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淡煙流水畫屏幽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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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笄之日,宋晚蓴起得很早。
    她端坐銅鏡之前,手撫過眉前。兩眸清炯炯,她注視良久,捏捏臉,扯動唇角,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對自己綻出甜美笑顏。
    “小姐,你不要又隻穿中衣坐著,會著涼的,上次你可答應過我不再這樣你不記得了嗎!”綠衣苦著一張臉:“你是要讓綠衣擔心死嗎?”
    宋晚蓴這次自己取了外衣穿上,取笑道:“知道了,綠衣你真是越來越囉嗦了,才十五歲就這樣以後可怎麼了得。”
    “小姐,綠衣這可是擔心你,你反取笑我!”綠衣作哀怨狀
    “不是不是,我知道綠衣對我最好了,天下無人可比!”宋晚蓴點點她故意板起的臉。
    綠衣自取了梳為她梳發,發直而順,綠衣滿心歡喜,複又想到什麼歎氣說:“要是夫人還在就好了。”她口中的夫人便是指宋晚蓴的娘。她隨即又慌忙擺手:“是綠衣不好,小姐你不要再傷心了,夫人也不希望你這樣的。”
    “綠衣,我知道。娘親不在了,但是我們都要開心地活著,每一天。”宋晚蓴定定地看著鏡裏望向她的綠衣。
    女子行及笄禮該是由自己母親完成,而宋晚蓴娘已不在人世,因此便由宋夫人代替——說到底還是叫她一聲“大娘”的。
    宋夫人替她卸下所有發飾,於是綠衣早晨才梳好的發瀉滿衣衫。她手執琥珀色角梳輕輕順著麵前的秀發,一下一下,琥珀色的齒在黑發間穿梭。接著,她將大半頭發梳齊攏結在右側,束緊挽結用一支粗金釵貫住,使發聳於右側而綰定,再斜插一支垂下流蘇的細細簪子,發側綴以兩顆細密珠粒穿絡結成的蝶形珠花,最後再輕理餘下垂在腦後的發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宋晚蓴想象著,是娘輕柔的手替自己梳髻,是娘一直微笑著看著自己,她一直都在。
    她看到端坐於首的父親,還有對她微笑的二哥和宋瑤卿。
    “阿蓴,你麵有疲色,昨晚睡得不安穩?”宋晚蓴打發綠衣先回去萱院,和宋之奇在園裏信步走著,他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好。
    她想到昨晚的夢,搖搖頭:“還好啦。”
    “阿蓴,你長大了。”他忽地歎了一聲,又笑了:“這倭墮髻很襯你。”
    宋晚蓴起先奇怪於他的口氣,好笑地看著他,最後卻斂了笑,別過頭:“有時候我想,大娘對我其實算是仁至義盡了,還有你們,我實在是很高興。隻是,總是會想念娘親。”宋晚蓴極力忍住,抬起頭衝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是在大約一年前,宋晚蓴的娘一病不起纏綿病榻幾月,終還是撒手人寰。
    宋之奇不再說話,有些心情隻能靠自己平複。
    宋晚蓴吸了一口氣,又深深笑道:“對了,二哥,你可想過以後?你想做些什麼比如說考取功名?”
    “嗯,我要做一個富貴閑人。”宋之奇故作考慮狀眯起雙眼,見妹妹一臉驚訝複補充說:“我不是在開玩笑。父親是當朝丞相,大哥遠在邊疆年輕有為,三弟雖還年幼卻雄心壯誌。這個家也不需要多我一個在朝為官。而且我也不想要,什麼功名利祿、為國效力、身後留名,多累啊,我也不稀罕。我隻希望一切能保持現狀,隻想能保護我想好好保護的人。”他停頓下來,問:“你呢?你可有想過?”
    “我?尚未想過,隻希望不要太壞吧。”
    隻願不要步娘親後塵。
    回去時,之間綠衣正費力拖出一口大木箱,有細小灰塵從箱上落下。“綠衣,你這是在幹什麼?”
