立在他們麵前。
    “好啊，你們一個個膽子可真是大得很哪~~~”湛藍寶石似的眼瞳中滿是憤怒，“連我買東西出的錢也敢搶，我可真是見識到了！要不是鳴歧提醒，我好心多出點錢買東西可不是害了人家了？——我們黑金城裏的守衛已淪落到這個地步了麼？……”
    本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幾個人無力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黑金城早就是這個樣子了，現在不知道城中真正情況的，可能就隻有眼前的這位小姐一個人了吧……
    ……
    “你的傷不要緊吧？”看著艾嘴角的血跡，水晶遞過一方雪白的絹帕，心中暗下決心回去後一定讓父親重重處罰那幾個膽大者。
    “……”艾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小心地收好失而複得的錢袋，看看已過午時的天色，她慢慢地往清涼寺的方向走去。
    ……
    看著她有些蹣跚的背影，想著剛剛她說的那聲“謝謝”，有著長而微卷的燦爛金發的少女微微偏過頭朝身邊的眼鏡男子歎了口氣，“那個女孩子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呢。”
    “……是啊。”撫著她柔軟美麗的金發，碧藍雙眸的主人點了點頭。
    “還以為能和她成為朋友呢……”水晶垂下了眼睛，“城裏麵的人，還有爸爸，都是黑色眼睛呢，隻有我不一樣……還好，還有一直伴著我的鳴歧你……聽說在過世的媽媽的國家裏，有許多和我一樣模樣的人……將來有機會能去那裏看看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