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茱璃覺得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在閃耀，瞬夜說話的聲音就好像是從遙遠的另一個世界裏飄過來的召喚一樣。而腦袋裏卻又不斷地被無數的螞蟻啃噬著，使茱璃無法完整地聽別人說的話，也不能連貫地思考。
    “……醉……一……”
    斷裂的語句以一個字一個字的形式從瞬夜的口中蹦出來，茱璃感到有人抱起了自己，然後清甜的水滋潤了她那火燒的喉嚨裏。
    感覺好多了。
    茱璃又睡著了過去。
    她夢到姐姐憤怒地看著自己，而她則躺在一片碎石海灘上，頭頂是孤獨地刺破天空的懸崖和碧藍的天空。
    茱璃摸了摸自己的頭，上麵有一個被石頭撞出來的大洞，有很多思緒都從這裏流了出去，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麼。伸出手去，那些思緒就從指縫中溜過。
    “姐姐，是我殺死了你嗎？”
    但是琉璃沒有說話，隻是那麼怨恨地看著自己。
    “嗬嗬嗬，你怨恨也沒用哦，我們兩個人都想健康地活下來是不可能的……你恨我，而我也恨你，這是多麼美妙的姐妹情誼啊！”
    茱璃望著坐起來，然後抱起了頭。
    “怎麼這麼頭痛……對，我撞傷了頭。”
    “是我推你下來的，這是我對你的報複！夏茱璃，我勸你最好不要以為告訴別人，因為大家都隻會相信我這個乖乖女，才不會聽你的說辭，而且你又喜歡撒謊。”琉璃一邊咳嗽一邊說，“可是為什麼你沒有死？！如果你死了，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你……？隻有你這種膽小鬼才會在別人背後下手，而且這樣虛張聲勢，如果是我的話，才不會這樣虛弱地威脅人！”茱璃說到這裏感到有些困惑，“如果是我的話……？不對，明明應該是我把你……”
    茱璃用力地揉著太陽穴，卻感到額頭上多了一種冰涼舒適的觸感。她抬起頭，看到瞬夜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麵前，拿著一塊濕毛巾為她擦汗。
    “小姐，你怎麼滿頭大汗？”他溫柔地問。
    而且態度很卑下。
    “我……喝醉了酒……不對，我是被人從懸崖上推下來了。”茱璃覺得思緒一片混亂，對，一定是因為摔破了頭，所以記憶都攪在了一起。
    “來喝點水吧？”瞬夜好像變魔術一樣從身後拿出了一杯水遞到了茱璃嘴邊。
    “你這笨蛋，怎麼這麼卑怯呢？我真是煩都要被你煩死了！”茱璃一巴掌拍了過去，瞬夜手中的杯子在石頭上摔了個粉碎。
    “……抱歉。”
    瞬夜低聲下氣地說，然後蹲下去小心地把碎玻璃撿起來。
    “抱歉抱歉！為什麼我總在聽你說抱歉！你為什麼不直接叱責我，說我是個驕橫的大小姐，說我難伺候得要死，說我是在無理取鬧呢！”茱璃一把推開了瞬夜，“這是我的夢，你連我的夢也要幹涉嗎？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溫柔呢……？”
    “小姐……”
    瞬夜輕輕地抱住她。
    “因為我知道，小姐你是非常溫柔脆弱的，所以我必須好好的保護你……”
    “不……我才不相信你！你們說的話都是騙人的，你們每次給我的承諾都從來沒有兌現過！”
    茱璃一邊掙脫了瞬夜一邊抱住了頭。
    “天啊，為什麼我的頭這麼痛……！”
    “小姐你怎麼了你千萬不要死啊啊啊啊！！！”
    茱璃剛剛睜開眼就聽到瞬夜趴在自己床頭哀嚎，她下意識地抄起一杯水就往他身上潑了過去。
    “拜托你安靜點，我宿醉都快痛死了，”茱璃勉強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從夢裏醒來覺得自己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快告訴我，我沒有嘔吐！快告訴我啊，我沒有做出什麼惡心的舉動來！”
    “沒有，小姐即使醉了也像睡美人一樣安靜文雅高貴。”瞬夜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太好了，小姐沒事~”
