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大雨傾盆。
    白琧已經被劈得血肉不存，魂飛魄散了嗎？！
    重逢尚不足半月，就這麼煙消雲散了嗎？
    那個抽了自己的龍魂，斷了自己的龍角，卻把所有的天雷都引到了自己身上的白琧就這麼消失了嗎？
    雨水淋濕了睚眥的頭發和衣裳，迷蒙了他的眼睛，一股子恨意鑽上了他的五髒六腑，緊握著肋骨刀的手卻在不斷顫抖，心心念念了這麼久的仇人就這麼消失了嗎？
    睚眥提著自己的肋骨刀重新飛上樓頂，一個巨大的深坑凹陷在房蓋之上，濃煙水霧之中，一個年輕人脊背挺拔、短發高鼻，眉眼之中帶著幾分倦怠和疲態，卻有五分與劉副局的相似難以抹去，肩膀上扛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露出一段細長脖頸，正是被雷劈暈了的白琧。
    原本的引雷陣，此時殘破不堪，卻有一段龍骨在原本白琧的位子上緩慢的懸空搖擺，睚眥認得那段頎長的龍骨，是爐山上被白琧捏的粉碎的那一塊，而地上，空留一條刻著他追蹤符的發帶。
    已經被修複如初了嗎？
    年輕人將那龍骨攏入懷中，龍骨瞬間消失不見。
    白琧此時衣衫襤褸，身上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似乎已經無知無覺，像一具屍體一樣掛在那年輕人的肩背上。
    “放下他！”睚眥咬著自己的後槽牙，從牙縫中擠出了這麼幾個字。
    那年輕人輕蔑的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睚眥忽然怒不可遏，提起肋骨刀，朝著那年輕人劈來。
    年輕人忽然迅速後退兩步，周身膨脹起濃厚的黑霧，隱入其中消失不見，一縷發絲被睚眥堪堪斬斷。
    “哥哥！”這一幕恰好被趕來的白瑜看到，“那個不是劉光嗎？他不是死了嗎？怎麼會？”。
    睚眥拾起地上的發帶，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手裏，雙目血紅。
    “以為這樣，我就找不到你們了嗎？”睚眥飛身向爐山的方向飛去。
    爐山之所以被叫做爐山，是因為他的主峰是一座活火山，一直沒有噴發過，所以才會使人們暫時忘記了他的屬性。
    就算是他和白琧之間哪點微弱的血液感應微乎其微，睚眥也知道應該到哪裏去找。鍛器一族擅長鍛造兵器，他們一生可以打造任何他們想要的兵器，卻唯獨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才能鍛造出畢生最為滿意的一把利刃，那是用他們的血肉和骨骼打造而成的，這個過程被鍛器族稱為祭爐。這種天賦無人可比，所以在九州混戰的時候，鍛器一族成了人妖兩界爭相俘虜的對象，這些人被擄掠回來以後，往往被迫祭爐，無論男女老幼。
    自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空有天賦卻沒有強大的實力保護自己，所以戰端一開，鍛器族很快被屠殺殆盡。而他們祭爐的最高境界就是天地熔爐，火山往往是他們最樂於獻祭的歸宿。
    爐山就在前方，睚眥遠遠地就看見了爐山山口正在肆無忌憚的噴射著火星和濃煙，這是地殼內部的岩漿忍不住就快要噴薄而出的序曲，一定是那裏，沒錯的。
    火山口的邊緣，劉光俯視著裏麵不斷冒出的煙塵和火星，還有被蒸發的水汽，整個人都因為激動和狂喜而顫抖不已，昏迷的白琧無知無覺，潦草的倒在他的腳下，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眼前的始作俑者就是為這倒黴的骨頭，才要了白琧的命，如果那個家夥仍舊守在龍塚裏看墳，如果那個家夥並不具備修複龍骨的能力，就不會一腳踩進這法陣之中成了陣眼，惹來天雷加身，如今血肉無存。
    睚眥的肋骨刀是他的肋骨所煉，狼的骨頭帶著主人本身的狠厲，與對方抽拔而出的黑色禦龍鞭糾纏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一刀未成，第二刀接踵而來，一鞭一刀都被對方的大力彈回數米距離，睚眥穩住重心，抬眼望去，怒火燒著了他的每一根神經，肋骨刀在風中猛然劈來，沒有一句狠話，也沒有一絲悲憫，狼崽子的刀出鞘就要見血。
    劉光眼神錯愕，躲閃不及，一條胳膊被生生斬下，可是從那空蕩蕩的肩膀流出來的卻不是鮮紅的血，而是團團的黑氣。
    劉光不但沒有因為疼痛而變得麵目猙獰，反倒是狡黠的咧開嘴巴，嘲諷的示意睚眥，因為他的肩膀被一團黑氣所包裹，一條嶄新的胳膊迅速長出，靈活又有力，和原來一模一樣。
    睚眥更加怒不可遏，這樣的旁門左道，就是下三路的爛貨色，肋骨刀再次舉起。
