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十六 應母之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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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應藍海走了之後,梁月若的病好了很多,林禾覺得家人的關心真的比什麼藥物都管用。看到梁月若一個人可以獨自在花園中散步,她心裏很高興。
    作為醫生很少有像她這樣盡心盡力的,可能是職業的原因。醫生應該是一個神聖的職業,是與生命息息相關的職業,要懂得付出、真心真意關心別人,才有資格做醫生。而作為精神科醫生就更應該具備職業道德,這是一份用心來醫人的職業,患者本身已經承擔了巨大的疾病負擔,如果精神科醫生不真正的去尊重和照顧每一個病患,向她們提供最好的醫療幫助,那麼病患同她的家人都會一生在痛苦渡過,這樣可謂是人間最無奈的淒涼了。
    :“梁太太,最近精神慢慢恢複了,是不是感覺人也好多了?”林禾溫柔的問她。
    :“要多謝你,一直這麼用心的照顧我。”梁月若淡淡的對她微笑說。
    林禾覺得病患的微笑,是天使的感恩:“我都覺得我們作為醫生的其實力量好小的,都是你家人一直支持你。”林禾想到了那位風度翩翩的男子,他正是自己病患的老公,那麼溫柔的人相信一定能夠幫助梁月若恢複的。
    :“家人。”梁月若突然沒有了笑容,她不知道她是否還擁有。
    :“怎麼了?”林禾見她臉色突變,職業習慣讓林禾十分敏感別人的表情變化。
    梁月若搖搖頭:“我沒事,林醫生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講。”
    :“我好想見一個人,你能幫我叫她來嗎?但是,不要讓我丈夫知道,你能做到嗎?”梁月若滿眼淒惘的看著林禾,她心裏明白這是他丈夫的醫院,林禾也許早就被叮囑過,不能讓她接觸任何外人,因為應海藍不會給她機會翻身。但她願意賭,反正什麼都沒有的人,會怕輸嗎?而且她相信這個林禾,一定是一個例外,從她平時為人處事,熱心照顧病人的態度,她相信她不會看錯人,這個林禾是一個沒有能夠控製或收買的女人。她溫柔的外表下一定有一顆正直感性的心。
    :“雖然你病情大為好轉,但我不認為你現在有能力自控,去見一些對你病情沒幫助的人。”林禾是一個有專業職業操守的精神病科醫生,雖然在此之前院長曾經專門告誡她,不要讓任何人接觸梁月若,甚至連她自己的女兒來見她,都要盡量推脫,如果實在不行也要先告訴院長一聲。當時她就覺得有問題,不準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見梁月若還能說得過去,但她自己的女兒都如此,又是為什麼?不過她沒有立即表示答應或者不答應,她有她自己的原則。但今天,梁月若主動提出要求,她主要是考慮到梁月若才剛剛恢複一點,如果冒然的見一些人,會不會對她的病情造成負麵影響。
    :“這個人對我病情絕對有幫助。”梁月若見林禾沒有反應,突然跪下抱著她的腿說:“算我求你了,你幫幫我吧,現在沒有可以幫我,我知道你和別人不同,你不會看到自己的病人受到傷害。”說罷竟然哭起來。
    林禾看到她哭得好傷心,明明心裏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卻還要壓抑著自己,不想自己的哭聲招惹其他人注意,想必她確實有很深的苦衷被牢牢的埋在心間。
    :“你先起來啦,讓別人看到我就沒辦法幫你了。”林禾扶起她。
    梁月若看到她真誠的微笑,心裏也放下一塊大石,乖乖的起來坐回輪椅上麵。
    :“你要我幫你找誰呢?”林禾推著她來到一個寂靜的角落,在一棵漂亮的桂花樹下,她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看著梁月若說。
    :“到上清市渝中大廈14樓去找一個叫郗語的人。”梁月若定睛看著林禾說。
