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人在異鄉 第五章 青衣黃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2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精壯漢子正惋惜著幾十兩銀子就這樣被老大給活活砍沒了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很奇怪的聲音。
“叮~~“
接著就看見鄭老大手中的鬼頭刀的上半截刀身突然就這麼無端端地飛出了十幾米、最後插在根鬆樹幹上直晃悠。
“鐺~“
卻是鄭老大再也握不住鬼頭刀,下半截刀身連著刀柄都摔在了地上。右手虎口已裂,仍覺得麻木的掌心處一片鮮血。
在他腳邊,一錠一兩來重的銀子正堪堪滾定。
“你們膽子還不小,竟敢在斷夢森林裏撒野!“
渾厚的聲音響起,從林間大踏步走進個穿著件青色布衣的高大漢子。大慨三十來歲的年紀,豹頭虎目,一幅遮了大半張臉的絡腮胡子,長相粗豪,左肩上還扛著個鼓鼓囊囊的粗布大口袋。
鄭老大本也算高大魁梧,可與他一比,身材氣概上卻又遜色得多了。
幾個人正看得怔了一怔時,眼前一亮,一個身著淡黃色衫子的美貌女子跟在他身後也慢慢走進了這塊空地。
那女子約摸二十四五許,娥眉淡掃,膚色白膩,她容色單純來看其實並不算得十分美麗,可是整個人卻仿佛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風姿,神色顧盼間嫵媚難言。她以雙手護住的小腹微微隆起,卻似是已有了三四個月的身孕。那青衣漢子回頭望向她時,眼中便滿是溫柔關懷之意。
“你們自己說吧,哪幾個動手殺了人的。“
沉著臉看了看地上的鮮血與屍骸,那男子發了話。
眾人互相看了看,雖然都從剛剛那漢子露的那手功夫料想他必不是好相與的,但他們向來都是靠力氣和一把膽子吃飯,從沒見過什麼真正的高手,也無從知道那青衣男子的身手厲害到什麼程度。唯一曾練過兩年的鄭老大心裏也打得是數量戰勝質量的主意。從手下那兒拿過把明晃晃的樸刀後,扯著嗓子吼了聲,“兄弟們,並肩子一起上啊,砍了他!“
看著身先士卒第一個衝上來的鄭老大,青衣男子暗暗搖了搖頭,側身讓過他這一撲。
鄭老大隻覺得眼前一花,右手一輕後手中的刀已不見了。然後就是一道快得從未見過的刀光朝他閃過來。他心膽欲裂,用盡吃奶的力氣往地上一滾,肩上一涼後已削去了一大塊皮肉,人卻險險躲過了性命之危。
輕輕“咦?“了一聲,青衣男子對他能讓開自己的這一刀相當驚訝。手上卻沒停,輕描淡寫地便把另外幾個撲過來的劫道者給打發了。
每個死在他手下的人都是脖子上一道血痕,一刀封喉。
本縮在人群後方的精壯漢子眼見那男子如此厲害,自知絕不是對手。抬眼卻看見那嬌慵而笑的黃衫女子離得不遠,心中一喜,趕緊三兩步衝了上去,就待拿她作人質威脅青衣男子放過自己。可離她還有三尺遠時,已覺得渾身一麻,身上不知何時已多了無數道淺灰白色的細細絲線。下一刻,一顆頭顱已飛了起來。
看著倒在自己眼前的無頭屍體,那黃衫女子娥眉微顰。在側身避開血汙的同時左手一招,那絲線已化為一團灰霧湧回她袖中。
鄭老大眼見身邊兄弟一個個全倒了下去,目光裏已全是懼色。眼看那青衣男子此時正擔心地看著那黃衫女子,好像並沒注意自己,趕緊爬起來放輕腳步偷偷往林子裏挪--他雖然不愛讀書,但至少還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句話。
可剛剛才走了兩步,一把樸刀已貼著他的耳朵飛過來插在了他腳前三寸處。
他抬起一半的腳再也不敢落下,額上的冷汗和肩上流下的鮮血都一滴滴落在了青翠的草葉上。
慢慢轉過頭,一抹瀲灩的刀光正指在他的喉間。鄭老大能清晰地感覺到距皮膚僅一分的凶器那冰冷的殺氣。
