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英不在家。
    門口的便利貼告訴他們，她臨時要去一個姐妹那裏，估計一個星期後才回來。
    梅落英大部分時間不在家，謝衍已經習慣了，把便利貼撕下來扔進垃圾桶，轉過身對衛尋說道：“你先上樓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
    衛尋點點頭，謝衍又道：“家裏每天都有阿姨做飯，你那天見過了，叫她吳姨就好了。你早餐想吃什麼，我等會兒跟吳姨說。”
    衛尋不太挑食，本來想說隨便，但是怕謝衍覺得自己敷衍，便說道：“麵條。”
    謝衍便點頭讓他上去了。
    衛尋剛回房間，收到了他媽媽發來的微信。
    天然呆美女：兒子，媽媽已經上飛機了
    衛尋看著那行字，沉默了很久後，回複了三個字：知道了。
    衛尋去浴室洗完澡，出來後重新拿出手機來看，再沒收到他媽媽的消息。
    在猶豫了長達半年的時間後，他媽媽終於是決定拋下他，去追尋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衛尋沒哭，要是想哭，早在之前就哭過鬧過。
    他拿出手機，在對話框裏輸入祝你幸福，但很快又刪除了。
    衛尋喉嚨很幹，燒烤太鹹了。房間裏沒水，他將房門打開，正好看著謝衍走了過來，手裏端著一個果盤。
    上麵還有一杯果汁。
    衛尋口很渴，便多看了果汁一眼。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水果，就每樣都切了點。”謝衍估計也是剛洗完澡，穿著質地很好的睡衣，身上有很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
    衛尋毫把果盤接過：“謝謝。”
    謝衍看著他的眼睛：“哭過了？”
    衛尋茫然的抬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一片紅腫：“什麼？”
    “就因為沒帶你回去？”
    “不是……”
    “還是沒提前給你家裏鑰匙？”謝衍抱著雙臂，滿臉嘲諷，眼神裏是藏不住的戾氣，“叫你一聲弟弟，真就把自己當這裏的主人了？”
    嗓子火燒火燎的難受，迫使衛尋幾次想要張開，都沒辦法發出聲音來。
    他手裏端著謝衍親自送上來給他的果盤，很多種水果切好擺在一起，別致又可愛，杯子裏是鮮榨的橙汁，果粒浮在麵上，液體隨著他的雙手顫抖，而輕微的晃著。
    “抱歉。”
    謝衍冷笑一聲，朝後退了一步，這聲道歉也顯得毫無誠意：“早點休息吧！晚安。”
    謝衍走了。
    衛尋在門外站了很久，久到手中的托盤快要拿不穩的時候，他才慢慢的回到房間裏去。
    從小到大，他跟著他媽媽搬了很多次家，舅舅家，姨媽家，同學家……每次招人冷眼，他都強忍著讓自己不要哭。
    “隻要臉皮厚一點，再厚一點，任何人都刺傷不了你。”
    這是他媽媽常告訴他的一句話。
    “不然能怎麼辦呢？那我們總不能睡大街？”
    每次他質問為什麼他們要住在別人家裏的時候，他媽媽都會拿這句話來反問自己。
    後來他就不問了。
    因為知道問了也沒用。
    他在長時間的沉默中，不斷的鍛煉著自己的臉皮。
    但是心卻不知道自己的臉皮有多厚，所以會難過，會委屈。
    衛尋半夜燒了起來。
    抽屜裏有自己帶的退燒藥，但是房間裏卻沒水。
    桌上是謝衍送來的果汁，他看了一眼，拿起來直接吞下。
    藥片劃過喉嚨，像是利刃一般疼痛。
    眼淚終於流了下來，但很快被他用衣袖擦幹。
    睡一覺就好了，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在一遍遍的自我催眠中，衛尋終於是睡了過去。
    謝衍早上坐在餐桌吃完了早餐，也沒見衛尋下樓。
    他沒問衛尋他們學校幾點上課，但再怎麼晚，這個時間點也該起床了。
    謝衍不認為自己昨天晚上對衛尋說的那些話有什麼過分的，他所說的本就是事實，不就是沒帶他回來，他就一個人躲著哭，至於嗎？
    而且早上到現在也不下樓。
    謝衍不喜歡太矯情的人，尤其是男生。
    但不喜歡歸不喜歡，人已經住到了家裏，趕是趕不走的，他總不能做的太明顯。
    謝衍吃完麵前的早餐，對一旁的吳姨說道：“幫我看一下衛尋起來沒有，我先走了。”
    吳姨答應著上了樓。
    謝衍在玄關處換好鞋準備出門，就見吳姨急匆匆的叫住了他：“那孩子在發燒，都糊塗了，我叫他都叫不醒。”
    謝衍皺了皺眉，大步朝樓上走去。
    謝衍把衛尋從空調被裏撈了出來，手指碰到的皮膚，幾乎燙手。
    “衛尋，你怎麼樣？”謝衍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試圖將他喚醒，衛尋緩緩的睜開眼睛，但很快又閉上。
    謝衍掀開他身上的被子，直接將他從床上抱了起來。
    衛尋看起來跟他差不多高，但是因為比較瘦弱，他並不是很費力的就把他抱了下來。
    衛尋感覺到有人在叫他，他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卻始終是沒什麼力氣，直到感覺被人抱在了懷裏，他似乎清醒了一點，低聲問道：“是謝衍嗎？”
    發出的聲音如同砂紙。
    謝衍聽的難受，純粹是被那聲音給難受到了，他皺了皺眉：“別說話了。”
    衛尋這時候想說話也說不了，他意識都不太清醒，眼皮也重的抬不起來。
    吳姨已經幫他們叫了車，謝衍把他放進車裏坐好後，在他耳邊說道：“是我。”
    謝衍很快坐了進去，將他攬入自己懷裏。
    衛尋想要拒絕，意識中還記得昨天晚上謝衍對自己說的話。他知道謝衍不喜歡自己，甚至可以說是討厭，但是他實在是沒力氣讓自己離開謝衍的懷抱。
    “發燒了自己不知道嗎？”謝衍的手始終放在他額頭上，語氣雖然強硬，但聽得出是真的關心，“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要是我們不上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個人把自己燒死算了？”
    衛尋其實是沒太聽清楚謝衍說了什麼，但能感受到他的語氣是在朝自己發脾氣，心裏既委屈又難受，張了張嘴，努力的擠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嗓子疼的像是有刀在割。
    謝衍沒想聽他道歉，雖然他確實是麻煩到自己了。而比起衛尋在他這裏出了事而被他媽媽念叨來說，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謝衍一隻手緊緊的摟住衛尋，催促司機開快點，又打電話跟班主任請假。
    電話掛斷後，他低頭看了眼緊閉著眼睛的衛尋：“你有你老師電話嗎？我去給你請假……算了，先去醫院吧！”謝衍歎口氣，衛尋已經燒的有些人事不清了，他真怕待會兒去醫院，醫生告訴他，這孩子已經傻了。

    作者閑話：

    第二章發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