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安夕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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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小雪,飛飛揚揚,漫天飄散。白茫茫的一片,四周悄聲寂然,她在哪裏?遠處的那個人是誰,白衣勝雪,冰肌瑩徹?若卿昏昏沉沉,迷惑於眼前莫名的場景。
    那人像是在對她巧笑嫣然,若卿情不自禁地靠近。飛霞雙鬢,暗香襲人,她,她,她竟然和若卿生就了一模一樣的臉蛋。
    “你是誰?”若卿訝然失聲。
    “我是你。”
    “我又是誰?”
    她搖頭,抿嘴倩笑,“雲若卿,你一定要比我幸福,一定要。”說完,她轉身,溯著雪中小徑徐徐而行,身輕如燕。
    若卿急急追去,雪幕落下,遮住了那人的背影,也擋去了她的低囈,若卿,你要幸福,要幸福。
    “回來,你別走,你別走,回來……”若卿掀被而起,猛的睜眼,原來是夢。環顧四周,她怎麼在自己房裏,還躺在床上?
    “卿妹妹,你可好了。小翠,快去告知王爺。”是藺妃,聽到動靜,盈盈站在她床前。隻聽她又說,“你睡了一天一夜,不知多少人著急呢,好歹醒了。王爺都來看你好幾回了。”
    閉了閉眼,腦中一幕幕翻過,果然——暗箭難防。
    “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再請大夫來看看?”藺妃關切地問。
    若卿剛想說沒事,忽聽清幽的一片簫聲傳來,不由愕怔。
    “這一天一夜他都沒走,都在外頭吹簫。”
    藍麒月嗎?他,他這麼緊張她?不可以的,不可以。若卿苦笑,抬眸卻碰上藺妃若有所思的端詳,若卿不自然地扭頭。
    “我去告訴他你醒了,他也該好好歇歇了,有什麼話要我帶的?”藺妃一臉的審視,目光犀利。
    若卿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
    “哦。”藺妃深深看了若卿一眼,轉身離去。
    心頭失了平衡,沉沉的,窗外的簫聲清越如故,若卿捂緊耳朵,一頭紮在薄被裏。偏那惱人的簫聲無孔不入,如同她此時的心跳,每個音符,每個節拍,都那麼清晰有力。
    須臾,門吱呀一聲打開,若卿脫口而出,問道:“他走了嗎?
    “我剛來就趕我走?”
    “啊——”若卿探出她那小腦袋,驚訝來人,隻好重又坐起。
    真希望自己再度昏睡,怎樣都好,怎樣都比再見到安夕楠這張臉來的舒坦。
    她的神色清清楚楚寫著不安,怎麼,他安夕楠就這麼讓她討厭?她口裏的他是藍麒月吧,那個相貌神采絕不輸於他的男人,為她吹了一天一夜的簫,在他的府裏!實在,實在太可恨了。
    若卿憂心忡忡著看著安夕楠的臉越來越黑,心中暗暗打鼓。在這個男人麵前,若卿承認自己很失敗。
    對鐲靈是親切,對藍麒月是自如,哪怕是那個可惡的安夕淩,若卿也不以為然。可是,安夕楠,獨獨對他,她自始至終感到卑微、害怕和莫名的怪異,這種感覺就像一張兜頭罩來的蜘蛛網,無時不刻壓抑著她,束縛著她。
    窗外簫聲已歇,暖風輕吹,帶過院內幾朵花葉。晌午時分,他竟然沒去早朝。
    麵對她失血蒼白的臉,安夕楠沒法再生氣,邁步向前,溫玉般的聲音響起,可好些了。
    他又回複一早的朗月溫潤,謙和君子,若卿刹那失神,忙垂眸稍作掩飾,靜靜道:“謝王爺掛念,沒什麼事了。”
    安夕楠淡淡一笑,“多休息幾天,把身子養好。”
    “好。”
    空氣中蒸發的熱氣四處奔散,一股難言的尷尬彌漫在兩人之間。滿室靜謐,誰也沒開口。若卿更是打定主意絕不開腔。
