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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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安然,可以告訴我你的夢嗎?”
“夢……嗎?可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做夢。”
“那……這個世界上總有你想要得到的東西吧,是什麼?”
“我想要的東西已經得到了,但是我最想要的東西卻已經永遠失去了。”
“安然……你說出來吧,我希望知道。”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媽媽她……”
“安然,不要總停留在過去。我知道你對小時候的懷念,但是我們都不可能回去的。不過,安然,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夠給你一個相似的小時候。那麼可以告訴我,你夢想中的小時候是什麼樣的麼?”
“夢想中的小時候?……我可以隨便想嗎?”
“可以的哦,你說出來,我聽著。”
“嗯……我記得小時候我家挺大的,還有一個大的院子,所以我希望以後的家也有一個大的院子……”
葉安然猛的睜開眼睛,玻璃窗忽然反射的光一瞬間刺痛了眼睛。葉安然微微的眯眼,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穆昀曦的車上。
為什麼會在車上?葉安然皺了皺眉,半響才恍然,她答應了穆昀曦要去見他的朋友,那個昨天才從美國回來的阿宇。
安然……
忽然心裏又想起那個聲音,葉安然頓時心髒一陣抽搐,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笑容溫暖的男子。
宸宇……嗎?
為什麼又會夢到那一年,夢到那個晴朗的冬日的午後?
那段輕鬆快樂的時光啊……宸宇,我已經有多久沒有夢到你了?
宸宇……宸宇……
穆昀曦好笑的看著葉安然呆楞的模樣,伸出手握住她,眼睛還是專注的看著前方。
“嗯?怎麼了?”葉安然不解的轉頭看向穆昀曦,仿佛還沒有從夢中清醒過來。
“難得看到你迷迷糊糊的樣子,覺得挺好玩的。”
葉安然不好意思的笑,被穆昀曦這樣一說,夢裏帶來的惆悵感頓時淡了很多。但是一清醒過來暈車的感覺就特別的清晰。
緊緊的皺著眉,不想再去說話。
穆昀曦將她的手握緊,安慰道:“再忍一會兒就好了,馬上就到了。”
葉安然點點頭,衝著穆昀曦笑笑道:“我沒事,現在暈車好多了。”
穆昀曦轉頭看一眼葉安然,現在的臉色是好多了,不像以前那樣一坐上車就是臉色蒼白,讓人心疼的難受。
“如果不是因為有東西要帶給宸宇,我和你走過去也挺好的,也免得你受罪。”
葉安然搖頭,卻不說話。
穆昀曦知道她想說不用這麼在意她,但是……怎麼可能不在意啊。但是看她難受的開口都困難,也就不再往下說了。
專心的開著車,偶爾看一眼葉安然,然後不自覺的就會輕輕的微笑。
已經是三月中旬的天氣,陽光暖暖的照耀下來,帶來抵擋不住的暖意。天空一片明朗,像是人的心情。
和葉安然訂婚的消息早已經公布出去,戒指和結婚的禮服都已經聯係好了定做的單位,其他要準備的東西也已經被趙琴全權包攬過去了,不用擔心會亂了章法。葉安然雖然有時候偷偷的皺眉,但是在準備結婚的事情上卻從來不抱怨一句。所以穆昀曦知道,葉安然答應和他在一起,是真的願意的。
每每想到葉安然為了結婚的事情忙碌的時候,穆昀曦笑的就特別開心。
而且,他最重要的朋友也已經回來了,那個在十年前發誓說再也不會回來的人,卻努力的趕在他結婚之前回來了。
轎車在一棟別墅的院子外麵停下來,葉安然知道到了,於是抬頭觀察眼前的房子
是一棟二層的別墅,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氣勢恢宏,有著一種清秀的意味。僅僅從外表來看就可以看出房子的典雅來。
房子雖然不算特別大,但整個別墅的占地麵積卻很廣,就房子前麵的院子就占了幾十坪,還不論別墅另外會配備的設施之類的。
穆昀曦按了兩聲喇叭,院子白色的雕花柵門應聲而開。
穆昀曦剛將車開進院子,葉安然就看到不遠處的房子裏有一個女子輕快的身影跑了過來。
將車停到車庫,穆昀曦帶著葉安然出來。
車庫外,韓筱已經笑眯眯的等著他們。看到穆昀曦也是笑容滿麵的樣子,韓筱更高興,忍不住跑過去抱住了穆昀曦,大聲的喊了一句:“昀曦哥!”
