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線的腳還是軟的，走起來還是顫抖抖的。可是手裏的那壺卻被她死死的端著。除了因為害怕而導致手顫抖使得端在手裏茶壺壺蓋與壺碰撞，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雲線端著茶壺來到眾人麵前，一直祈禱這壺茶潑沒的紫堇無奈的放下手裏的扇子，端著茶杯走到雲線的身邊，賭氣的將茶杯往她麵前一伸，眼睛還不忘狠狠的橫了雲線一眼。
    雲線無奈的對上紫堇的眼睛，也對上眾人怨恨的眼睛。她拿著茶壺將一杯杯的茶倒好，看著紫堇不甘願的將茶分到眾人手裏。最後還剩兩杯，是留給她們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樣的道理主子要奴才死，奴才也沒有說不的餘地。
    兩隻手，個端起一杯加了料的茶。
    兩個人，個自看了對方一眼，掙紮著，等待著，希望可以免去這杯茶。
    可是，等也是白等。
    她們倆將茶杯舉到嘴邊，耳邊傳來了眾人痛苦的哀嚎。
    無意間，瞥見身邊的人倒下去了，滾在地上，指甲劃破了臉蛋，縱橫交錯。
    隻一眼，就心驚膽戰。在如何的忠心，下場還不是一杯帶毒的茶。
    “紫堇，你會恨我嗎？”就在紫堇要舉杯喝茶時，雲線抬起頭來，直視著紫堇，她的手死死的捏著茶杯，仿佛要將其捏碎似的。
    “不會，如果我要死，起碼還有你為伴。”紫堇也抬起頭看著雲線，朝著她淒涼的一笑“我們沒得選不是嗎？反正到頭來都得死，早死晚死有什麼區別嗎？”
    “也許，等到某一天，我就不用死了。”雲線的眼裏轉著淚水，看著紫堇的笑顏“我把大家的生路都斷絕了。”她現下看的不是紫堇，不是那涼亭裏等著看他，看他們死的皇後，看的是在地上痛苦掙紮的眾人。
    她是罪人。她心一橫，茶杯一傾，茶水悉數進入了她的嘴裏。
    她拿著茶杯朝著玄月在的地方晃了晃，為的隻是要她的主子看清茶喝完了。然後茶杯就跌在了地上，發出沉重的呻吟。
    見雲線已經喝盡了杯中之茶，紫堇也茶杯一傾，將茶喝完了。學者雲線，將茶杯朝著玄月晃了晃。然後她笑的，大聲的笑了。
    解脫了，不用再提心吊膽的苟且偷生了。
    那種噩夢般的日子，她受夠了，不想再去揣測哪天主子脾氣一發就來要她的命了。
    又是一聲茶杯落地的‘乒乓’。地上，全都是摔成碎片的茶杯。有的留在地上，有的紮進了滾在地上哀號著的人的身體裏。
    有的沒有完全沒進體內，有的隻在身上留了一個痕跡，早已沒的沒了影。
    看著一地哀號的人，坐在涼亭裏的玄月笑了，笑的眼淚都掉了下來。這皇宮裏，就是一個天然的屠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身邊什麼都沒有剩下了。
    自己一人孤孤單單，伴著四周的繁華。
    誰都不能信，能信的就隻有自己。在這皇宮裏，如果你信了誰，那麼下一個死的就是你。這就是黃金鑄就的鳥籠裏的生存之道。
    哀號聲漸少，隻剩下雲線和紫堇還在地上翻滾，哀號。
    玄月，衣袖一拂，起身離開了涼亭。她的腳停在了雲線的身前，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然後抬頭望起了天空。
    萬裏無雲，湛藍湛藍的天際，沒有邊。
    時已進深秋，日短而夜長。入夜後，天氣也變得寒冷了。
    那裏躺滿了一具具年輕的屍體。一地的黃葉被卷起，然後飄落，落在那一具具的屍體上，仿佛是為他們蓋了一條深秋的薄被。
    一輪寒月，懸掛在深秋綴滿繁星的夜空。照的大地泛起冷涼之光。
    暗夜裏，寒月光下，一雙眼睛緩緩的睜開了。眼眸被月光鍍上了一層寒光，湛亮湛亮。
    接著又是一雙，還有一雙，一雙······
    睜開來的眼睛，從地上緩慢爬起來的人，還有泛著涼光的遍布著傷痕的臉頰，沾著血跡的衣服。
    雲線也睜開了眼睛，看著身邊的紫瑾。她緩緩的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笑了。
    “生兩回，死一回。”
    她就是這麼對著紫堇說的，然後看著紫堇睜開了雙眼，兩人一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