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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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問我最討厭哪門課,答案很簡單,非外語莫屬;如果你問我最最討哪門課,答案很簡單,非數學莫屬;如果你問我最最最討厭那門課,答案很簡單,非體育莫屬。
本學期的課程是太極拳,我最喜歡看東仔練習了,因為我發現他可以把太極和街舞相融合,總是做得最快的,當然,也是成績最差的。
每次等教練把該說的都說完,我就直接找個陰涼處坐下聽音樂。
大家在球場上很抓狂,但不管他們玩的是讓中國人傷透了心的足球,還是讓美國人得瑟得變態的籃球,這些對我來說都構不成誘惑。
對於那些剛剛告別書山題海,步入象牙塔的新生們來說,眼下最期待的無非有兩件事:迎新晚會和國慶假期。
彈指一揮汗間,軍訓結束了。
我完全能體會他們此時要如何抓狂,恐怕軍裝早已被丟到了一個永遠都不會有人再發現的角落,三三兩兩的Party更是不在話下。
從觀眾的反應熱度來看,本屆迎新晚會並沒有辜負千蕪的一片苦心。
而將整場晚會推向最高潮的,恐怕要屬東仔那段長達七分鍾的勁歌熱舞了。毫無懸念,因為這是千蕪寄予最大希望的節目。
隻是當東仔在台上正來勁的時候,突然斷了一會兒電,還好下麵那些少男少女們以為是故意安排的光影反差,東仔摸黑不知所措,尖叫和掌聲卻一浪勝一浪。
接下來的幾天,東仔不知道收到多少封純90後的情書,校園網的貼吧上也多是寫給他的留言,非挺即讚。
而每當林時不屑地翻白眼的時候,東仔就像怨天尤人的老太婆那樣坐在床上揮著雙臂大喊:“老天爺啊,你幹嘛要讓我長得這麼帥啊?不公平啊!”
國慶節期間,新生公寓晚上基本是漆黑一片。可想而之,當遠在異鄉吃苦受累的時候,你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那個充滿愛和溫暖的家。
就像潘美辰的一首歌唱的那樣:“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想到它……”
此時,我回到家非但做不了什麼,反倒是個負擔。怎麼說我也算個N級殘廢吧。
我現在既不能打工又不能出遊,除了在寢室裏睡覺,就是去圖書館看書。還好Jenny也留在了學校,至少有個人可以聊天散步,不會感到太寂寞。
美術學院正在籌備學生原創作品展,我們閑著沒事就去參觀了一下。
其實所有的畫在我眼裏都屬於“印象派”,說得直白一點就是,看完就忘,八竿子也打不著那些畫家們所謂的什麼寓意或境界。畢竟外行就圖個熱鬧嘛。
就拿那副舉世聞名的《蒙娜麗莎》來說吧,恕我眼拙,我是怎麼也看不出她的微笑有多深奧多神秘,說實話,在我看來她真的都沒有Jenny笑得好看。
可能這就是藝術家和我等凡夫俗子的差別吧。
不過令我討厭的是,有些人趾高氣揚地把《蒙娜麗莎》狂誇一通,最後竟然感歎一句:“梵·高的畫確實很有魅力啊!”
也許從小就受她那個畫家媽媽的熏陶,此刻的Jenny實在是太有才了,談笑間已將那些參展作品評點得良莠畢現。
之後我們又去了畫室,因為正值假期,裏麵人並不多。
Jenny隨手撿起一套畫具,高興地說:“讓我幫你,畫一張,素描吧。”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就在她削畫筆之際,我找了一張舒適的沙發坐下了。也許是本能反應,我不由地想起了《泰坦尼克號》,於是扭過頭怯怯地問道:“Jenny,我是不是需要把衣服全脫掉?”
