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走了。
    周圍恢複了正常。人會動了。風聲鳥語有了。環境不再靜寂了。
    上官靈雲將戒指貼身藏好，想著老婆婆的教導。
    說實話，老婆婆來了一趟，沒給她解釋多少事情，反而給她帶來了更多的疑惑不解，讓人不明白她到底來做什麼的。
    她無奈，卻隻能選擇相信老婆婆所言，並按其所言照做以尋找答案。
    大概高人皆如此吧！
    小翠跑到她的身邊，不解問：“小姐，你怎麼站在這兒發呆啊？”
    上官靈雲心中微驚。
    小翠忘記老婆婆出現過了。
    她感慨老婆婆手段神妙，微微一笑道：“沒什麼，隨便看看。”
    小翠道：“小姐，夫人準備走了，咱們趕緊回吧。”
    上官靈雲點點頭。
    主仆兩個跟上官夫人和上官靈鳳彙合。
    隨後，上官家一行人離開月老廟，趕回上官家。
    上官靈雲不能知道，在雲端，有兩個人一直看著她。
    其中一個是那老婆婆，另一個是秀雅女子，容光不俗。
    隻聽女子道：“師父，那就是小師妹嗎？”
    老婆婆道：“現在說不準，看她如何選擇吧。”
    女子道：“師父何必與人賣關子，說清楚，講明白，直接將人引入門牆不就是了，為何如此婉轉？”
    老婆婆道：“靈雲與其他人還有牽絆，我若將她直接帶走，這份牽絆就斷了。緣分糾葛複雜，還是不妄為的好，謹慎為重。好啦，咱們該走了。”拂袖之間，與女子消失在雲霧之中。
    回到上官家後，上官夫人再次提點兩個女兒，不要忘記每個月參拜月老，而後讓兩姐妹各自去了。
    上官靈雲回到居住的小院。
    小院裏，大小花盆整整齊齊擺放著，略數一數，有近五十。花盆之中都填了土壤。
    小翠笑道：“呀，小姐，你瞧。一定是項勇做的，他可真勤快！”
    上官靈雲點頭道：“這可是個不小的工程，做完這些，他一定累壞了。”環目四顧，未看見項勇的身影，問道：“人呢？”
    小翠道：“歇著去了吧，小姐，要我叫他過來嗎？”
    上官靈雲想了想道：“叫他來一趟吧。我看看他如何。這人好麵子，性子倔，總以為自己體格好，不知愛惜自身，或許累傷了呢。”
    小翠道：“是啊，他也真怪，人人都愛閑差，他偏偏抱著閑差不自在，非要將自己累個半死才罷休，我看他啊，腦子不靈光。”
    上官靈雲笑道：“誰有你靈光，好啦，去叫人吧。”
    沒過一會兒，小翠回來了。
    而項勇是被小翠強拉硬拽過來的。
    小翠將項勇拉到上官靈雲麵前，氣鼓鼓道：“小姐，你瞧他，成什麼樣子了。”跺跺腳道：“你擋什麼呀，真當小姐看不見啊。”
    此刻，項勇側著身，頭偏著，將右半邊臉對著上官靈雲，扭捏，笨拙地藏著左半邊臉，明顯是故意不想讓上官靈雲瞧見。臉色通紅，是羞慚所致。
    但正如小翠說的，一共三人在場，上官靈雲怎麼會看不見？
    她稍歪身子，瞧了瞧，便知項勇為何擋著臉了，皺眉問道：“有人欺負你？”
    項勇道：“沒，不是，我自己跌的。”
    小翠氣道：“還嘴硬，我都看得出來這些傷是讓人打的，當著麵都敢跟小姐撒謊，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項勇急道：“小姐，我，我”，支支吾吾半天。
    上官靈雲道：“小翠，去拿藥。”將人支開後，對項勇道：“可以跟我說了吧？”
    項勇此刻最關心的不是自己的傷，低著頭道：“小姐，我不是誠心騙你的，你不會趕我走吧。”
    上官靈雲道：“那你跟我說實話，這鼻青臉腫的，因為什麼，誰做的？”
    項勇唯有坦白。
    他真的怕被趕走。
    他不想離開麵前的少女。
    他所求不多，隻要能讓他看到她，為她做些事情就夠了。
    他早已放下了妄想。
    他道：“今日，是我第一天去給對麵的工匠送飯。他們見我麵生，打聽我是誰。我就說了，然後，他們說了一通”我真是福大命大，竟然在大小姐手裏能活命”之類的話，聽得我糊塗。我怕給小姐惹來麻煩，沒聽明白，也沒想問，可其中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非跟我說小姐對我好是耍我，等著以後要折磨我，讓我小心你，還說了好多小姐的壞話。我氣不過，就跟他打起來了，不過，他有功夫在身，我打不過。唉，小姐，我沒用，給你丟人了。”
    苦難的生活雖然讓少年領悟了一些人情世故，但年齡造成的稚氣與意氣不曾從他的身上脫去。
    為了維護心中的美好，少年怎能忍得住不出手？
    但失敗的結果讓他感到自己無用，讓他的自尊被打落，讓他羞愧不已，讓他顏麵無存。
    上官靈雲沒有想到，少年的傷是因“她”而起。