    良久,安夕楠道:“那日,你受委屈了。小菊和鄢妃也已懲治,你放心。”
    “噢。”若卿端然坐著,心潮卻起伏。雖恨那主仆二人不義,但若追溯根源,豈不是那金盞簪惹的禍。
    這時,小翠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進來,朝安夕楠福了一福,說道:“王爺,雲姐姐該吃藥了。”
    一雙秀眉擰在一起,聞到那味就想吐,“我好了,不用吃藥,倒了吧。”
    “不行。”一番話立時遭到反對。
    安夕楠接過小翠手裏的藥碗,小心翼翼地捧著,轉身來到她的床邊。
    盛了淺淺一小勺,放在嘴邊吹了吹,以唇試了試溫度——他竟然小啜了一口。
    旋即舒眉,道:“這藥還好,不苦。溫燙適宜,來,喝下去。”
    濃重的藥味撲麵,若卿忘了躲,忘了捂鼻,隻是受蠱惑似地對上那雙黑琉璃般的眼睛,明亮溫柔的眼神讓她無法從容,更讓她無法拒絕他遞過來的勺羹……
    忽然,小翠別轉身去,輕咳一聲。
    若卿麵色突變,慌不迭地推開已到唇邊的勺子,一出手卻不知輕重,但聽“哐啷”一聲,瓷碗碎了。
    “雲若卿!”安夕楠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怒氣,衣袖帶風,倏的起身站遠。抬眼又見小翠,臉色一沉,道,“你出去。”
    小翠別有深意地瞧了若卿一眼,退身而出。
    若卿掀被而下,雙膝跪地,說道:“王爺息怒,但聽奴婢說幾句。”
    “說。”
    “王爺就是王爺,奴婢就是奴婢,天壤之別,莫因若卿壞了規矩。”
    “你跟我說規矩,我看,你是這府裏最不守規矩的丫鬟。連主子的耳光都敢扇。”安夕楠挑眸,惱她一再拂了他的好意。
    若卿擲地有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道理不以貧賤而論。我以為並不矛盾。”
    安夕楠猝然傾身過來,牢牢注視她,“既然你行事言語都那麼謹慎,還怕什麼?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一次,若卿沒有錯開她的眼睛,清澈的眸光似秋水瑩瑩泛亮,毫不避諱地對上安夕楠。
    “我怕,很怕!”那聲音是鎮定的,可聽到安夕楠的耳裏卻有莫名的心悸,“我怕我今天被不認識的人推到湖裏,明天被不知道的誰打斷腿,後天……”
    “胡說!”安夕楠急急打斷她,說話不知輕重,這樣的話怎好亂講?
    若卿神情認真,繼續道:“王爺,性命攸關的事我怎會胡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安夕楠臉色鄭重,盯著若卿,一字一頓地說:“我會護你周全。”
    “哈——”若卿不自覺地輕笑,“王爺說笑了,你日理萬機,沒有那個閑情。而洛王府悠悠眾人,你護得了我一時,護不了一世,總會有差池。”
    安夕楠麵露犀色,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不知不覺中,他置她於危險之地,她清醒,而他的思量似乎又比她慢一怕。
    “你要我如何做?”半晌,他問。
    若卿深深叩首,道:“王爺言重了。我隻想請王爺時刻記住,雲若卿是王府裏的一名丫鬟,與眾多仆役家丁一樣,並無差別。”
    並無差別嗎?她不稀罕他對她的另眼相待,還深以為麻煩。她要的是平凡平淡平靜的一段日子嗎——好,那就給她。
    “好,依你。”安夕楠語氣淡下來,廣袖一揮,轉身離去。
    暖風在門打開的刹那卷進來,若卿禁不住一陣陣悵惘,這是她要的結果,不是嗎?為何,為何還那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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