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 第14章兩個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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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琧的夢裏,還是那片連綿起伏的聚龍峰,布滿冰雪,兩個生的一模一樣的孩子在峰頂反反複複的練習,弟弟白玦風雪不誤,滿頭大汗也不會停歇,哥哥白琧躲進了峰頂的小屋,坐在門口一邊烤地瓜,一邊暖手。
“弟弟,來吃烤地瓜!”
白玦手下不停,不停的拋甩長鞭,長鞭金光微弱,顯然還沒什麼力量。
“哥哥,我要把這條鞭子練得像父親那樣,可以無限的伸長!”
白琧吃了一口香甜的烤地瓜,心道:“太好了,有弟弟在,自己就不必練得那麼辛苦了!”
年幼的雙胎兄弟擔負著未來的全族命運,他們必須保證自己能夠成為族中的最強者,為了這個目標,弟弟白玦總是沒日沒夜的練習,白琧就在一邊三不五時的練一練,然後給弟弟熱烈的呐喊助威,有弟弟在,白琧覺得自己以後可以去過釀酒娶公主的快樂日子。
八歲那年,父親和母親找來了數條幼龍,他們之中有的渾身赤紅,烈火然然,有的通體黢黑,吞雲吐霧,還有的金光燦燦,能夠翻雲覆雨,唯有一條周身純白的雪龍,蔫頭耷腦的被擠在一邊,頭上龍角又細又短,而且隻有一根龍角,無論是體格還是力量,都要遜色得多。
兩個孩子能夠馴服哪一條,哪一條便是各自的坐騎。
白玦首先上陣,他選了一條最為難馴的赤龍,三天三夜,終於將赤龍馴服,赤龍成了白玦的坐騎。
輪到白琧了,所有的雛龍似乎都感覺到了這位未來禦龍族族長的氣息,紛紛炸起龍鬃,昂揚姿態,他們都想成為白琧的坐騎,未來族長的坐騎!
在場之人看到白琧竟然在天龍群中擁有這樣的號召力,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的父親似乎穿越時間,窺見未來,看到了接替自己的人會是何等的呼風喚雨。
卻沒想到,白琧連禦龍鞭都沒有拔出來,指著角落裏的雪龍問道:“你可願意當我的坐騎?”
那雪龍仿若得了天下最大的恩典,俯衝而下,低下了頭,臣服在小白琧的腳邊。
“乖!”
所有人都被震驚了,雪龍膽小且力弱,曆代族長都不會挑選雪龍為坐騎,這位白琧小公子卻獨獨與眾不同,幾位長老還婉言勸解,讓白琧再挑挑。
“多漂亮的雪龍啊,就叫你雪吧!”
雪龍被賜名,他們已經是牢不可破的主仆關係了。
無論別人再怎麼說,白琧都不理會,他翻身踏上龍頭,雙手抱住那根唯一的龍角,口中高喊道:
“飛啊!我們去東海!”
雪龍騰空而起,載著他的小主人一直翻山越嶺,遨遊天際,直到東海,雪龍受到了這世上的最大的鼓勵和肯定,他的龍腹貼著海水濺起浪花,濺濕了衣裳和頭發,卷起了波濤,驚起了駭浪。
有人說白琧是學藝不精,膽小畏縮,他不敢像弟弟一樣挑戰凶猛的赤龍,還有人說他心思複雜,沽名釣譽,擔心自己馴服不了猛龍而沒有麵子。
白琧對雪卻很溫柔,經常輕撫他的龍頭,梳理他的龍鬃,為雪修剪指甲。
父親問小白琧:“琧兒,你為什麼選擇雪?”
小白琧揚起小臉說道:“因為他需要我!”
清晨的光很柔和,隨著血脈的重新融合,白琧在灼燒中度過了多夢的一夜,隻是醒來的時候,發現旁邊的白狼正在打坐入定。
白琧頓時感到無比欣慰,辛苦了一路,還想著入定修行,孺子可教,可見此子雖然對陣法不通,但上進心還是有的。
隻是白狼額頭冒汗,眉頭微鎖,這定入的有點毛躁。白琧用指尖沾了點水彈到白狼的臉上,沒有起色,白琧擔心這不知深淺的後輩會就此生出心魔,將一線真元打入白狼內府,那真元清清涼涼,白狼猛然睜開眼睛,猝不及防,一把攥住白琧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腕。
“醒了?狼崽子?!”白琧說道。
狼崽子?狼崽子!狼崽子。。。。
狼崽子也是你能叫的嗎?狼崽子是小主人白玦才能叫的!