    :“作為你的專治醫生,我可以問你找這個叫郗語的人來幹什麼嗎?我不想你見到她後又發生一些我無法預料到的事,你的病情剛有起色我不想出意外。”林禾在公是一個稱職的醫生,照顧治療梁月若,在私她其實覺得梁月若的病情是一個挑戰。
    :“不會的,她不來我的病才會嚴重。”梁月若緊張的回答,深怕林禾反悔。
    林禾將心中的疑惑隱藏的很深,雖然此刻她看梁月若的眼神中充滿詫異,但她絕對不會讓梁月若發現。
    6年前,她剛剛來到這個醫院就職,院長就把梁月若這個病人教給她,當她翻開梁月若的病例發現一片空白,院長隻說以前的病例都不小心遺失,本想詢問一下關於她的具體情況,卻被一句“我也不太清楚,你自己慢慢研究吧”的話給擋回來了。林禾不明白這個頂級的醫院怎麼會對病人如此疏心,甚至有耽誤病人治療的嫌疑。
    在前3年裏,梁月若來醫院的頻率很低,她也拒絕和自己交流,隻偶爾稱頭痛、迷糊,來隨便看看再拿點安眠藥之類的鎮定性藥物便走了,所有對梁月若的病情並不了解,也不知道她患病的原因。
    後3年來梁月若的病越來越嚴重,有時甚至要住院觀察,但她的家人從來沒有出現,都是一位大媽送她過來。林禾也想仔細詢問她,卻什麼都問不出來。作為醫生她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病人,來醫院像是逃避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情緒會稍微放鬆,但過不了多久,醫院又變成一個會葬送她一生的墳墓,所以每次來都是喜憂參半然後又匆匆想回去,要不就是在住院期間唸唸叨叨的整天低喃著“紫天,紫天……”
    紫天是誰也一直困擾著林禾,有幾次她試著文梁月若,但都被敷衍過去。在最近1年前,梁月若的病重突然嚴重,神智不清的又被送來醫院幾次。最後,林禾堅持追問送她來的那個大媽,原來那個大媽是她家的傭人,那個傭人吱吱唔唔半天,說了些東拉西扯無關痛癢的事,雖然很平常,但卻引起林禾對這個病患的興趣。隨後慢慢的又發生了一些關於梁月若的事,她發現都是些看似再正常不過卻疑點重重的事。
    林禾也曾經忍不住四處打聽,但其他護士活在醫生都像串通好似的守口如瓶。這個病人像迷一樣。不過這些都難不倒她,她會有辦法,但自從那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傭人。
    :“梁太太,既然你開口向我請求幫助你,那麼你願意幫助我嗎?”林禾保持著在病人麵前永遠不褪色的微笑,令她們非常安心。
    :“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梁月若很吃驚。
    :“當然了,人無完人嘛,我也有困難呀。”林禾不置一笑。
    梁月若想了想說:“雖然我知道自己幫不了你任何忙,但如果你想說出來,就說吧。”
    :“其實我也隻過你老公一次,我覺得他是個很優秀的人,而且我看出他好在乎你,不過他可能工作比較忙,不能經常來看你,你會生他氣嗎?”林禾雙手插進外衣口袋中,天氣漸冷,她很怕冷。
    :“不會。”即使他對自己做過再多過分的事,梁月若都清楚自己是不會生他氣的,她有資格嗎?
    :“看到他時我就覺得你們好相配,所有我想,你們一定有個很可愛的孩子。”
    孩子,可愛。梁月若冷笑不語,她不知原來有人會用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她的女兒:“我的兩個女兒都很孝順又漂亮,當媽的真的感覺很欣慰。”
    :“梁太太,雖然我做你專治醫生6年,但我一點也不了解你,也沒幫到你,我真是個好失敗的醫生。”林禾不好意思的低頭笑道。
    :“怎麼會,我知道你是好人,想幫我。不過很多事不是別人幫你就可以達到的。”梁月若呆望著前方眼神飄浮。
    :“你是不是一直放不下你死去的女兒?”林禾覺得梁月若應該在正規的指導下,識別她在在災難中的變化,否則她永遠不會好。
    梁月若情緒激動的看著林禾:“我女兒沒死,你別亂說。”
    林禾伸出雙手握住她的手說:“其實已經離開的人她們一直都在我們身邊,看著你,看你過得高興嗎?幸福嗎?如果你一直不高興不快樂,她們會好難過,會一直無法安心,所以無法離開,無法去得到屬於她們的另一份由上天安排的命運,你想她這樣嗎?”
