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坐在門外的小墩子上，死死握著自己的衣擺靠在木牆上閉眼仰頭，牙關緊咬到嘴唇都有些顫抖。
    洛忘塵很聽話，可也不太聽話。
    驍告訴他，疼的時候就說出來，讓他知道。
    可對方每次輕描淡寫的一個”疼”字包含了多少忍耐。
    那樣的傷勢，哪一樣放在平常人身上不是疼得撕心裂肺？
    他體質不同，又是怎麼挺過來的。
    接住自己的那一刻，他眼裏閃出的光讓驍以為對方真的一點事也沒有。
    不然也不可能讓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頻繁運功禦敵的。
    驍將手抬起，胳膊架在了額頭上，雖沒說一句話，可喉間似乎被烈日暴曬過一般幹啞，連咽口水的動作都有些哽咽困難。
    洛忘塵，你最好全須全尾的醒來，要不然看我怎麼neng你。
    身邊發出了些許響動，他以為是孔神醫出來了，趕緊收拾情緒將手放下，起身時卻正麵對上了剛換好藥出來的羽師。
    他頓了一陣，羽師卻把對上的眼挪開，環臂側身麵對他，開口時表情平淡，不似在花滿樓時的嫵媚多情。
    “瞧瞧你這臉色，堂主醒了非得擔心得再暈過去。”
    說著便抽出手，動作隨意的給他遞了個小瓶子。
    “神醫讓拿給你的，好像可以靜氣補血。”
    驍低眸看著羽師也布了傷痕的手指，緩慢抬手接過，毫不猶豫的倒了裏邊的藥丸吃下。
    “謝謝，他醒來一定會見到好好的我。”
    話雖這麼說，可他的語氣裏卻充滿著疲憊。
    羽師將眼睛挪往他的身上，上下掃視了一番，微微正了些身體問他。
    “你當真是洛驍？”
    驍指尖摩擦著藥瓶，咽下最後一口帶著藥味的唾沫，抬眼與她正視。
    “不然呢？若不是正主，哪個替身能讓他那麼寵著護著連命都不要了。”
    也不知驍是用怎樣的心情說出這話的，總之他似乎真的整理好了情緒，一臉的淡漠。
    羽師動了動眼皮，看向緊閉的門口問他。
    “你和裏邊神醫一樣，也能容顏永駐？”
    就算按正常時間算，驍也不過三十多歲。
    隻是這麵容，看起來就是二十多歲的精壯小夥，也難免羽師回有疑惑。
    驍垂下手，也往那邊看了一眼，但收回目光時卻搖了搖頭。
    “不一樣，這裏邊有太多不可思議，一時半會無法說清，畢竟有的事，連我都不清楚。”
    聽他那麼說，羽師也不再追究。
    畢竟他說得對。
    若不是正主，有誰能讓堂主做到這般。
    現在已然是初冬了，山裏的溫度更寒，再吹陣風，能讓人都抖兩抖。
    羽師看了看驍，一身黑衣顯得他越發的單薄。
    “進屋等吧。”
    她說完後轉身欲走，卻被驍開口問話拉停了腳步。
    “忘塵是不是經常提起我？”
    羽師聽罷，側身反問。
    “忘塵？”
    驍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柔和了表情。
    “嗯，我給他取的名字，專屬稱呼。”
    羽師愣了一下，隨即從鼻尖發出了一聲冷笑，仰著下巴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
    “沒有，堂主隻漏嘴提過一次，其他都是我自己猜的。”
    的確，這十年間，洛忘塵隻和兩人提及過驍。
    一個是溫遊，另一個，就是羽師。
    因為修煉鳳凰決需要毫無內力之人從頭練起，當年的千姬已經武功蓋世，可不知為何還是執著於它，便抓了許多毫無內力的人為她修煉。
    可無一人能突破第三層。
    直到洛忘塵的出現，打破了長期的僵局。
    洛忘塵以此為條件，要求千姬將那些尚未練到第三層的人放離千機堂，留他們一條生路。
    羽師便是其中一人。
    可她早已父母雙亡無處可去，又感恩於洛忘塵，便要留在千機堂服侍他。
    洛忘塵見她是女子，在這狼虎窩定會很難，便跟千姬求了遠離本部的花滿樓將她安置過去。
    羽師見慣了這千機堂的黑暗，不理解他這樣的人怎麼會來到這裏，臨走前忍不住問了他為什麼要救人。
    也是在那時，是羽師唯一一次聽到洛忘塵提起驍。
    他說。
    驍哥讓我做個好人。
    羽師忘不了當時洛忘塵的神情，比起任何時候都要柔和，仿佛連個名字都能被他放在心尖上好好嗬護著。
    如今麵對著驍，說不嫉妒那都是假的。
    她看對麵的人不說話，嘴唇一開一合，反問了個問題。
    “你說讓他做個好人，如今他成了這樣，你可有失望？”
    驍看著羽師和他對峙的表情，就感覺到對方對洛忘塵不單單是上下級的衷心。
    他坐回墩子上，望著暗下來的天空，突然歪頭看向羽師，微微笑了起來。
    “我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十足的惡人了。”
    驍知道，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也喜歡洛忘塵。
    隻是可惜……
    洛忘塵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