狼崽子最恨的還不是這個冒名頂替的稱呼,而是自己不爭氣的心緒,他總是不自覺的將自己對小主人的愛慕投射到白琧的身上,因為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它不僅下不去手報仇雪恨,甚至在昨晚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不爭氣的翻來複去,天知道,這條老狼昨天晚上放著綠光的眼睛有多亮。
“餓了?”白琧問道。
狼崽子就不明白了,白琧這麼多年也沒生育過一男半女,怎麼就把自己牢牢地契進了長輩的框架裏,對自己噓寒問暖的這麼駕輕就熟。
“是啊是啊,餓了!想吃人了!”
狼崽子鬆開手,深呼吸,勉強端住文明人的身份,岔開了話題:
“老祖是特意來接引雪龍的嗎?”
“是的,我把他的龍魂和屍身一起帶進龍塚!”
“老祖抽龍魂倒是很熟練!”睚眥揶揄道。
“幫老祖護法!”
白琧鎖上房門,在空氣中畫了幾個禁製符咒,隔絕賓館內外的一切可能存在的窺視和打擾。
做好了這些,白琧才把那一團光球從自己的掌心取出來,光球之中似有煙霧和水汽。
這是禦龍族特有的收屍方式,天龍活著的時候,龍身包裹龍魂,天龍死後,龍魂包裹龍身進入龍塚。
“你可有冤屈想要訴說?”白琧摩挲光球。
光球忽然劇烈的搖晃震顫。
白琧劃破手指,混著指尖血輕點眉心,說道:“元神出竅!”
白琧的元神從內府中飄出,沒入到光球之中。
白琧的腳下是一片雲海,頭上是碧藍天空,其間,白瑜的雪龍上下翻騰,龍頭之上,龍角之間,一個年輕男子正在奮力掙紮,那人不是白瑜,而是劉副局的兒子劉光,劉光手中的禦龍鞭搖搖欲墜的捆綁在龍角之上,整個人卻被甩飛了出去。
雪龍雙目赤紅,隻一眼,白琧就看出這雪龍有問題,所有天龍之中,雪龍最是溫馴膽小,受了委屈也隻會低眉順目的流眼淚,鮮少如此暴虐。
下一秒,劉光竟然被發狂的雪龍叼在嘴裏,劉光發出了令人汗毛倒數的淒厲慘叫,鮮血奔流。
白琧瞳孔炸裂一般被迫觀看著血腥場麵,卻什麼都不能做,這是雪龍的龍魂,龍魂之中會保留一些原主人生前印象深刻的記憶,已經發生的既定事實,任憑是誰,都不能改變。
雪龍似乎正在經曆著艱難的自我鬥爭,他左右搖晃著腦袋,嘴裏叼著的半截劉光終於被甩飛了出去,禦龍鞭脫手,劉光整個人像流星一般墜落,身後跟著一道鮮紅的血線。
萬米高空,劉光四分五裂,屍骨無存。
這就是雪龍被處死的原因,傷人致死,過去也曾有過被處死的天龍,斷龍崖上斬其頭顱,抽其龍魂,隻是自他白琧成為守塚人後,斷龍崖和聚龍峰就全都消失不見了。
因而,後世演變至今,未化人形的天龍就由龍管局局長向天祝禱,由天雷懲罰。白琧原本並不清楚現世的處刑天龍是以這種方式進行,隻是那天天雷滾滾,敏銳的白琧翻出窗戶一躍踏上龍管局的最高處,最大限度的放出自己的所有神識,掃過腳下的城市、土地、山川、河流,最後蔓延至大海,他的神識對天龍極其敏感,就這樣感應到了雪龍的位置。
龍魂之中,白琧飄然落地,地上隻是一灘看不清楚的碎肉和噴濺的血跡,方圓數裏,遍地屍骨。
白琧望向天空驚恐的雪龍,四目相對。
“這個人和你有仇嗎?”白琧問道。
雪龍搖搖頭。
“你被控製了嗎?”
雪龍點點頭。
“控製你的人。。。。是我嗎?”
天空忽然烏雲密布,隔絕開了白琧的視線,白琧一躍而起,在空中搜尋雪龍的身影。忽然,身邊的烏雲變成了滿天的黑氣,是魔氣!
龍魂之中怎麼會有魔氣?!
