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六九 月照孤咒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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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郗淳一點也不意外這個小導遊會選擇在自己住的客棧吃飯,看著對麵發出像癡呆智障人士一樣笑容的她,真的連無奈都感覺力不從心。
    :“動筷子呀,發什麼呆?”郗淳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口中。
    汪入文趕緊拿起筷子,夾了些青菜毫無味道的嚼起來,看著眼前一大桌子菜覺得自己很誇張。本來她是一份好意想讓郗淳的錢花得物超所值,但現在看來有些市儈,未來消費額在亂花旅客的血汗錢,兩個人吃這麼大桌菜,很浪費,很奢侈。
    郗淳見她不夾葷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也沒說什麼,居然她選擇這份置業,就要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麵,就要去承擔和麵對這份尷尬,等她習慣後就會覺得什麼事都天經地義了。她如果覺得吃素比較能表現她高風亮節的話,那麼就成全她。
    :“你是學生吧,也是來寫生的嗎?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呢?”汪入文見她不說話,而且表情冷淡得讓人窘迫得很,於是想到找些話題來聊聊緩解一下氣氛。
    郗淳搖搖頭。她是學生,她現在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但她卻沒有,她在流浪,在逃避,在離家出走。
    汪入文見她不說話,但最起碼給了反應,證明她還是知道旁邊有個人存在,於是大膽的繼續問:“你說你來過宏村,一般的遊客不會到一個去過的旅遊地點兩次的,這裏一定有什麼讓你留戀的吧?我們宏村的風景很安靜,很恬淡。”汪入文咬著筷子自己還在YY。
    留戀,郗淳想到很多人的麵孔,但一個也沒能記住。她更希望自己是冷血的,她也寧願自己從來沒來過宏村,這是噩夢開始的地方,她也不覺得自己有能力與實力揭開謎局真相,為什麼再回宏村,她自己覺得有點鬼使神差的。
    為郗語嗎?雖然才離開,但感覺已經是很遙遠了。
    :“怎麼不說話?”汪入文見她深思無語的樣子似乎心情很不好,還是自己又說錯了什麼?
    :“你在這裏出生長大的嗎?”郗淳換了一副閑散的神情,速度之快讓汪入文愣了半晌。
    :“呃?嗯,從小在這裏長大的。”她點點頭。
    :“盧村你了解嗎?”郗淳放下筷子,她一向吃得很少,桌子上的菜看起來就跟沒動過一樣。
    :“經常去玩呀。”她見郗淳沒吃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吃。
    :“今天我們去的那間屋子,可以出租嗎?”郗淳說完後示意她繼續吃。
    汪入文笑了笑,她其實一點也沒吃飽,騎了一下午自行車又走了那麼大段路,肚子餓得不行,但是看到郗淳沒吃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吃下去,現在郗淳讓她吃,她連矜持一下都忘了,狗腿的笑起來,愉快的夾起來,瘋狂的吃起來。
    :“別隻顧著吃,我的還沒回答呢。”郗淳譏笑她的虛偽。
    :“嗬嗬……”汪入文尷尬的放下筷子:“那裏的屋子可不可以出租我不是太清楚?怎麼你要搬到那裏去嗎?是我們這裏讓你住得不舒服嗎?還是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她很緊張的問。
    :“我隻是想長住在宏村,覺得盧村那個房子不錯,就想搬過去。”郗淳點起一隻煙。
    汪入文差異的看著她,既是學生又是女生,竟然敢在公眾場合抽煙,這可真是大城市來的孩子呀:“吸煙對身體不好。”她提醒道。
    :“你沒資格管我。”郗淳覺得可笑,誰都管不了誰的社會,不要以為自己的救世主。
    汪入文有些憎恨的在心中咒罵她,什麼破小孩,這麼囂張又寧人厭煩。不過她也知道,自己確實沒資格管她,她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那個房子的事,我明天陪你過去問問吧,如果可以你準備多久搬過去?”盡管討厭她,但覺得她一個女生出門多少為她擔心。
    :“越快越好。”並非要為誰找到真相,而是想盡快離開宏村這個地方,說不出來為什麼她總覺得住在這裏有人監視著她。
    :“如果別人不出租呢?”汪入文絕對沒有打擊她的意思。
    :“那就買下來。”郗淳說得就像在買一根蔥。
    汪入文腦袋上掛著一顆大大的汗珠。
    :“你搬去應該有其它原因吧?”汪入文隨口問她。
    郗語一詫:“你怎麼這樣想?”
    汪入文放下筷子正兒八經的說:“今天你明明一整天都很懶散,心思也不在宏村的風景上,顯然不是來旅遊觀光的。但下午你在看到別人家大門的時候卻出奇、發愣,但結果卻跑進了另一家人房子裏,就證明前麵所看到的那間房子一定讓你想透了什麼,而你的真正目的是第二間你衝進去的那間房子。”汪入文眼睛發出睿智的光芒:“你是為‘月照孤咒’而來的,是不是?”
