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十一 畫中有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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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晚飯的時候誰也沒有說,一個呢,紅著臉低著頭隻顧吃飯,但好象那飯是自己的敵人一樣,嚼得那麼用力,難道就不怕傷了牙齦?
    另一個人,端著碗不吃飯,瀟灑的咬著筷子的一頭,嘴角的笑容帶著戲謔,把那個不說話的盯得緊緊的,不放過她任何一個不爽的表情,明明知道那不爽的臭樣子是擺給自己看的,卻欣然欣賞。
    連曹哥一家人也是安安靜靜,不知道是家教好,還是受不了龍娉婷與郗淳之見的冷空氣影響,總之一個字,冷。現在冬季正在悄然臨近,但這一陣風,刮得太過刁詭。兩個小家夥的腦袋不停的晃悠,看著眼前兩個大姐姐詭異的表情,用近乎哀求的眼色,希望她們能說說話,否則這飯怎麼吃得下去。
    :“哈哈哈……”還是成姐一聲很尷尬的爽朗笑聲打破僵局:“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來來,吃這個,這個可是我的拿手菜。”說完,馬上在龍娉婷和郗淳的碗裏都夾上一大夾菜。
    :“我自己來。”龍娉婷非常排斥陌生人的熱情,她抬頭瞪了一眼成姐,眼神中充滿了讓人折服的王者氣度,卻又看到郗淳卑劣的嘴臉正看著自己淫笑,心裏的鬱結不打一處來,更無處消解,隻能憤恨的回瞪了郗淳一眼。
    成姐不由心‘咯噔’一響,從未見過那個孩子的眼色可以如此銳利,而且還是一個女孩,骨子裏天生霸氣自然而然的影響身邊的每一個人,陰鷙而又麗糜,服從她的命令也如聽從天旨般自然。全家人都感到龍娉婷身上的寒氣,止不住的想打冷顫。
    郗淳見她已經忍耐到極點,也不想她在眾人麵前爆發小姐脾氣,讓無辜的人受到牽累。
    :“成姐,到你們這裏來旅遊的學生似乎很多。”郗淳問道。
    :“是呀,因為這裏好,許多學校的老師都帶著學生到這裏來畫畫。”成姐一邊回答一邊給孩子們夾葷菜,而自己隻吃那些孩子們不喜歡的素菜,但臉上的滿足比孩子吃到可口滑嫩的肉還高興。
    :“她們都是住在當地居民家嗎?”郗淳有一句沒一句的隨便問著,隻是想消除這一家人覺得她們兩難相處的壞影響,她看看龍娉婷,她還在那裏自顧自的生氣,完全不理會她在這裏像個小醜唱獨角戲。
    :“是呀,住在旅店多貴呀,咱們居民自己的房子住著幹淨放心,東西也好吃又方便。我這裏還每年都有人預定,哈哈,過時不候。”成姐說。
    :“哦。”郗淳確實不知道該和這位熱情的大姐聊些什麼,即使一個人在善談,但FELL不對,說起話來挺別扭。
    :“怎麼,你還不相信呀?”成姐見郗淳沒啥反應,以為是不相信她的話,立刻激動的放下碗筷說,手舞足蹈的說:“我給你說哦,有位老師每年都帶他的新學生到這裏來,15年來每次來都是住我這裏,從來沒間斷過,每次走的時候都叮囑我說要給他來年把房間留下。”成姐一臉得意的說。
    :“15年,那他還沒畫煩呀?”龍娉婷覺得可笑,就這麼個地方,雖然景色是不錯,但年年都來,看不煩嗎?
    :“我看他沒有喲,不過我們都煩了,他每年都來,每年都畫,畫了15年,永遠都是同一副畫,不知道的,真以為是複印機複印的。”成姐大咧咧的說道:“而且那個畫,根本和我們這裏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到同時引起了郗淳和龍娉婷的好奇心,都說學藝術的人思維和普通人不一樣,果然如此。
    :“那他畫的什麼?”郗淳急忙問到。
    :“畫的是一個女孩,好漂亮的。有一次我還問他,是不是他的女朋友,他隻搖頭,我想一定是讀書時暗戀的女生,嗬嗬。”成姐嘴裏包著飯說,不時的還有飯粒噴到桌上和菜裏。
    龍娉婷一見此狀,立刻放下碗筷,詳裝吃飽的樣子。
    :“哎呀,媽,你小心點,你的飯都噴到菜裏了,我們怎麼吃嘛。”成姐的大女兒論兒十分不耐煩的叫起來:“每次都是這樣,老爸說過食不言寢不語的嘛。”
    :“哎呀,不小心啦,不小心啦,下次我注意,對不起,對不起。”成姐紅著臉,不好意思的朝郗淳和龍娉婷笑著說。
    :“那今年他有來嗎?”