穆昀曦習慣性的準備回抱一下韓筱,忽然覺得不對,趕緊放開韓筱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葉安然,神色有些尷尬:“安然……”
葉安然聽到穆昀曦喊才仿佛回過神一般嗯了一聲:“怎麼了?”
穆昀曦頓時黑線,果然啊,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衡量葉安然,本來還以為她要吃醋的說,誰知道她居然看都沒看。
韓筱看穆昀曦吃癟的樣子,‘撲哧’一聲就笑出來了,調侃道:“看樣子嫂子不是很在乎你了。”
穆昀曦被那聲嫂子興奮到了,頓時什麼都不想了,隻是笑。
葉安然暈完了車就回神了,看到穆昀曦的樣子隻是好笑。她是知道韓筱和穆昀曦關係不錯的,既然是朋友,擁抱一下為什麼要吃醋?
真不知道穆昀曦亂想些什麼……
聽到韓筱提到自己了,葉安然於是淡淡的衝她笑道:“韓小姐。”
韓筱看向葉安然,忽然愣了愣,但是馬上禮貌的笑:“我都叫你嫂子了,你也直接叫我筱筱就好了,不用那麼見外的。”
葉安然還是淡淡的笑,不答好也不答不好。
穆昀曦知道葉安然對不熟悉的人都是這個態度,於是趕緊插嘴道:“筱筱,阿宇了?”
“哦,阿宇在臥室裏整理東西,說過一會兒就下樓,讓我先出來。”
“啊,那我們先進屋吧。安然,走吧。”
葉安然笑著點點頭:“好啊。”
出庫是在院子邊上,要到屋子裏,需要轉過車庫,然後穿過大半個前院。
葉安然一邊聽著韓筱和穆昀曦的閑聊,一邊看著院子的風景。
院子是由白色的木製的一米高的柵欄圍城,純淨的白色上麵還有青綠色的藤蔓圍繞,說不出的清麗。
“嗯……我記得小時候我家挺大的,還有一個大的院子,所以我希望以後的家也有一個大的院子,院子的圍欄要用白色的木頭,不要用鐵的,不然看起來冷冰冰的……”
忽然想到年少時的那個夢來,看著眼前夢想中的柵欄,葉安然靜靜的微笑,眼神中滿是溫柔。
轉過車庫的轉角就可以望見大半個院子,院子設置的比較空曠,除了滿院子的碧油油的草坪和路邊不同顏色的花卉外,整個院子裏最顯眼的就是斜角裏放置的一架秋千了。
葉安然呼吸忽然一滯,腳步也停了半拍,心裏忽然不可抑止的酸楚。
“那麼院子了要種些什麼了?”忽然那個久遠的問話又回想再自己的腦海中來。
“嗯……不知道了,我就想要在院子裏放個秋千,不過院子裏除了能種花還能種什麼?”她當時是這麼說的好像,記憶中的農家小院好像就是用來種點小小的花草啊,不然還能怎麼辦?
他當時說了什麼,哦,他當時什麼都沒說,隻是笑,一如既往的寵溺笑容。
好疼!葉安然忽然撫住自己的心口,緊緊的抿住嘴看著那家秋千。
忽然什麼都不想再管,於是疾步走向那架秋千。
“安然!”穆昀曦不知道葉安然為什麼忽然跑到,急著喊了聲,發現葉安然是去看秋千了,於是搖搖頭笑了。
“昀曦哥……她?”
“哦,安然她很喜歡秋千,每次看到都會想去玩一下的。”穆昀曦不等韓筱問就回答。
“哦。”韓筱看著葉安然的背影忽然沉聲,腳步也停下來,對著穆昀曦問道:“昀曦哥,我總覺得我在哪裏見過葉安然。”
穆昀曦好笑:“你這不是傻話嗎?你上次回國的時候本來就見過啊。”
韓筱還是皺眉,搖搖頭道:“不是那一次。我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打扮的很職業化,和現在這個樣子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你帶著我根本就認不出來她們是同一個人。我說的見過,是好像從哪裏見過她現在的這張臉。但是很奇怪,我敢肯定我從前絕對沒有見過她的啊。”
穆昀曦微微蹙眉:“不是不好的事情吧?”