    :“林醫生,有人覺得我是神經病,而且病得好厲害,胡言亂語、瘋瘋癲癲。但我心裏好明白,完全像個正常人那樣明白一切。你也許會覺得神經病都不會承認自己有病,但我想說,我病也許是我想逃避,也許是我麵對得有些心力交瘁。可無論如何,你剛才那番話都近似迷信之說了,是無法安慰我的,我絕對不承認她死了。”
    林禾歎了口氣:“你小女兒呢,怎麼從來不見她來看過你?”
    說到應紫天梁月若嘴角泛著笑容:“她是個好柔弱的孩子,我不想她到醫院來看到我這個樣子,是我不要她來的。”
    :“我個人覺得,你讓小女兒叫大女兒的名字,這樣不好,對她不好。我想,誰都不想成為別人的替代品,這樣她不會難受嗎?她要的是爸爸媽媽對她的愛,而不是一些轉嫁過的情感。”林禾說。
    :“替代品?”梁月若聽到這三個字後突然覺得頭痛得要炸開一般,她捂著頭大叫著:“好痛,好痛……”
    :“梁太太,你沒事吧?”林禾蹲在她麵前驚張的問她。
    :“幫我找郗語…幫…郗…語…啊……”梁月若越是說這句話,頭就痛得越厲害。她不想再說這句話的,真的不想。可她又不想放棄,堅持這麼多年,如果這個信仰也失去,她不知,她會迷失,她究竟要什麼?
    ……………………………華麗麗的分隔線……………………………
    林禾敢肯定的說,梁月若的病有古怪。以前不知道她是誰,隻是猜想可能是一個受到家庭打擊的女人,沒有家庭的溫暖,或者受到家庭冷暴力對待,委屈、被控製,感情變得脆弱激動,心理上常常處於孤獨狀態,試問,有多少人能在這樣的低溫環境下生存呢?
    可真實的情況讓她所料不及,原來梁月若是商業奇才應藍海的妻子,還有一個孝順女兒。當年應藍海追梁月若的報道都是各個大報的頭條,應藍海對梁月若的愛可謂海枯石爛,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應該擁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她也應該是一個心懷溫柔,高貴優雅的貴婦人,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精神錯亂神智不清,像一個街邊的乞婦,孤獨、悲慘、淒涼。
    她試圖尋找出梁月若得病的原因,可她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唯一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就是梁月若的一對女兒。大女兒死了,但她不承認,並且還同意小女兒改用大女兒的名字。是什麼讓她不肯承認她女兒死亡的事實?是什麼原因促使她同意小女兒奇怪的請求。
    她開始想,是不是大女兒出了什麼突發事件而死,所有她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變得神智不清。但奇怪的是,她的家人為什麼不給她支持與關愛,沒有一次親自送她來醫院,沒有一次來醫院看過她。
    最令人費解的就是,這樣一個有錢有地位和背景的女人,她的丈夫是出資修建這家醫院的人,是這個醫院的老板,可為什麼她沒有得到最好最完善的治療與照顧,甚至她的病例都會丟失,即使最普通的病患,都不會受到這樣差勁的待遇。
    醫院的疏忽職守,家人的冷漠淡情,這些都完全不會發生在梁月若的身上,但現在誰能解釋清楚呢?清醒非但沒有讓她身體恢複,更好象一個附身的吸血鬼,讓她憔悴的麵容一天天下陷。
    究竟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林禾來到上清市渝中大廈14樓,這是一棟在市區中心卻已經略現老化的辦公樓,電梯已經有一座在罷工中了,其他兩部也是搖晃得厲害,隨時都有直達豐都的可能,電梯少,人卻多,從來沒有見過一棟辦公大樓在下午3點這個時間還這麼多人,這個時間大家不都在喝下午茶,或者在睡午覺嗎?大家都奮力的往裏擠,電梯不堪負重,很每骨氣的下陷了10公分,大家都感覺到頂上那一根鐵絲正在晃動,但門口的人還不願意出去,保安嗬斥幾聲也不管用,電梯大門極度不情願的合上。
    折磨還沒完,電梯每層都在停,4樓是街道辦事處,5樓是飯店,6、7樓是保險公司,8樓是房地產學校,經過12樓的時候還要“哐”的響一聲,像地鐵出軌一樣,實在令人擔驚受怕。
    好不容易來到14樓,出電梯門就看到門外有一扇落地玻璃,上麵用花瓣體寫著“蒼穹•吾廬獨破”六個大字,果然是吾廬獨破呀,在這樣的大樓裏能不破嗎。在一個很不顯眼的地方寫著“郗語心理治療中心”,林禾心想,原來算得上是同行,一定混得不好,才待在這樣的破樓裏。這個梁月若要自己來找她,這個郗語又能做什麼?
