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杯 時光在石板的罅隙發出想念的歎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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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簷滴下最後一滴雨水的時候緋青推開了須臾的門,走了出去。
背後,店門頭懸掛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家須臾,一間平凡的茶室。終於也隻留得下須臾罷了。
進出來回的人,有常客有新客。有很多種可能遇到很多個人,隻是再難遇到劉夏,遇到每一個下雨的周五牽著手進來的他們。
第五街的平房被無情的推倒。說著為中部崛起而準備。掘土機霸道的揮舞著鐵抓的時候,沒有人看見街角留著淚的女孩子。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在這條街住過那麼些年,過了那麼多夏天。寫在牆上的有關劉夏永遠喜歡緋青的留言就這樣一下兩下伴著掘土機的轟鳴坍塌不見。
原來,堅固的超乎想象的板牆也隻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誓言連碎片都不再殘留,那麼關於等待的約定還有效麼。
緋青連哭都不敢很大聲。
劉夏不喜歡懷疑。不喜歡緋青懷疑他們的愛情。
兩小無猜,起源於第一次分享的大白兔,第一次上小學牽的小小手,以及高中畢業一起分享初吻的純潔的愛情。
他說回來,就會回來。
緋青這樣和自己說。
摸摸左手中指劉夏送的戒指,她覺得很安心。
即便五年沒見。但這個動作給她些許安慰。
擦了眼淚,緋青抬起頭看天。陽光明媚。即便舉著右手遮擋還是光線刺眼。
完全沒有剛剛結束一場暴雨的陰獌。雨過天晴。
緋青抱著手中的教案往租賃的小屋緩緩的走。沒敢離被拆遷的舊屋太遠,隻隔了一條街。她很怕劉夏回來找不到她,所以總不肯離太遠。即便爸爸媽媽都因工去了上海,她還是留下當平凡的小學教師。隻是在等劉夏回來。從墨爾本回來。
劉叔叔一家也都搬走了,去了海南。
因為劉夏說過會回來找她所以她就沒動過。原地。等著。
這個城市的石板路越來越少,水泥蔓延了大小街道。樓房越蓋越高,遮住了古樹,擋住了陽光。
緋青不喜歡高樓,隻是很平淡的在老式居民區找了間房,租了一樓。小小的套房,三十幾平米。也規劃在三個月後就要拆遷的範圍內。緋青歎了口氣。一種被驅逐的感覺盈上心頭。
她在被驅趕,被迫離開她和劉夏的記憶王國。遠一條街兩條街,慢慢的擴張,不知終點。
屋裏很悶。緋青開了窗喝了杯冰水還是熱的厲害。
這樣的舊房子一幢最高五樓,外表斑駁,有的地方甚至露出紅色的磚板。下雨的時候總是會漏到水,牆角長著暗綠的青苔。屋子總是不通風。空調是不裝的,電表還沒增榮,裝了也無法運作。隻有床頭的小台扇吱吱呀呀的轉幾下,聊勝於無。
太多人勸過緋青搬家。可是緋青都拒絕了。這樣的房子,類似著記憶最初的家。
從有記憶起就認識著劉夏。
世界上,如果丟失了東西是可以找回的,或者說總有希望可以找回的。但記憶是特別的。是失去就再找不回的了。
所以劉夏會回來的。
劉夏是緋青生命所有的記憶。
收音機裏放起了很老的歌,王菲的,具體的名字緋青已經忘記了,隻是旋律是朗朗上口熟悉的很的。唱到高潮她終於想起,是流年。
先是自嘲的笑笑。人老了,記憶不好,然後就是哼哼唱唱又想到了劉夏。
幾乎是在發現自己對劉夏已經從依賴變成愛戴,並且決定要狠狠的愛的時候,劉夏就離開了。
還沒開始深愛就先學會別離。
嗬嗬。
懵懂的歲月太漫長。漫長到把愛情當成友情並不自覺。好在最後總算明白,隻是明白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天長地久就相望天涯。
寂寞是有的,但也僅止於寂寞,沒有懷疑動搖放棄的念頭。從來沒有。
愛情在更多時候對緋青而言,已經是信仰。
而信仰不容猜疑。
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的鳴叫。正午的天氣讓人這麼難熬。緋青看看時間,還有三十分鍾就是下午上班的點了。於是又匆匆收拾東西,關了電源,鎖了門離開。
中午,三小時休息的時間,半小時回家,一小時閑逛喝茶,一小時休息,半小時趕上班。
不肯停留的逛蕩,隻是希望,某日在街頭遠遠看到穿著純白T恤藍色仔褲朝自己揮手的劉夏。像以前無數次見麵的時候一樣,親切的,熟悉的,溫暖的。
緋青摸摸留長的頭發。不知道劉夏變了沒有。應該更高大了吧。自己倒是除了頭發就沒有變化了。五年。能夠改變多少呢?
緋青翻翻夾在教案裏劉夏寄回來的明信片。除了地址沒有其他。但是這是劉夏的想念。每月10日,劉夏總會固定的寄來一張明信片。緋青會小心的收集,然後高興的回信。絮絮的寫上很多自己和身邊發生的事情。然後劉夏收到信會回一通電話。過了變聲期的聲音明朗溫存。他會耐心的聽緋青重複一遍信上的故事,然後告訴緋青自己一切都好。就快回來就會回來。
可是劉夏的快在緋青看來總是好慢好慢,時光在劉夏走了之後就在糾結著磨蹭。石板路也坑坑吧吧,沒有變好的跡象,當然也沒有變壞。隻是想念在每日愈深。越是無人的夜晚越是疼痛的讓人難以入睡。不停的歎息。緋青不禁要懷疑,是不是時間都沒有流動過。五年,為什麼這麼長。思念,為什麼這麼難。
2點25。緋青到了辦公室。泡了杯花茶,放在桌子上,和同事寒暄一下鈴聲響了她往教室的方向走。第二遍鈴響的時候她已經麵帶微笑的進了教室看著她的學生們。然後假裝很開心的彼此問候接著上課。
一節課結束,緋青覺得自己的麵部肌肉更加僵硬了。
生活就是這樣。緋青隻是每天例行公事的過著。身邊示好的男同事不是不多,隻是她都婉拒了。學生們喜歡她,領導們欣賞她,同事們也善待她。隻是少了劉夏,這些都構不成幸福的可能。
很多時候緋青和自己說這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