    :“那女孩有多漂亮?”
    郗淳和龍娉婷同時問道。
    龍娉婷白了郗淳一眼,怎麼這色狼走到哪裏,關心的都是這些膚淺的問題,自己叫她一起來調查這麼重要的事,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
    :“還沒有啦,不過電話已經打來過,房間都給他準備好了,大概後天的樣子到吧。不過說到那個畫裏的女生喲,我是見過的真人的,要說美,她沒有小龍美喲,但是她的美呀,就是形容不出來。”成姐正在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那個形容詞來。
    :“冷冽,清澈,骨子裏透出澄瑩的氣質,很多人想靠近她,卻更怕被她凍傷。”一直在旁邊靜靜吃飯的曹哥突然說話。
    成姐在一旁使勁點頭:“對對,就是這樣的感覺。”
    龍娉婷和郗淳驚訝的望著曹哥,剛接觸不久,隻覺得他是一個老實本分,稍帶靦腆的鄉下人,可一開口說話,卻是如此滿腹珠璣。
    :“世界真有這樣的人嗎?小說看多了吧。”龍娉婷不屑的說。
    :“真的,真的,我們從來不騙人,你不信,我們這裏還有那個女孩的畫像喲。”成姐急忙說。
    :“是媽去年厚著臉皮向別人要的。”成姐的小兒子丘兒有些無奈的說道。
    :“什麼嘛,那樣好看的畫,掛在家裏,才顯得這個家,很有……很有深度嘛。”成姐又咯咯的笑起來。
    深度,還深淵呐!其餘3個人頭上掛著三條黑線,右半邊臉的眼角與嘴角不自然的扯動著。
    :“能看看嗎?”龍娉婷想,這飯是吃不下去了,都是成姐話語間發射的液體炮彈,還不如找個機會躲過轟炸,又不至於讓別人難受,這飯才吃幾口就下席,對主人來說多少是個打擊。
    :“好啊,好啊,我帶你們去。”論兒和典兒立刻放下碗,一個人拉著龍娉婷一個人拉著郗淳開跑,想必都是想閃過這場加了‘特殊佐料’的菜。
    :“這飯還吃不吃呀?”成姐大叫起來。
    :“不吃了。”
    :“不吃了。”
    :“不吃了。”
    :“不吃了。”
    否決聲此起彼伏。
    :“老公,我做的飯菜很難吃嗎?”成姐一臉哭相。
    :“不呀,很好吃呀。”曹哥縱容的笑了笑。
    :“那你多吃點,最好都吃光。”成姐夾了一大塊魚放在曹哥的碗裏,那塊魚上還沾著一顆來路不明的飯粒。
    曹哥看了看自己碗裏的那塊魚,再看看自己老婆殷切的樣子,認命的閉上眼睛咬了下去,嘴裏一邊嚼著一邊睜開眼一看,看到老婆高興的樣子,真的很滿足,再往自己碗裏一看,媽呀,怎麼剛好把那顆飯咬成兩半,太動漫了吧,什麼幾率呀?老天爺,吃蘋果吃到蟲最恐怖的時候就是吃到半條蟲的時候,可那是腦筋急轉彎也,你拿這個到我身上做實驗?
    ……………………………華麗麗的分隔線……………………………
    一路被兩個小孩拉著急速奔跑,幾次差點就在這充滿轉彎的老建築裏摔到,四個人同時在木製的‘躍層’上奔跑,還真怕跑著跑著就少一個,因為這老木頭承受不了壓力,幹脆粉身碎骨來個同歸於盡。
    :“這是我爸媽的房間,他們把那畫當個寶似的,把別人的畫像放在自己的臥室裏,我覺得挺變態的,是我才不會,即使再美,放一個不認識的人的畫像在自己房間裏,晚上起來上廁所,我真的會不寒而顫的。”論兒一副厭搭搭的靠在門邊,她對這畫沒多大興趣,這樣積極的跑,隻是為了不吃被老媽汙染過的飯菜而已。
    :“你們自己看吧,我沒空陪你們。”典兒站在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多了把玩具槍,話還沒說完人影都沒了,天都這麼黑了,還出去,也不怕被狼叼了。
    :“我也走了,你們慢慢看吧。”論兒瞅了她們一眼,眼中盡是隱藏得極好鄙夷,沒等她們回話,就緩慢的轉身離開,紮起的馬尾隨著零碎的腳步輕微的搖動。
    龍娉婷和郗淳盯著她的背影,一股冷然。敢情剛才他倆的禮貌都是偽裝出來的,這個家除了成姐的憨直沒變,其它人都在不斷的讓她倆改變對其的看法與認識。
    進了成姐和曹哥的房間,發現這裏真是樸實得可以,房間比起龍娉婷她們住的要大出兩倍,但沒多少家具,整個房間看起來空曠得像沒人住一樣,裏麵的擺設全是古香古色的古董,一點能證明現在是現代的對象都沒有。