    經過前台的通報林禾終於見到了郗語,一個嫵媚嬌豔的女人。剪裁合身的套裝服貼的隨著曲線而生,冷豔的眼薰妝顯得高貴而性感,林禾猜想她定是知道自己並非病人,所以在她麵前大方的點燃一根煙,吞吐之間輕煙撩霧,眼神迷離。
    林禾雖然覺得一個人的外表不能說明什麼,但作為心理醫生,郗語她自我了,這樣是得不到病患的信任,而做為心理醫生得不到病患的信任無法開展治療。
    :“有一個問題很冒昧的想問你,你是不是梁月若最早的專治醫生?”林禾以為梁月若找郗語是因為自己病情的緣故。
    :“我不認識誰是梁月若。”郗語冷言冷語的說:“找我有何貴幹?”
    對於陌生的造訪者,林禾覺得這位美人的脾氣不是很好,是因為今天出門沒有看黃厲的緣故,還是誰今天踩到她尾巴了:“我是受人之托來找你的。”林禾還是保持一貫的態度笑臉對人。
    :“是誰?”郗語滿不在乎的問。
    :“梁月若。”
    :“我不認識她。”郗語冷笑回答。
    :“可她請你一定要去看她,她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找你。”林禾說。
    :“我不會去,一個不認識我的人能有什麼重要的事跟我說。”郗語三心二意的說道。
    :“你這裏不是叫‘蒼穹•吾廬獨破’嗎,不應該是安得廣廈千萬家,大庇天下病患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林禾笑道。
    :“我可不是杜甫,是你自己曲解了。”郗語仍是冷笑,她從不遮掩這個令人討厭的表情,因為她不需要向誰表現得唯諾。
    林禾一進入郗語的辦公室也知道剛才自己認為郗語混得不好是個誤判,裝修如此高檔的辦公室又怎麼可能是混不好的表現:“難道做醫生的不希望自己的病患好嗎?”
    :“如果自己對自己都不好,還期望別人什麼呢?我們做醫生的如果太高估自己,會讓別人累,也會讓自己喘不過氣來。這個世界沒有會真心為別人好,活得不要太天真的好。”郗語不像林禾,也許是林禾還不如她明了世事。
    :“她看起來真的很需要要,希望你能去看看她。”林禾從來不管別人怎麼說,也許郗語說的話沒有錯,但她隻做自己認為是對的事。
    郗語靠在椅子裏,顯得非常較弱,可一旦開口卻言辭鋒利:“憑什麼,找我看病的非富則貴,症金都不是普通人能付得起的。”
    :“錢她多的事,而且她讓我告訴你,她女兒叫應紫天。”林禾記得當時梁月若很肯定的說,隻有這樣說郗語才會去見她。
    郗語熄滅手中的煙略有所思,半晌才說;“好,我跟你去,她在哪。”
    :“優百精神病醫院。”林禾見她肯去梁月若突然覺得心裏有一塊石頭放下。
    郗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便消失:“你是誰?”
    林禾不覺好笑,半天過去了她才想起問自己是誰。或許一開始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誰,所有懶得問,現在聽到梁月若住在精神病院裏竟問起自己的身份,冷言寡情又心思縝密,怎麼看也覺得不是個合格的心理醫生。
    :“林禾,梁月若的主治醫生。”
    :“林禾?”郗語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卻又想不起在什麼時候聽過。
    郗語重新打量了這個叫林禾的女人一番,一張純淨的臉龐,沒有任何化妝品的痕跡,幾顆雀斑讓她整個臉看上去更親近。雙眼清撤而慧明,任何時候都微笑著的嘴角,不是職業化的,也不是像她般的冷笑,幾縷發絲淩亂而又很自然的垂在額前,整個人看上起就像個孩子。在她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純淨,一點香水般做作的味道都聞不到。
    她和應紫天一家人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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