Jenny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便露出一個乖巧的邪笑,說:“你想得美。”
又過了兩天,千蕪一時興起,開車帶我和壞壞去黃河灘吃了一頓燒烤。托溫室效應的福,我們在燒烤的同時,也不得不接受著太陽的燒烤。
所以,我還是建議那些該死的工廠什麼的,以後要再多排放點廢水廢氣廢渣,把這個土球汙染個底朝天,讓那個根本就不臭的臭氧層更加空洞,然後我們和其他物種一樣,在日光浴中安詳地死去,開始下一個輪回,多美好啊。
在離學校東門大約百米的地方,遇到一家新開張的酒吧,名字叫花花世界,聽著不錯,我們研究決定,進去享受一把。
明快清晰的入口,琳琅滿目的深色酒格牆,清澈質感的流行歌曲,夢幻迷人的七彩燈光,賞心悅目的壁畫,風格現代的室廳裝飾。總之,這酒吧很對得起它的招牌,是個非常酒吧的酒吧。
我們找了一處優雅舒適的座位。
千蕪喝酒跟喝礦泉水似的,壞壞喝酒跟喝飲料似的,我喝酒跟喝尿似的。
眼看兩個人丟掉杯子揮起了瓶子,我趕緊起身離開了,這個我可玩不起。
我走到前台要了一杯葡萄酒,然後坐在高高的吧凳上,觀賞起帥得一塌糊塗的調酒師那帥得一塌糊塗的手藝。
老板露出一副令人惡心的笑臉,對我說:“小夥子,以後記得晚上來,這裏有會很多女大學生,說不定還能豔遇呢。”
我會意地笑著說:“是嗎?那我可得來捧場哦。”
其實我心裏也明白,這花花世界它不可能不花。現在這些所謂的酒吧什麼的基本上都這樣,白天做正當生意,晚上再做正常生意。
我確定自己還沒喝到神誌不清眼花繚亂的程度,但是,我確實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匆進了走廊深處的一間包廂。
是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向來是好奇心大於自信心的我,不急不緩地來到了那間幽暗的包廂外邊。
門是虛掩的,我湊近些,透過門縫,目光落在了一張我絕不可能認錯的臉上。
我絕不可能認錯,因為那個人,是雲潔。
我快步衝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不斷地往臉上潑水。
剛才那一幕在我腦海中來回迭起:雲潔坐在一個中年男人的大腿上,盡興地給他灌酒,那個男人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在她胸前摸來摸去……
我又繼續往臉上潑水,盡量不去回想那些肮髒醜陋的畫麵。
假期裏收獲最大的可能就是林時和阿紫吧,開學後他們倆的關係總不是那麼正常,甚至還有了點非主流的親密,完全不像以前那樣見麵非吵即罵、非罵即打。
第六感覺告訴我,他們有了一腿。而現實證明呢,他們真的有了一腿。
那天在半月湖邊乘涼的時候,林時向大家宣布了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消息。
阿紫說:“我為他點燃了一盞阿拉丁神燈。”
林時說:“不過緊接著就是火勢失控,把我燒了個慘不忍睹。”
當時東仔抓著他的肩膀使勁搖,就跟追債似的,“好啊林時,你這個叛徒,說好一起明修棧道,你小子倒是先暗度了陳倉!”然後一臉失落地感慨:“上帝啊,請你告訴我,為什麼鮮花都要插在牛糞上呢?”
看到東仔嬉笑的樣子,我莫名地哽咽了一下,在酒吧裏看見的那一幕,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東仔。
但是接下來,Jenny的一句話讓我啼笑皆非,她小聲問我:“在中國,鮮花都是,用牛糞作,肥料嗎?”
等大家的笑聲漸漸平息之後,千蕪故意抬高了聲音問:“既然林時和阿紫好上了,那他們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我們真的很團結,一起回答:“當然是請客啦!”
我們堅持,也知道不能便宜了這對狗男女,就選了全市最貴的一家飯店。
反正錢不是自己的,花起來肯定不會心疼。
我們訂的飯店距離學校有兩條街,所以下午一放學,我們就出發了。不過為了玩點小浪漫,我們選擇了集體步行。
真變態。
到飯店就座之後,我們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和祈禱,因為阿紫遲遲沒出現。
難道她放我們鴿子?不會吧,林時還在呢。
“主人,那家夥又來電話了!”終於,林時的手機鈴聲響了。
隻見林時接起電話,嗯嗯啊啊地點頭點了長達十幾分鍾。然後,他不免失落又一臉坦然地說:“今天原本是一個與上帝有關的日子,但是,上帝有事來不了了。”
要知道來的時候可是集體步行,我腿腳又不方便,此刻隻好化疼痛為食量了,所以我吃得最努力。
期間,朱莉接了個電話,然後借故先走了。千蕪要送她,她說:“今晚你應該多陪陪林時,他才是主角。”
林時的心情確實不太好,連他的笑容都顯得特別低落,整得東仔這個活寶都不想再多嘴了。
啥也不說了,都在菜裏呢。
因為壞壞有事沒來,所以全場就隻剩下Jenny一個女孩,她一直都不是很自在,所以吃飽喝足後,我就陪她上街去散步了。
其餘他們三個還在抓狂地揮舞著手裏的酒瓶。
在路上,我假裝喝高了,指著遠處那座燈光璀璨的電視塔,迷迷糊糊地問:“我們在法國嗎?怎麼會有埃菲爾鐵塔?”