    “你安靜一會兒沒人當你是啞巴！”茱璃抓起床頭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好酸，是檸檬汁。”
    “是的，因為並沒有什麼特效的解酒藥，所以我隻好準備了維生素C含量高的檸檬汁，果糖也能幫助解酒。”瞬夜不由分說把已經剝好的蜜桔往茱璃口中塞。
    茱璃推開瞬夜的手，然後看著站在旁邊的三個傭人，月美、趙姐和程如影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看來他們待在房間裏都覺得尷尬。
    “好了，你們三個出去吧！反正你們也沒有什麼事做。”茱璃帶著淺淺的嘲諷似的笑意說。
    “是……”
    三人對茱璃欠欠身子，轉身走出了房間。
    “想讓他們休息就直說嘛！小姐真是不坦率，總是故意用那種惡劣的語氣說話。”瞬夜說，手裏還拿著毛巾在擦頭發。
    “什麼想讓他們休息？我隻是覺得他們很礙眼罷了，你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擺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茱璃冷冷地說，如果不是因為宿醉而全身酸痛，她一定會毆打瞬夜一頓。
    “小姐你從沒喝過葡萄酒以外的酒，昨天你的未婚夫到底灌了你多少？”瞬夜忽然很嚴肅地問。
    “……你很囉嗦誒！要從他口裏套話出來當然也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咯。再說那家夥也不是什麼有魅力的人，隻不過是個草包而已。”
    茱璃難得表現出氣短的態度，她躺了下去，用被子把腦袋遮住。
    “那小姐套出來什麼了呢？”
    茱璃在被子裏悶聲悶氣地說：“你是哪根蔥？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啊？”
    “抱歉……”瞬夜說。
    又是抱歉。
    茱璃的心裏好像被針紮了一下，她掀開被子。
    “為什麼你總是抱歉抱歉說個不停呢？其實你明明隻要說一句你伺候不了我這個蠻橫的女人就行了，為什麼非要對我不停道歉呢？隻因為我是饕餮？”
    不顧快要散開的骨架和快要爆炸的腦袋，茱璃站在了床上，然後低頭俯視瞬夜。
    瞬夜手上拿著毛巾，似乎是被茱璃的怒火給嚇到了，他都忘記了擦水，任由濕漉漉的的長發貼在臉上。
    如果一定要說什麼的話，茱璃覺得他可以用“秀色可餐”四個字形容。
    瞬夜突然笑了。
    “小姐，你說你是蠻橫的女人？我既不覺得你很蠻橫，也不覺得小姐可以被稱為女人，你隻不過是個快要十七歲的女孩罷了，並非大人，也不是孩子，”瞬夜微笑著，“雖然小姐是饕餮，卻已經完全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不是嗎？所以也隻有短短十七年的經曆，我就是這樣認為的。”
    “換句話說，雖然你說我處於既非大人也非小孩的時期，但你仍然認為我是個小孩對嗎？”茱璃冷冷笑道，如果手中有鞭子，恐怕已經抽到瞬夜身上了。
    “絕對不是像小姐想的那樣，我隻是認為小姐還不至於成為‘女人’，其實我覺得……小姐的年齡要訂婚也嫌太早，可惜我在家中的身份隻是個下人，無法改變夏先生的決定。”
    瞬夜這麼說的時候，注意到茱璃的臉色越來越冷。
    “我明白了，你是在同情我，小看我！”她跳下床來，“沒關係，反正成為了別人的未婚妻，大概很快也會變成一個女人，是不是‘女人’——和年齡無關。”
    茱璃說著高傲地一笑，走到了房門前：“瞬夜，還不過來給我把門打開。”
    那一瞬間，瞬夜伸出手拉住了她，茱璃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她仰起頭看到天花板以及隨後映入眼簾的瞬夜的臉，他的臉色很奇怪，和平時很不一樣。等茱璃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被推到了牆上，而瞬夜修長的雙臂將她囚禁在小小的空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