    但於這件事，她無法解釋，隻能承受。這是她占據了“上官靈雲”的軀體之後必要付出的代價以及承擔的責任。
    項勇是在她的生命之中，第一個為她出手的人。
    無論是在哪一個方麵，占據了第一的位置的人總是特殊的，令人難以忘懷，將要被銘記的。
    上官靈雲不管如何端莊、沉穩，說到底是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女罷了，她怎能不為這異性對她的維護而感動呢。
    她感到抱歉。因為“她”連累了他。
    她道：“此事不怪你，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你。”
    項勇不是本地人，隻知眼前的美麗少女對他的好，怎能知道曾經的上官大小姐是如何惡名在外，無惡不作呢？
    他無法理解上官靈雲的話。
    他以為上官靈雲是要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目的是減輕他的心頭的負擔，更感念少女的關切之情，心中熨帖。這又是一份難忘的溫情了。
    項勇道：“小姐，你別這麼說。終究是我無用，不能維護小姐清譽。”
    上官靈雲笑道：“我哪兒有什麼清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罷了。”
    聞言，項勇心中一驚：“難道那些人說的都是真的？”
    他不敢相信，眼前溫柔、善良、美麗的少女會真的如同旁人口中所言那般凶神惡煞！
    上官靈雲見他驚訝，又笑了笑，道：“曾經任性，時常妄為，我確實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後來頓悟，後悔不已。我決心痛改前非，改頭換麵，以贖前事之罪。他們說的都是實情，不是對我的非議。所以，以後再聽了這些話，你不必為我辯解，這本是我該得的懲罰。”
    少女如此說。
    項勇不想相信也得相信了。
    他想了想道：“我不認識以前的小姐，我隻認識後來的小姐。小姐在我心中永遠是救我命的好人。”
    上官靈雲沒想到項勇將救命之恩看得如此重，對她的人品如此認可，稍微怔了怔。
    這樣的人太少見了。在這世上，白眼狼太多見了。
    她不禁想，能救到一個懂得感恩的人也是自己的幸運。
    她微笑道：“謝謝你，項勇。”
    接著，她叮囑道：“日久見人心，你以後若再碰見談論我的人，不必跟他們計較。”
    項勇道：“我會告訴他們，小姐改好了，他們信不信，我就不管了。”
    上官靈雲道：“這樣也好。”
    小翠拿著跌打藥回來了。
    上官靈雲讓項勇拿了跌打藥去處理傷處。
    臨出門時，項勇道：“小姐，人家動口，我動手，雖然我打不過他，被打了，但我也有錯，我能不能去給他道歉？”
    上官靈雲點點頭。
    項勇笑道：“謝小姐。”跑著離開了。
    小翠方才錯過了問話，問項勇為何鼻青臉腫。
    上官靈雲說了說。
    小翠笑道：“沒想到，他還真是個實在人。小姐，你把他留下真對了，他能算是小姐的人呢。”
    上官靈雲笑道：“丫頭，什麼誰的人，別亂說話。”
    小翠道：“是，小姐。”
    上官靈雲瞧了瞧天色，說道：“小翠，我去歇一會兒，到了晚飯時候，再來叫我。”
    小翠伺候上官靈雲更衣，歇息，然後退出屋子了。
    上官靈雲躺在床上，不曾閉眼，拿出了老婆婆所贈的戒指，拿在手裏反複打量，想著老婆婆的授意。
    老婆婆說，戒指之中，自有一方空間，可供人進出。
    上官靈雲進入其中之後，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進入其中的方法則是用凝聚了月華的草藥甘露浸潤戒指。據老婆婆說，經過浸潤的戒指會具有靈性。到那時，上官靈雲隻要在戒指上，滴上一滴指尖血，便能以此為媒介，與戒指心意相通，如臂使指，很是玄奇。
    所謂凝聚了月華的草藥甘露，指的是經過月光照射過的凝聚在草藥之上的露水。收集露水的最佳時機是在淩晨，月亮消失天際之時。所需月露為萬滴。
    萬滴聽起來是很多。
    但草藥範圍廣泛，幾乎長了綠葉的都能歸為草藥。
    月夜之後，一片草地之上有萬滴月露不足為奇，這本是平常事。
    收集萬滴月露不難。
    一滴指尖血不難取。
    然而，奇人、奇物、奇事一齊出現，指向的是未知的玄奇奧妙。
    麵對奇幻的未知，上官靈雲不能不有些許的畏懼。
    她將戒指緊緊攥在手心，思忖，要不要做這件事情呢？
    戒指之中的玄奇答案又會將她指向何方呢？
    她又將麵臨什麼樣的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