Jenny裝得更迷糊,吞吞吐吐地說:“你真沒用,喝多了吧,我們明明是,在荷蘭嘛,”接著,她指向另一邊的摩天輪,“你看,還有風車呢。”
這城市的夜景很美,我想,多久沒有這樣心情爽朗地觀賞它了呢?很久了吧。
我不由地記起上高中時在日記裏寫的這麼一段話:時間留不住繁華,因為它要奔向更繁華的世界,我也留不住時間,因為我不屬於這世界的繁華。
我向來把這種話當作廢話,因為在我的詞典裏,廢話就是發自肺腑的話。
轉眼間,我和Jenny已經步入第二條街。我忽然覺得不對勁,於是就轉身回頭看去。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千蕪和東仔正一起拚命地朝這邊跑過來。等他們來到我麵前,我才看清楚,兩人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更重要的是,都滿臉恐懼,魂飛魄散的樣子。
千蕪用右手按著袖子上沾滿血汙的左手臂,顯然他受了傷。
東仔表情凶狠且猙獰,手中還緊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具。
目睹眼前的跡象,我和Jenny一樣,當即被嚇傻了,而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最危險的事,就是林時並沒有跟他們在一起。
千蕪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衝我大喊:“快報警!”
校醫院的病房內,千蕪手纏繃帶,坐在病床上。還好他隻是受了點皮外輕傷。
不過警察還是很嚴肅,領導同樣很慎重。
一名女警在床邊忙著記錄,千蕪正在講述昨晚發生一切:
“我們三個人從飯店裏出來,上了一條人和車輛都很稀少的小路,但是還沒走多遠,一輛麵包車停在前麵攔住了我們,然後車上下來幾個陌生青年,他們手裏都拿著凶器……”
早已急不可耐的阿紫立即站出來質問:“那林時呢?”
千蕪難過得說不出話。
床頭那位問案的中年警察回過頭來,惋惜地說:“那名受害者身中數刀,失血過多,不幸當場死亡。”
阿紫又開始的局促變成了呆滯,然後便泣不成聲。
很久沒說話的東仔,此時充滿愧疚地對阿紫說,“其中有兩刀他是替我擋的,對不起,我沒能力保護他。”
阿紫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東仔臉上,怒斥道:“那你為什麼有能力讓自己活著回來?!”
朱莉收到一條短信,沒驚動任何人就悄悄離開了。
她左顧右盼地走到護理學院後麵的一條林間小路上,看見宋濤正倚在樹上抽煙。
朱莉上前用力推了他一下,又生氣又害怕地質問:“你不是說隻是找人教訓一下他們嗎?現在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
宋濤倒顯得滿不在乎,還憤憤地說:“我怎麼知道那幫混蛋下手這麼狠?”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再說了,當初他們對付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種代價。”
“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惹過你?”她當然不會知道那天大家離開後,酒店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時就這樣死了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欠他二百塊錢沒還呢。”宋濤毫不在意地說,“不過,你的確應該慶幸,死的不是千蕪。”還是那種玩世不恭的笑。“你該做的都做完了,以後我們互不相欠了。”然後,他拿出一個小紙袋(天知道裏麵裝的什麼),遞給了朱莉。
“你會遭報應的。”朱莉轉身要走。
宋濤迅速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來,“你他媽的要去幹什麼?去告訴他們嗎?別傻了。他們知道又怎樣?相信又怎樣?連警察都找不到任何證據。既然林時已經死了,那就當他沒存在過好了。”他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如果千蕪知道是你出賣了他們,你覺得你還有可能繼續待在他身邊嗎?他會恨你一輩子。”
聽著這些近似威脅的話,朱莉實在不知所措。突然,發覺宋濤不言不語地愣住了,她順著他的眼光轉身向背後看去。
千蕪正站在不遠處的路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