外麵仍舊陰雨連綿。
忽然,一道閃電照亮了整個房間,窗簾上映出一道黑暗的人形剪影,倏然一道刀鋒破窗而入,直奔白琧麵門而來,睚眥眼疾手快,舉刀相迎,硬生生將那道刀鋒攔住,刀鋒被迫轉變了方向,房間內的桌椅被劈得粉碎。
此時的龍魂之中,鋪天蓋地的魔氣席卷而來,白琧的元神被團團圍住,元神沒有血肉,卻是所有的靈智所在,禦龍鞭不在手中,就等於沒有武器,白琧此時甩出隨身帶進龍魂的指尖血,原本隻是很少的指尖血忽然變作血海,翻滾波濤,與魔氣互相吞噬、彼此裹挾,毫不相讓。
這邊廂,睚眥的肋骨刀與窗外的刀鋒不斷碰撞,屋子裏的燈被打碎,來人刀刀致命,本來是奔著取白琧的性命來的,現在恨不得將睚眥也一起宰了。
血海好似無邊無際,那魔氣慢慢勢弱,直至被血海完全吞噬,魔氣盡除,白琧卻被層雲推到了龍魂之外,白琧又試探了幾次,仍舊隻是重複著剛才的場景,沒有其他,白琧沒有辦法獲得更多的信息。
房間內外均是一片漆黑,白琧這一次元神出竅,花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肉身剛一睜眼,就見月光下的白狼立在窗邊,高挑挺拔,踩著一地的碎玻璃,窗簾迎風擺動,滿地狼藉。
“打架了?”
“拍蚊子。”
明知故問,狼崽子懶得解釋。
“死了?”
“跑了!”
“咬到你了?”
。。。。。。
“一條雪龍而已,老祖何須如此上心?”白狼問道。
“天地初創時,天龍便已經存在,天地靈物,理應受到尊崇,而且。。。。我似乎曾經養過一條雪龍!”白琧說道。
白狼崽子的手指略微收緊,隨著封印金狻猊的那部分血脈逐漸完成融合,白琧自會想起過往的全部事情,所以眼前的白琧並不急於知道自己到底曾經經曆過什麼,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來的,而狼崽子卻心中忐忑,他分不清楚自己是希望白琧想起來,還是不希望他想起來,那條從小伴隨白琧的雪龍就是被睚眥親手斬殺的。
白琧反手將光球沒入手掌之中,消失不見。
“老祖隨身攜帶棺材?真是盡忠職守!”
白琧倒是有點驚訝,這個連陣法都不明白的子侄竟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光球,其實就是天龍的棺槨。雪龍的龍身和龍魂都被困在其中,現在龍門關閉,等到龍門重開的時候,白琧回到龍門之內,雪龍就可以魂歸龍塚。
“小東西,知道的還挺多!”白琧說道。
“還得向老祖多學習!”
白琧噗呲笑出了聲。這一笑,睚眥頓時覺得漫天桃李,五月槐香。
“好吧,狼崽子,過來!”白琧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旁邊,示意睚眥過來。
狼崽子不見外,一屁股坐在了白琧旁邊。
白琧用筆在紙上勾勾畫畫,一會的功夫,畫出了一個完整的化骨陣陣圖。
白琧又在另外一張紙上畫了一個完整的法陣陣圖,兩個陣圖極其相似,隻是在左下角的地方多出了幾筆。
“這是什麼?”
“請魔陣!”
“兩個法陣疊加使用?”
“金狻猊並未入魔,劉副局身上的魔氣並不是來自於他,在龍骨喚醒狻猊之前,劉副局就在同樣的地方,以請魔的方式獻祭了自己,得到了魔息,隻是尚未成火候,後來,又在同樣的地方,用化骨陣鬆動了封印!”
睚眥豁然明了白琧的意思,有人在刻意引導劉副局喚醒狻猊。
“劉副局以為自己用龍骨請魔,請求無比強大的力量,卻沒想到,那裏的法陣已經被動過手腳,成了化骨陣。”
魔息無孔不入,狻猊的元神得以脫出真身,潛藏在了劉副局的身體裏,等劉副局被魔氣侵蝕的油盡燈枯,所以白琧才會毫不留情的掐斷劉副局的脖子,那個時候的劉副局已經是一具屍傀儡了。而第二次的化骨陣撼動了白琧的血脈封印,金狻猊的真身能夠破封而出。有人借劉副局的手喚醒金狻猊。
“所以老祖捏碎了那段龍骨?!”
“沒錯!”
白琧雖然不記得發生的事情,但卻知道龍生九子,狻猊為其中之一這種基本的常識,若被金狻猊得到了他父親亢龍的龍骨,後果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