    此時，劉光的腳踩在白琧素白的衣袍上，手裏收緊了漆黑的禦龍鞭，而禦龍鞭的另一頭綁在了白琧雪白的脖子上，示意睚眥，若他再敢妄動，立時要了白琧的命。
    睚眥收起肋骨刀，斂於身後。
    “劉光吧，放開他！”
    劉光出事是在睚眥來到龍管局之前，盡管以前從未見過真容，睚眥卻絲毫沒有初次見麵的客氣，鄙夷的似笑非笑。曾經和禦龍族打過太久的交道，睚眥學會了辨認血統純度，這位劉光的本族血統還趕不上自己的父親，若不是脊背之中的禦龍鞭受魔息加持，恐怕，光芒和威力都會大大減小，也難怪，現在的天龍都和會飛的蚯蚓似的，與上古時代的天龍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可見，劉光的母親，應該是一位極其平凡的普通人。
    “你是誰？”
    “白狼，白局長的秘書。”睚眥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劉光同樣沒把狼崽子放在眼裏，似乎與白瑜沾上邊的都不是好東西。
    劉光肆無忌憚的笑聲之中充滿了嘲諷和興奮，那笑聲聽起來詭異而邪魅。
    “你不是死了嗎？”睚眥將肋骨刀插入地麵，兩隻手撐在刀柄上，好似閑庭信步做好準備聽故事。
    “你們當然希望我死了，尤其是你們敬愛的白局長，最恨你們姓白的仗著姓氏目中無人。”
    “天選血統也不過如此，你們白家的老祖正被我踩在腳下，你能奈我何啊？！”
    睚眥突然為白琧感到心酸，當年的白琧為了解救全族被自己俘虜並委身於自己，今日，他苦心救下的後代們嚼著他的骨頭喝著他的血，還要對他冷嘲熱諷。
    “匪夷所思，他怎麼會是什麼白家的老祖白琧，那是我們局長的雙生哥哥，從小養在山中道觀，最近才來的，你搞錯了吧！”
    “哈哈哈哈，你以為我傻嗎？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怎麼敢擅闖龍塚偷出龍骨？這位就是如假包換的守塚人白琧，你們白氏的老祖，禦龍族的大英雄！”劉光戲謔的緊了緊手中的禦龍鞭，白琧的脖子也隨之被勒得更緊了一些。
    睚眥皺眉。
    “我幻化成睚眥巨獸的模樣進入龍塚，為的就是他，他若不是白琧，我豈不是白忙一場？”劉光說道。
    睚眥活了三千年，尚不知龍塚之中住著一個未死的白琧，若是早知道，也不必等到今天，眼前這個家夥是怎麼得知的。
    “你們鍛器一族鑄造兵器，自有秘法和血肉骨骼加持，白琧不是你們鍛器一族，要他何用？”睚眥說道。
    身後的火山噴出濃烈的煙塵和四散的火團，火山爆發在即。
    “龍的骨，神的血，自然可以鍛出一柄空前絕後的好器。”
    龍的骨！神的血！
    有悔的龍骨，白琧的血肉！
    亢龍，妖族的君王，白琧，神族的後裔！
    這個家夥瘋了，因為血脈的代代稀釋，他們自身的骨骼血肉已經很難再鍛造出絕世兵刃，從白琧挖開劉副局的墳墓那天起，骨灰盒裏殘缺不全的骨頭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劉光的血脈更是如此，而現在的龍管局也同樣麵臨著相同的問題，所以劉光才想出了用龍骨和白琧作為替代的缺德想法。
    “龍塚的秘密隻有龍管局的局長才知道，你如何得知？又是和誰做的交易，從何處得來的魔息？”
    劉光給了睚眥一個“關你屁事”的眼神，身後的火山口火團四濺，時候到了。
    劉光的雙手分別托起了白琧和龍骨，身後便是火熱的岩漿，血肉和骨一起扔進去，鍛器族心心念念的絕世神兵即將麵世。
    “你打算用鍛出的寶刀對付迫擊炮或是原子彈？”
    現在已經不是冷兵器時代，飛機大炮原子彈的威力，大家都見識過，睚眥不明白劉光那迂腐的腦子為什麼在複仇的道路上如此執著於古老的鍛器方法。
    劉光不由分說，揮動手臂，將白琧與龍骨同時拋向火山口中，好似兩片落葉一般，轉眼就要被火浪翻卷。
    睚眥抽出自己脊背中的禦龍鞭，千鈞一發之際，捆住了昏迷的白琧和龍骨。
    劉光因為憤怒而猙獰了眼眸，他離目標如此之近，卻被這龍管局的小人物從中搗亂。
    “你找死！”
    劉光的禦龍鞭不斷地冒著黑氣，一鞭抽來，纏住睚眥的另一隻手腕上，那禦龍鞭上的魔氣能夠腐蝕人的血肉，直至露出森森白骨，可此時光著手臂的睚眥隻用一個手腕就化解了魔氣的侵襲，那魔氣張揚著氣焰卻全然無用。
    “你。。。。你到底是誰？怎麼會這樣？”劉光難以置信，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他的魔氣侵蝕，眼前的這個一定不隻是龍管局裏一個寂寂無名的小輩。
    “老子的人，你也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