他的嘴頭上卻依舊很硬:“你敢殺我?我可是楚國[五虎斷門刀]的正式弟子!你--不怕以後我的師門找你報仇?“
那豹子頭男子虎目一瞪,“別說我沒聽過[五虎斷門刀],就算真有這麼個門派找上門來,我還要先問他們一個授徒不謹之罪!“
一推一劃後,他隨手將手中的樸刀遠遠丟了開,人卻已頭也不回地向那美貌黃衫女子所立之處走過去。
在他身後,鄭老大滿臉寫滿不可置信的高大身體慢慢軟倒。
喉間唯有淡淡一抹血跡。
*****
場上,此時還剩下最後一個打劫者--鄭貴。
他手裏雖握著把刀,腿卻哆嗦得厲害。
他向來膽子就不大,衝鋒時也是最後一個。眼見第一個同夥兒倒下去時,腿便軟了。想跑,卻邁不動步子。好容易身體能動彈時,卻看見先轉了這個念頭的鄭老大一刀便死在那青衣漢子手中。
終於,他手中的刀抖得掉了下來,整個人一下子跪在地上,衝著麵前仿佛並沒有看著他的兩位催命無常一臉鼻涕眼淚地磕著頭,“求求兩位大俠,饒了我這條狗命吧!我也是被逼無奈才當劫道兒的,我家那得了病的老婆和兩個孩子三天沒吃飯了……“
青衣漢子濃眉一皺,轉過頭望了他一眼:“你們不是劫了不少東西麼?怎麼還這麼窮?難道錢全部自己拿去花天酒地了?嗯!“
“不是的,大俠!“鄭貴磕頭如搗蒜,“我兩天前才加進來,家裏實在是窮得沒法子了--我和鄭老大--就是剛剛您最後殺的那個--同村,看他衣著光鮮,天天有酒有肉的,就央他看在同姓的份上拉我一把,跟隨他出來後才知道是做這個的。我早想說不幹,可是他說我要走就宰了我!……“
“大俠,你殺了我就像切了棵菜,我這條賤命不值錢。可我家裏孤兒寡母的都全指望著我了,我要是死了,可是四條人命哇……“他連連磕頭,已磕破的額頭上鮮血和黃泥都混在了一起,看起來極為觸目。
“你也知道你家裏可憐,那你還動手殺人?你可知道這些被你們殺死的客商車夫家中也有妻兒親人?“青衣漢子臉色緩和了些,聲音卻依舊嚴厲。
“沒有,我沒有殺人!我隻是幫忙搬搬東西,打打下手罷了……“鄭貴慌忙搖手解釋,目光在瞟見仍雙目圓睜的劉小七時卻又心虛地垂下了眼睛。
“……“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的青衣漢子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轉過臉看了看身邊的黃衫女子。
黃衫女子溫婉一笑,撫著微隆的小腹朝他點點頭。
*****
鄭貴心中戰戰兢兢,隻怕那青衣漢子發現自己說了謊。心慌意亂中回過神來時卻發現那青衣漢子不知何時已走到了他麵前。
“你說你沒有殺人,我姑且相信你,但是--如果以後讓我發現你說了謊,不管你躲在哪裏我能把你揪出來宰了!你信也不信?“
腳尖一勾,已挑起鄭貴掉在地上的那把刀來,隻曲指一彈,精鋼的刀身便整齊地斷成了兩截。
鄭貴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自是指天劃地發下毒誓說今後一定洗心革麵好好做人雲雲……
正磕了個頭準備站起來時,卻駭見眼前刀光一閃,他不禁驚惶地大叫了起來:“大俠您不是答應饒我一命的嗎?“
“其情雖可憫,但為虎作倀之罪不可不罰,今日暫且留下你的左耳為薄懲。你去吧!“青衣男子的聲音渾厚。
鄭貴下意識地摸了摸左耳的位置,卻隻沾得一手血。幸好,腦袋還在脖子上長得穩穩的。
再不敢多說一個字,拔腿就往左手密林的方向跑。
可沒跑幾步,卻又聽到那青衣男子喝了聲:“等等!“
鄭貴一個哆嗦停了下來,心中一陣絕望--這青衣男子口中說得那麼好聽,結果還是要殺了他麼?
左手卻在一涼後多了樣沉沉的東西,湊到眼前一看,卻是個五兩重的銀錠子。
青衣男子聲音依舊很嚴厲,“這是給你家妻兒這兩個月吃飯用的,你是個男子漢,以後要自己找份事情來養活她們!“
鄭貴跪下來再磕了個頭後,捂著仍在滴血的左耳朵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