    郗淳摸索著在牆壁上打開了電燈,室裏並沒有突然燈火通明,而是老式的30瓦燈泡奄奄一息的發出微弱的淡橘色光暈,真的好像蠟燭的光芒,照在家具上,更顯古老。
    房子格局沒有什麼特色,還是二進式,外麵是廳,裏麵是榻。走進裏屋,龍娉婷和郗淳同時感到有寒氣逼近,仿佛有個深仇大恨的人正陰毒的盯著她們。
    兩人同時往房間左邊看去,平滑的牆壁上一個窗戶突兀出來,一位妙顏少女正在窗前看著她們,她倆同時被嚇了一跳,這樣的建築裏怎麼會在這麼不搭調的地方出現窗戶。
    鮮活的麵容讓感覺是如此的真實,但又心裏卻有說不出的疑惑與費解,這少女像死人一般紋絲不動,覺得更像牆上掛著一個的畫像。兩人不自覺走進許多仔細一看,果然,這是一副畫得同真人不差分毫的畫,而並非一個像死人的活人。
    畫中之人微微偏著的頭,像在冥想什麼問題,柔順的長發服帖的垂下,白淨的臉頰泛著絳紅,雙眉娟秀舒展,卻掩蓋不住眉間的愁弄,淩犀的雙眼偷過畫布折射出揪人心扉的傷痛,秀挺的鼻梁仿佛還在呼吸,赤紅丹唇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被梗在心頭,雙肩不自然的畏縮著,想擁抱自己的雙手隱弱畫框之外。
    正是那雙充滿淒愴的眼睛,裏麵包含著清澈、孤傲、疑忌、悲慟、怫鬱、憤恚,如此複雜的眼神印在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女眼中,透露著一個少女的成長與經曆,依稀察覺,她不幸福,她不快樂,她受著折磨,她不想活著,她想死去。
    死是決然的亦怫然的,她的驕傲使她不能輕哼出她的悲憤,她的怨恨也使她不能輕易防下狂暴,她的心軟是晨間滑落的露珠,上一刻澄淨透明,下一刻入土碾做仇恨的種子,孳生繁衍得那麼迅速,連那顆準備獨自承受悲酸歲月侵蝕的心,薩那間堅硬、獰惡。
    那個眼神是陌生的,但那張臉卻有著說不出的感覺,是熟悉。
    :“好像應紫天。”郗淳猶豫了半會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龍娉婷走進畫框,向畫框的左、右下角看了看,沒有看到任何簽名,再近距離定睛掃視了半天,仍然沒有發現類似簽名的文字或符號字母。
    :“好奇怪,沒有簽名。”龍娉婷驚訝的說。
    :“是呀,任何的畫家或者藝術家都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自己身份的信息,就像狗走到哪就尿到哪一樣。”郗淳慢慢退後,她不想靠得那麼近,她覺得這畫是有生命,有絲令人懼怕,真不是成姐和曹哥怎麼能忍受,還將她掛在自己的臥室裏。
    龍娉婷瞪了她一眼,繼續目不斜視的盯著那副畫:“真的很像應紫天,除了樣子不像,其他都像。”
    郗淳驚愕的說:“我說的是樣子,不是神情。”
    龍娉婷轉身回視郗淳:“你不了解她。”
    :“難道應紫天是一個充滿仇恨並且殘忍的人嗎?”郗淳反問道。
    :“我說的不是畫中人的神情,而是畫中的單純表象。”龍娉婷的眼神越過郗淳看得很遠。
    :“是什麼?”
    仿似過了百年,龍娉婷才幽怨的說出兩個字:“死亡。”
    郗淳不明,卻問不出所以然。
    他恍若想起自認識應紫天以來,當別人淩虐她的時候,自卑就出來折騰她,當別踐踏她的時候,自怨就出來折磨她。她讓自己看到變相的自殘,沒有反抗的承受任何欺淩,或者繼續下去就該是認命的自虐、自戕,在別人殘害自己的時候,也認真的在摧殘自己,這就是死亡嗎?
    郗淳凝視著牆上那副少女畫像,虛耗的青春在臉上留不下痕跡,卻讓薄弱的身軀扭曲,靡擲的生命在畫中留不下脈搏,卻讓看的人心力焦碎。
    :“小龍。”郗淳突然大叫起來,龍娉婷無焦距的眼神與遙遠的回憶被硬生生截斷:“這副畫,是畫中畫。”郗淳指隻那副畫,全身寒毛豎立,抑製不住心的奔騰與激蕩,夾帶著混亂與煩悶,引致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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