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09 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4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第二天早四點,天還擦著黑,韓煜拉著閆染就出門了。
山路在這幾年都有被大肆修建過,除去那些比較偏的土路,整體來說,車還算好開。
路上,韓煜就坐在車裏舉著相機不停的留影。
在煤礦區裏早見識過韓煜的行為後,閆染也見怪不怪了,反正搞這行的人都差不多,隨他去吧。
為了給韓煜一個相對平穩的照相環境,閆染也沒敢把特意租來的淩誌400開快,掛著檔,晃悠悠地行駛在公路上。
一時見,在整個靜謐的車廂空間裏,隻有韓煜手中相機喀嚓聲和湧進車內的風聲。
到半山腰上,韓煜高原反應得厲害,閆染不得不把車子停在路邊上,好讓韓煜做調整。
在吃了紅景天後,韓煜便說要下車透風。
站在公路邊,韓煜動也不動地杵在那兒,目光飄到遠處層疊的山巒上。閆染也隨著韓煜一起下了車,手裏拿著從車裏帶出來的大衣。走到韓煜身邊,把大衣披在韓煜身上,陪他看著遠處的山。
耳際邊吹過的風如同是帶了刀子的,像是能割開脆弱的皮膚一般,在皮膚表麵留下道道的血口子,微微刺痛。
——何為巍巍昆侖?
——何為崚嶒山嶽?
高聳入雲的山,一個個全壓在你麵前,沒有過多的顏色去凸顯,卻絢麗的讓你匪夷所思。
素色的山、靛色的空、褐色的土,鋪天蓋地湧進你的視線,衝擊著你毫無準備的心境。
纏繞在耳邊是,似乎是那些連綿不絕的梵唄。
那是望不到盡頭的景象,無邊無際地延續在你所能覆蓋的視野中。
閆染有些呆,看著麵前的一切。
“震撼吧。”
韓煜笑了笑,幹裂的嘴唇有些出血,眉角柔和。
其實不用韓煜說,閆染也能感同身受。這和以前去南方遊玩時見到的山差別太大。
那些山是靜謐且神秘、不可探究的,那每一片蔥鬱的叢林裏都埋伏著危機,永遠是以一種深邃的姿態出現在你麵前。
而此刻,這裏的山,則是把自身所擁有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全部展現在你的麵前,讓你發自內心所震撼並折服的。
側頭看著韓煜,從口袋裏拿出紙巾吸去他嘴唇裂開口子的血絲,笑了笑,閆染說道:“是挺震撼的,要不是你這次拉我來,估計,一輩子,也沒想過要來這兒吧……”
誰想過要來這裏?活到現在,視線裏所有的美景全是陪襯,或者從來都是走馬觀花的經過,從未想過要靜下心來看看。
轉頭看到韓煜怔怔地看著自己,目光複雜的可怕,閆染不解地問。
“怎麼了?還有哪裏不舒服,要吸氧麼?”
閆染記得他還租了台小型的吸氧機,擱在車子的後備箱裏,就以防不備之需。
“……”
韓煜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態。
突然。
他從大衣裏伸出手,撫上閆染的側臉。
這個舉動讓閆染全身反射性的一僵。
指間那原本細膩的皮膚變得粗糙且幹裂,在高原環境的折騰下,閆染這半個月來的狀態很不是好,整個人都憔悴了下來。
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睛吧,丹鳳眼依舊笑得像一彎月牙。
閆染有些愣住,這是除去第一次見麵之後,韓煜第一次主動接觸自己。
盡管如此,閆染還是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那讓人沉溺其中的深幽黑瞳,炯炯地望著韓煜,笑而不語。
韓煜指尖離開那微涼臉頰。
“走吧,還得去納木錯湖留影兒呢。”
“嗯。”
路上,韓煜坐在車廂裏一聲也不吭,而閆染專心開車。當初閆染反對找個司機,嫌麻煩不說了,也礙事,可現在是後悔了,在這兒開車比開賽車還累人。
兩人還在經過那根拉山口時,也被那些粗暴的拉著犛牛的人攔下。一時間閆染還以為是來搶劫,心想,敢情這裏搶劫都不帶刀牽犛牛的?
後來聽韓煜解釋說,這些人不給錢是沒法過去的,強行收費拍照,不給錢,可能會遭圍攻,等會事兒鬧大了,荒山野嶺的,沒法兒收拾。
見此,閆染隻好鐵青著臉給了幾張老人頭。等韓煜隨便拍了兩張後問了。
“我給那麼多錢,你就拍這點兒?”
“在這兒時間不能逗留長,到納木錯那兒,還有免費給照相的。”
“這人素質就這樣?”
