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杯 江南七寸雨(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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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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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帳低垂,明珠夜掌淚。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生不逢機運,未識臨嫁期。
    天運有時盡,長恨無絕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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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我的芍藥已經開花,娘親總要說這是夢話。她說沒有根的東西如何萌芽成長綻放。
    那好吧,就當是夢境。夢裏有青色長衫的儒雅男子對我說,出來吧,你的芍藥已經開花。然後手執紅花對我撚花一笑,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我每每遇到這個場景就會告訴自己隻是夢境。
    確實,也隻該是夢境。
    夢境才能如此唯美。
    我卻還是難免期待,期待我的芍藥開出豔麗的紅花,或者我更該期待,期待見到那青衫男子。再坦白一點,我想成為男子手中紅的耀眼的芍藥。
    要是娘親知曉了又當斥責我不知羞了。
    隻是我不懂,這個年代,為什麼當愛不愛。
    所有的所有,我都沒有自主權。
    就像他們為我挑定的未來夫君,一個麵都見不過三次的男子,要托付一生朝夕相對,要我至今還難以平靜接受。
    可是芳菲落盡,隻當月餘我便要嫁他。
    做大宋開國以來,或者說曆史有載以來循規蹈矩的萬千女子中的一員,在適齡的時候嫁給之前沒有任何接觸卻唐突的托付終生的男子。
    娘親說這是定律。
    定律,作古的人定的曆律。
    人是死了,還要留這些勞什子害人。
    當然,這些話也不是可以明說的。
    我的小婢翠曉從一開始聽到的驚嚇到現在的坦然也是我多番教導的結果。隻是和她溝通真沒意思。自她發現攔不住我口出狂言之後,就采取不理睬的態度任我發瘋。
    是的。很多人都認為我有些瘋癲。
    隻有不開口時候最安全。
    那就給她們片刻的安全,如果這是他們要的。
    他們要的太簡單,容易看穿,也容易滿足。
    但是我要的就難以捕捉又不易滿足了。所以一定程度上我是默認將自己歸為異類的。
    吉日將近,我越來越安靜。他們很舒心。入了夜之後我對自己微笑。他們永遠不懂,最平靜的時候其實最不平靜。就像我現在,就在醞釀著逃亡。曠世大逃亡。
    我一邊翻過花窗一邊在猜測他們隔日臉上的模樣。一定很好看,可惜我不能看到了。
    我去花園帶走我七歲那年摘來的芍藥花,無根的早就枯萎卻讓我至今堅信它會開的花。
    我越過最後一道障礙,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穿過七八道弄堂,順著記憶的軌跡出了這臨安的城門。雖然身無長劍,也開始闖蕩江湖,做我期想很久的事情。
    說書人的故事總是精彩的,隻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運氣遇到精彩的故事。對於未來,我總是欣喜多過懼怕。或者該這樣說,我從來不知道要怎麼怕,怕什麼。
    這是血液裏生來自有的野性。
    我在尚未明白想要什麼的時候,已經明確的知道什麼是絕對不要的。
    就像我命運,絕對不要被父母這樣的安排掉。所以我逃。即使不明白怎麼逃逃到哪卻一味的隻要逃。
    當我離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命運即將在這一刻轉變。
    這之前,我是世人眼裏瘋癲的韓婭婭,這之後,我將是完全屬於自己的韓婭婭。
    沒有方向,隻一徑的朝著南方走。莫名的預感,應該朝著南麵走。
    借著小廝裝扮的福,一路倒也順利,沒有太多事端。隻是平靜反而令我不滿。順意的生活遠不是我想要的,要不然我又何須離家出走。
    我想我要挑事兒,既然事兒不找我,那隻好讓我找他。
    我正想著這個故事,故事就在寂靜中開始了。。。。。。。
    攔住我的人用大的鬥笠遮住臉,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他的聲音很沉,他問我是不是韓小姐,臨安太守的女兒。我應該說不是的,這種情況下否認這個問題絕對是最明智的。但是我偏不明智。我擯棄明智。於是我說我是,我就是韓婭婭。
    然後記憶的最後是看到他伸出一隻手指。修長的卻又有著魔力的手指。這隻手指讓我進入了片刻的休眠。這,應該就是傳聞中的點穴術。
    。。。。。。
    醒來的時候,我是在寒宅。
    是的,雖然我從沒見過傳說中的寒宅,但我肯定這就是寒宅。憑我身下的茅草,憑缺了腿的桌子和裂了縫的長凳破了洞的窗紙巴掌大的房間。
    手是自由的,腿也沒被綁著,但就是虛軟的沒氣力移動。
    我是高興的。是的,完完全全出自內心的高興著。
    因為我知道,生活從此刻開始不再一成不變的無聊下去了。有故事要發生了。
    我開始幻想我被帶來的原因,是憑我勒索爹爹麼?
    正在想呢,門開了。我睜著眼看著走進來的人。
    青衫長袍,仍是鬥笠遮著臉。
    要暫時委屈你了。小姐。他說。話聽起來是有禮的,隻是語氣裏不以為然的成分更重。
    在你的父親交出東西前,你必須一直在這裏。這句話就明顯的隻有警告意味在了。
    我有問題。我說。
    他抬了下頭。可以理解為意外吧。說。他簡短有力的回答,顯得不太耐煩。
    又或者可以理解為沒見過我這麼鎮定的肉票。
    我笑了。
    我有點碎銀子。請問可以幫我買點糕點麼,我餓了。
    他遲疑了片刻,並沒有接我的銀錢隻是默默的退出了房間。
    沒有鎖門的聲音,但是我並沒有開門試圖逃跑。
    第一,像這樣的情況周圍一定有他的眼線或同夥在盯梢。逃無可逃。第二,我逃了也沒地方去,隻能無聊的含著稻草發呆,逃無可逃。既然左右都是逃無可逃,那也就沒有理由要逃。
    或許這賊窩子能給我帶來難以想象的樂趣也不一定。
    所以何不拭目以待。
    很多時候不理智不代表不聰明。而我從來沒認為自己是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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