    “小姐,我想這間屋需要仔細打掃一遍,我看這箱上麵有些灰塵,要清理掉。”綠衣頭也不抬。木箱紅漆漆就,是宋晚蓴娘陪嫁之物,裏頭也隻放些她年輕時所留之物。
    “綠衣,這是什麼?”宋晚蓴睜大了眼:“哪裏來的?”
    她所指之處,案幾上放著一架小箜篌。榆木製,形如半邊木梳,蒙以核桃木薄板而成,琴箱下端鑲有蝴蝶形骨飾。角形曲木上端為凸螺旋形琴首,琴弦一端拴於下方橫木的弦鈕上,另一端係於曲形共鳴槽的背部。張有13弦,均為直徑相同的絲弦。在角形曲木兩側雕刻雲頭和花卉紋飾。
    是父親送的?是父親送的!她摸摸琴身,試著撥了撥弦,發出“錚”地一聲。
    “小姐,小姐,小姐?”
    “什麼?”宋晚蓴方醒。
    “你快看,這是什麼?”綠衣手裏托著一卷軸正欲打開。宋晚蓴很是疑惑,她記得之前從未見過此物。打開來看,卻是一幅畫,畫中一名女子,臉龐如滿月嫵媚而秀雅,眉間一點嫣紅。她隻靜立著,眉眼含笑眼中含情。畫卷隻右下角有一點筆墨寫著“子夏”二字,再無其餘亦無落款時間。紙質泛黃,顯現陳舊,這幅畫必定已久。
    宋晚蓴心下大震。夢中的女子居然在一幅畫裏出現在自己眼前,雖然已記不太清那女子容貌但那顆痣是不會記錯的,還有一種熟悉感。就是她。
    她有太多疑問。為什麼自己會一直夢到那女子?女子又是誰?娘親為什麼會有這幅畫?她同這女子是何關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姐,你怎麼了?你見過這畫中人嗎?可是這幅畫看起來已經很舊了啊。”綠衣見宋晚蓴臉色大變忙問道。
    “沒什麼,也許見過吧。”無法解釋清楚,隻好隨口答著。
    夜裏宋晚蓴輾轉難眠,二更時分才昏昏睡去。
    她知道,自己又入夢了。
    依舊是那女子,麵上含了愁,她立於橋前,對著一艘漸遠去的船揮別:“子夏,我會一直等你回來。”船前立著一人,隻看得出事男子身影,青衫飄飄。?子夏?畫中之名,那男子又是誰?醒來時宋晚蓴心情一片愁雲慘霧。
    漫漫長夜不再是安眠,總有一些片斷畫麵入夢來。而宋晚蓴也辨不清自己的心情,抵拒?希冀?好奇?迷惘?不安?心中問號越來越大,卻無處找尋答案,在夢與現實之中徘徊。宋晚蓴隻覺萬分疲乏。
    芳菲漸盡,衣衫減已是初夏,她卻顯見清減。
    一日午後宋晚蓴剛歇午覺起來,“二姐”,在屋內便聽見宋瑤卿喊聲,夾著小跑的腳步聲。
    宋瑤卿推門進來,跟在後麵的是宋之奇:“明天是端午節,我們出去看龍舟賽,二哥和我們一起去,晚上我們也要去逛夜市。父親已經同意了,好不好,二姐?”
    每次見到宋瑤卿,她總是忍不住笑容:“好。不過是你鬧著要出去的吧!”
    “哪有。是二哥主動和父親提出的,說是想看龍舟賽,要帶上我一起去逛夜市,也想讓你出去散散心。。。。。。綠衣,給我一杯茶,好熱。”說著不住用手絹扇風。
    宋晚蓴將目光投向宋之奇,他點點頭:“我們已經有很久沒有一起出去過了。正巧我知道瑤卿一定很想出去看龍舟賽。”
    “小姐,我也想去。”一旁的綠衣早已兩眼放光。
    “放心吧少不了你。”宋瑤卿拍拍她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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