“不是他們的錯,來這兒的遊客太多,已經打擾他們了。”韓煜說,“還有,你給的也太多了,五百,一個旅行團才給那麼多……”
“……”
其實這就叫財大氣粗來著。
沒開多久,就在公路邊看到了納木錯湖,這時,韓大師發話了。
“下車吧,先在這兒拍吧。”
閆染微怔:“你不去……”
“不了,我怕前麵會變天,到時候還不知道能不能進去。”韓煜解釋,“我們已經夠運氣的,十二月來納木錯,沒遇上下雪封山就是活佛賜福了。”
“這樣啊,隨你。”閆染也不知道他打什麼注意,隻好在路邊把車停了後,倆人一起下車。
看著韓煜拿著相機和正在公路邊磕頭走轉經路的藏民說了什麼後,便招呼閆染拿著三腳架過去。
一路上閆染早把自己當作韓大師的攝影助理,回頭自己也別當酒店老板了吧,改行吧,跟韓大師混了。
在等韓煜照相的時候,閆染看著不遠處的納木錯湖。
西藏這邊本身太陽就比東部起的晚,清晨,雲霧繚繞下,納木錯湖對麵的群山若隱若現,遠處牧場也跟著朦朧了。
眯起眼睛,太陽漸出,雲消霧散。
真的像傳說的一樣,納木錯就是帝釋天的女兒,念青唐古拉的妻子,一手持龍頭禪杖一手拿佛鏡,神聖極致,給予在納木錯湖邊轉經的信徒最美的祝福。
“來,這給你。”韓煜突然在閆染身後,伸手塞給閆染一個石頭,上麵畫有看不懂的藏文。
“這是……?”閆染疑惑不解。
“瑪尼石。剛剛那個藏民送我的。”韓煜笑得很開心,“上麵寫的是‘嗡瑪尼唄咪哞’。”
“那是什麼?”閆染好奇地問道。
“六字真言啊。韓紅那首歌裏唱的,不就是這個麼。下次你再遇著有人願意送你這個,你得回句‘紮西德勒’。”
“那又是什麼?四字真言?”
“哈哈!不是不是,紮西德勒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哦,就是每次你跟人照相時說的那句?”
“對啊,很多老一輩轉經的人比較不願意給人照的,他們認為生來不帶來任何東西的,去的時候也不能留下什麼,我隻敢找一些年輕的人拍呢。”
“對了,你不是說在藏曆四月才會有轉經的麼?”閆染玩轉著石頭。
“不是啊,四月隻是個頂峰,隻要在納木錯湖邊走,永遠都可以看到來轉經的人。一年四季都是。”韓煜視線也轉向遠處那美的不似人間的美景,“喏,那邊的瑪尼堆不比平時少多少。”
岸邊,是一座座以石塊和石板壘成的祭壇,上麵有的還插著刀矛利器。
閆染看著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後,靜謐湖麵漸漸泛起漣漪的湖,美讓人無法言語。
“漂亮吧。我都舍不得拿相機照下來了,一照,可全都死了。”
“嗯。”
閆染閉上眼,享受微風拂麵的新鮮感,平靜地思緒卻被一句話打斷。
“閆染、接吻吧。”
此時,韓煜神情有些迷離,就像遠處那朝陽所折射出的光暈,讓人目眩。
從念青唐古拉吹來的風,呼嘯而過,刺耳而蕭瑟的風聲回響在耳邊,久不停歇。
閆染皺了下眉,表情有些僵硬,隨即又彎著眼角,笑眯眯地說。
“你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到。”
“……”
老妖怪!
韓煜立即在心底憤怒地咒罵了句。一路上這人吃了自己多少豆腐了?擦!每次吃完豆腐還一臉‘我隻是幫你在XX,隻是你自己亂想而已’的表情看著自己。
絕對是故意的!
永遠是最親和的微笑,永遠是最溫柔的照顧,永遠是最紳士的禮儀。
就算再親密,也沒有點逾越的意思,擦嘴就是擦嘴,幫忙穿衣服就是穿衣服,進浴室拿毛巾就是拿毛巾。靠!就連同房同床的睡覺,也真他媽的是裹著棉被純聊天!
自己在他麵前晃了這麼多天,而他真是是一點犯罪的意思都沒有!
——這混蛋!
“嘖!”
韓煜不滿地嘟囔了聲。迎上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閆染流露溺死人的深情眼神,韓煜伸手拉過對方的脖頸。
唇貼唇,感受此刻的溫存,即使隻是唇於唇單純的貼合也無所謂。
我在你懷裏,你在我身邊,僅此而已。
耳邊的風仍在呼嘯。
那對鳳眼裏,依舊是柔溺死人的溫柔,心是在這時候被迷惑的吧。
此刻,你我是如此真實。
待風之際,假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