    郗淳滅了煙,聽著這個小導演的分析,沒想到她的觀察力還不弱,但聽到她最後說出來的‘月照孤咒’後明顯感覺全身顫抖,是她自己抑製不住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興奮或是恐懼。
    :“你怎麼知道?”郗淳裝著知道這個詛咒的樣子。
    :“因為你今天看到月照的畫像後的反應讓我發現的。”汪入文炫耀的說。
    :“月照?”不是應紫天嗎?郗淳搞不清楚。
    :“嗯,月照,她就是月照,但很少人知道她叫什麼,宏村和盧村也沒人知道‘月照孤咒’,但你一來宏村看到月照的畫像,我就感覺你知道很多事一樣,我想你一定知道月照的事。”汪入文期待的看著她。
    :“那你是怎麼知道月照和‘月照孤咒’的呢?”郗淳第一次認真的看著她,汪入文丹鳳眼有些遲鈍,偶爾又有些狡黠,短發整齊順柔的貼在耳朵後麵,個頭小小的很有南方女孩子的乖巧。
    :“月照來宏村的時候暫住在我家,所以我認識她。”汪入文陷入多年前的記憶裏:“月照來宏村應該是在16年前,那個時候我8歲,我從來沒見過像她這麼漂亮的女生,老人們說小孩子經常跟著誰就長得像誰,所以她來宏村後,我就像跟屁蟲一樣跟著她。”
    汪入文不好意思的笑笑後繼續說:“月照很內向,從來不在白天出門,但到了晚上卻經常出去,那個時候小,就好奇得要命,於是有一次我跟著她出去,卻看到她在月沼旁一刀刀的割自己,我當時嚇懵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從那個以後,我就躲著她,我覺得她很可怕。”
    這樣聽來很符合應紫天的性格,但是她跑到月沼旁邊割自己是要自殺嗎?每天都跑去自殺卻又狠不下心嗎?
    :“那你是怎麼知道‘月照孤咒’的?”郗淳問。
    :“雖然很害怕晚上的她,但白天的她卻很溫柔,讓我怕不起來。”汪入文又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從小我的膽子就比較大,好奇心也比較重,所以我開始注意她的行為,但那個時候小,能注意到什麼呢?而且最麻煩的是不認識字,就算我看到她的日記也不懂她在寫什麼。”
    郗淳感覺這條線也將斷了,畢竟那個時候她太小了。8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但是我很聰明喲。”汪入文抬眉弄眼的說:“我把她的日記偷了,我想以後認識字的時候就能知道她寫的什麼了。”
    這心思,真是縝密。郗淳開始對她另眼相看。但不知道她看到的是應紫天的哪本日記。
    :“她不會懷疑嗎?”郗淳覺得應紫天絕度沒有這樣傻。
    :“我說玩火就給她燒了,我才8歲,她能懷疑什麼。”汪入文說:“隻是日記,而且那個時候我又不認識也不知道寫了些什麼,自然說謊的時候底氣就足一點咯。”看她現在一副天真的無知的樣子,就知道8歲的時候有多蠢,確實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上麵寫了什麼?”
    :“我明天拿給你看,不過不要抱太大希望,因為我隻抄到日記的第四頁,月照就走了。”汪入文有些氣妥。
    果然,郗淳就知道事情不會這樣順利,要不以汪入文的小聰明一定可以找到什麼更具體的線索。
    :“好的。但月照離開宏村去了什麼地方你知道嗎?”郗淳問她。
    :“盧村,住在你今天去過的那間屋子裏。”
    郗淳聽後陷入沉思,但一切的問題都要等到明天汪入文把手抄日記拿來看過後,才能知道應紫天為什麼要去盧村。
    第二天下大雨,汪入文跑進客棧幾乎全身濕透。郗淳站在窗台前看到她一路跑過來,沿途中宏村的居民都似乎很熱心的給她傘,但她都拒絕了,腳步一刻也不停的奔向客棧。這個小導遊,有股鄉土氣息的蠢勁。
    :“不好意思,日記可能打濕了字可能有點模糊。”汪入文從懷中摸出日記。
    郗淳接過來,隻有幾頁,果然有些濕了,但不影響閱讀。
    :“還有就是,今天突然下起大雨,我們可能不能去盧村了,等雨小點再出發吧。”王如問詢問道。
    郗淳不置可否,她現在感興趣的是這份手抄日記。這份手抄日記隻有4頁但很工整,相信汪入文的書法練得不錯,郗淳覺得比自己的字好看多了。
    第一頁上麵寫著四個字——
    ‘月照孤村’
    和龍娉婷得到的日記第一頁不同,那麼這是應紫天的第一本日記嗎?按照以往她知道的情況,第一本日記沒有記錄什麼,反而是第二本日記似乎很神秘,所以她對第二本日記的期待要大很多,也希望這本就是。
    第二頁
    1988年1月11日
    我天天給月沼喂血,但是我知道我的血永遠無法讓月沼變成紅色,因為我一個人的血太少了。你要幾個人的血來染紅這池死水。
    第三頁
    1988年1月12日
    就要搬去盧村了,你明明討厭那個房子,為什麼還要我搬去?這樣做讓我很痛苦。
    第四頁
    1988年1月13日
    我死可以,但你答應過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你能看出什麼嗎?”汪入文問她。
    就這麼四頁信息很淺薄,郗淳看之後覺得沒什麼幫助,但有一點很重要,這本日記的開始日期是1月11日,而龍娉婷收到的日記首頁是2月6日,那麼這本日記有可能就是第一本日記。
    但奇怪的是,第一本日記不是記錄著應紫天要回來複仇的事嗎?這個顯然不符合當初在父親卷宗上記錄的關於第一本日記的內容。那麼隻有兩個可能,應紫天有三本日記,但從這幾頁零星紙片來看,並非是什麼日記,隻是記錄有感而發的心情。所以被燒了,應紫天也覺得無所謂。
    但,這幾天的記錄感覺情緒起伏很大,否則像應紫天這樣的人,不會寫下這些東西。那麼那三天發生了什麼事呢?