韓筱還是搖頭:“我想都想不起來,怎麼會知道是好還是壞。”
“那你想起來了再告訴我吧,如果是對安然不好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
韓筱翻了個白眼:“昀曦哥,我知道你喜歡她,但也不用寵成這個樣子吧。”
穆昀曦哼了哼,然後得意的笑。
“安然,秋千你想要什麼樣子的?”
“什麼樣子的?隨便想嗎?”
“是啊,隨便想。”
“嗯?……我想要電視上那種做成的靠椅形式的……”
葉安然輕輕地撫摸著用原木做成的椅子,是可以兩個人一起做的靠椅。用白色的鐵鏈掛起來,秋千架也是用的白色漆成的鐵架。和柵欄一樣,秋千架上也引了綠色的藤蔓纏繞在白色的鐵架和鐵鏈上,和整個院子相映成趣。
葉安然靜靜的站在秋千旁邊,整個人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遠遠的韓筱的聲音傳來:“阿宇……阿宇……”
阿宇……
葉安然緊緊的閉上眼睛,咬緊牙齒搖頭自語道:“不會的,不會的……”
不會是他的,不會是他的……
阿宇他為人冷漠,腦海中又想起這樣一句話……
為人冷漠啊,葉安然撫額苦笑,你看,不是他的。宸宇他和陽光的,那樣溫柔的人怎麼會冷漠。
不會是他……
可是,心裏為什麼會這麼疼?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遠遠的好像有誰在叫自己,是昀曦嗎?是他,可是葉安然卻像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一般,急急的往別墅裏走。
“房子不需要太大,但是一定要很明亮。如果能夠有大大的落地窗那就更好了,這樣在天氣好的時候就陽光就可以照滿怎個屋子,如果下雨,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音也很有意思的。”
葉安然進門,入目是明朗的大廳,陽光透過整麵的落地窗在原木地板上炫目的跳著舞蹈。大廳中央便是大理石做成的樓梯,分做兩邊通向二樓。葉安然看著樓梯的欄杆,渾身僵硬的朝著那裏走去。
穆昀曦看葉安然神色越來越不對,著急的又喊了幾聲,可是葉安然還是像沒有聽到一般。正想上前去阻止,卻被韓筱突然拉住了。
不解的看向韓筱,卻發現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臉色也是一片慘白。那拉住自己的手緊得像是要斷掉一般。
“筱筱?”
韓筱卻隻是死死的盯著葉安然,仿佛什麼都聽不到。
穆昀曦心裏忽然開始恐懼……
葉安然終於僵硬的走到了樓梯口,顫抖著手伸向扶手最底下那個雕著大朵大朵盛開的原木柱子前。
花的模樣是葉安然熟識的,怎麼可能不熟識了,那是刻入了骨血裏的記憶啊。顫抖著撫摸著那一朵一朵盛開的荼靡,葉安然忽然輕輕的笑了出來。
可是她知道,她明明是想哭的。
然後她輕輕的旋轉那簇花,一如所想,刻著花的木板被推到了一邊,裏麵中空的空間裏放置著一個精致的水晶罐子……
“宸宇,以後啊,我要在我住的地方裏弄一個秘密的地方,在那裏放很多很多的糖,如果有水晶的罐子就好了,那樣放著的時候會很漂亮吧……”
葉安然小心翼翼的拿出水晶罐子,微笑的看著裏麵裝滿了的各式各樣的糖果。
“安然……”穆昀曦低低的喊道,驚愕的看著葉安然拿出那樣東西,他直覺的想要去阻止葉安然再繼續下去,可是他卻移不動腳步。
有某種讓人驚恐的猜測漸漸的在腦海裏成型,可是他卻拒絕去想。
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在空曠的大廳中,然後那個聲音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葉安然聽到有愉悅但清冷的聲音道:“昀曦……”
然後她抬頭,看向那道聲音的源泉。
男子逆著光,陽光從他的背後照耀進來,讓人看不清他的臉。他像是破光而出一般,隻留給人一個影子。
葉安然閉上眼,忽然就想到了十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也是這樣,如同神靈一般破光出現,然後將自己帶入陽光。
忽然就覺得,他離開十年,為的也許就是這麼一天。那樣的一道影子,原來是可以穿透時空的。
然後她睜開眼,輕輕的微笑,對著他靜靜的喊道:“宸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