    日記中的那個‘你’又是誰呢?
    她和應紫天有什麼關係,看樣子應紫天的事和那個‘你’絕對脫不了關係。那個‘你’又答應了應紫天什麼事?
    :“你看出了什麼?這裏看不出來有關‘月照孤咒’的信息,你又是怎麼知道詛咒的?”郗淳不想告訴她,因為她不想再牽扯任何無辜的人進來,但又必須靠她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們假定所有日記中的‘你’都是同一個人,那麼第一句感覺像在抱怨,月照抱怨這個人太殘忍。假設這個人正在幹什麼違法的事情,而月照知道,所以求這個人不要繼續,也或者這個人在威脅月照做什麼事情,月照不想再繼續下去。所以這個人就說,如果你能用血令月沼變成紅色,那麼我就停止。但很顯然這不可能。”
    汪入文想了一下繼續說:“第二句話說月照要搬去盧村,肯定是那個人又有什麼計劃,而月照不想繼續做下去,所以很痛苦。而那個房子肯定和那個人有關,因為日記裏說了,你明明討厭那個房子,證明這個人和這個房子的主人,或者是住過這個房子的人有什麼仇恨。”
    汪入文從郗淳手中拿過那幾頁日記,有些悲傷的說:“然而到了第三天,不知道那個人答應了月照什麼,令月照妥協了,就算會死也要去盧村,很顯然這個人正在策劃一個很邪惡的計劃,月照選擇了犧牲自己。”
    郗淳有些震驚的看著汪入文,這個小導遊,從最初的害羞、蠢笨到頂著尷尬收自己的錢,然後一臉得意的吹噓自己說謊的技術,到現在這麼強悍的推理能力,很是讓人刮目相看。
    :“不錯嘛,推理很精彩,但‘月照孤咒’是怎麼來的呢?”
    汪入文吊詭的笑了笑,像足了《寒蟬鳴泣之時》裏的沙都子,就差那隻小手假掩住嘴的動作,很可愛。
    :“可能是因為被雨淋濕的緣故所以你沒發現,這幾張日記中第一張曾經墊著另一張紙寫過東西,上麵透徹的字是‘自我謀殺詛咒’,我覺得這個名字太難聽了,就給它改成月照孤咒了,哈哈哈……”
    郗淳完全看出這廝的劣根了,混熟了就完全沒有最初的小心翼翼與尊敬。
    :“那通過這個你又有什麼推理呢?”
    汪入文失去臉上故作陰笑的笑容,認真的說:“自我謀殺詛咒是個什麼東西我不明白,但是我查過很多關於詛咒的資料,一般詛咒是祈求鬼神降禍於所恨之人,而且一般人是無法做到的,隻有那些傳說中的巫師才有這個本事,所以我覺得這個關於詛咒的事一點也不可信。”
    :“那你怎麼看待這幾個字?”郗淳也是無神論者。
    :“陰謀。”汪入文眯著眼睛悄悄的說。
    :“什麼陰謀?”郗淳也受她感染說話聲音放低了很多。
    :“還不知道呀,因為我知道的這麼有限,推理到這裏就推不下去了。”汪入文突然大聲泄氣的說:“明天先去盧村那間屋子查查,是誰在哪裏住,或者誰曾經在哪裏住過?”
    :“你沒去查過?”郗淳覺得她不像知道後不會去行動的人。
    :“去過,不過什麼都沒查出來,隻曉得那個房子曾經轉手賣出去過,但真正的屋主從來沒露過麵。”汪入文說。
    郗淳看著她,突然覺得她很可疑,以一個8歲的小孩的智商來講,在看到別人割腕後還能鎮定的偷別人的日記確實有些異於常人,而她回答自己問題的話感覺都有應付之嫌:“今天就去。”郗淳說完轉身離開。
    汪入文在後麵追著她大叫:“還在下雨,那麼大的雨我們怎麼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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