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第一節課還沒有下課，顏夢希突然感到一陣腹痛。
    “怎麼了？”宋書嫻感到顏夢希的臉色發白很不對勁。
    顏夢希咬咬嘴唇說：“不知道，胃痛。”
    “要不要去醫務室？”宋書嫻放下筆扶著顏夢希站起來。
    顏夢希捂著肚子說：“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寫作業吧，不然晚上回去還要開夜工。”今天作業這麼多，拖累了宋書嫻就不太好了。
    宋書嫻擔憂地看看她，說：“有事就發短信回來。”
    “嗯。”顏夢希點點頭，到講台和管晚自習的老師說了一聲，便向醫務室走去。
    醫務室離教學樓很遠，而且要跨過大大的操場，路不少。顏夢希捂著肚子，漸漸遠離了日光燈明亮的教學區。
    操場上隱隱綽綽的有許多人影。百分之八十是偷偷約會的學生，還有百分之二十是跟著來捉奸的“教師掃黃小分隊”。晚自習在操場上散步的男女如果被抓到會被學校處分，但是來涉這個險的學生還是有很多，隻因京玖高中有個傳說。
    京玖高中曆史悠久，已經建校近五十年。而這京玖高中的前身本是古代的學堂，京玖書院。傳說京玖書院中曾有過一個如祝英台一般女扮男裝讀書的女孩子，後來和書院中的一個同窗相戀，不料戀情被發現，書院裏眾書生將這對癡情男女趕了出去，並且萬般詆毀。兩人無顏回家，又誓死在一起，於是撞死在書院門口的石獅旁。
    時過境遷，書院門口的石獅早已不見，聽說大致的位置就是在操場。所以京玖高中的男孩女孩都相信隻要牽手在操場走三圈並且沒有被“教室掃黃小分隊”抓住，就會得到當年那癡情男女的冤魂的保佑，一輩子幸福。
    顏夢希暗暗嗤笑這個傳說有多麼的不真實，一陣陣腹部傳來的絞痛讓她在操場上痛苦地走著。作為長跑能人的她，從來沒有覺得操場像今天這麼長過。
    好不容易到了醫務室，沒想到裏麵已經有人在就診，而且房內還有三個人等待，隻得無奈地坐在門外等候。
    走廊裏沒有開燈。街外麵的路燈從走廊盡頭的窗戶照了進來，在有些朦朧的光中，腹部的疼痛竟是越來越明顯，不一會兒，額頭便出了一片薄汗。閉著眼睛，所有的感官都移到了痛覺上。疼痛似乎越來越明顯間，有人坐到旁邊，輕輕將她的頭往肩上放。
    顏夢希疑惑地抬頭，入目的是那雙在黑暗中仍然閃著琥珀色光芒的眸子。奇怪的是，他帶著眼鏡，看起來格外的斯文。
    “真殿南月！”顏夢希小聲驚呼。
    真殿南月勾了勾嘴角，再將她的腦袋摁到自己肩上，隨口問一句：“你，認識我啊。”說話有點斷斷續續的。
    顏夢希再抬頭：“想要不認識你也難啊。”
    真殿南月無比有耐心地再次將她的腦袋往自己肩上摁：“哦。”
    真殿南月有耐心，顏夢希可是沒耐心了：“喂，幹嘛讓我靠著你啊？我又不認識你。”
    “身體不舒服麼，靠一下比較好。”真殿南月不在乎她的反抗，仍然執意地將顏夢希的頭靠在自己身上。
    顏夢希確實也沒有閑力氣掙紮了，也就放縱自己靠在陌生男性身上休息。
    實際上顏夢希是個不會介意自己和別的男孩子靠得太近的女孩子，並不是沒有貞操觀不保守，而是因為從小到大泡在男生堆裏的她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先不說親戚裏除了自己都是表哥表弟堂哥堂弟，連侄子外甥輩的都不生個女孩兒出來，而且從小的時候開始她就不太喜歡和女孩子打交道，因為女孩子比較喜歡玩心計，並且作風拖泥帶水扭扭捏捏的，讓人萬分不爽。
    要知道幼兒園的時候她可是幼兒園的小霸王，帶領一大幫流著鼻涕的小屁孩們在風雨廊裏打滾翻跟頭。到了高中要不是覺得應該開始有點女孩的樣子了於是養了長發，她還得繼續“被超市大媽拿去打賭性別是男是女”的命運。
    第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響起，顏夢希依然安安心心地在醫務室門口的長椅上靠著惡少休息。
    靠在他身上的感覺很安心，盛夏薄薄的衣物沒法阻隔他的溫度傳到他的臉上。而這份安心讓她似乎忘記了，她錯過了一直很期待的，能看到梁以遠的晚自習下課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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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兩個學生哦，談戀愛談到醫務室來啦。”醫務室的老師到門口看看有沒有候診的學生，看到了顏夢希和真殿南月。
    顏夢希驚醒，紅著臉申明：“老師你說什麼啊，我們不是……”
    “不是你臉紅什麼啊。”醫務室的小張老師已經四十歲了，卻是一個作風很開放的，性格很好，醫術高超的老師。她總是喜歡捉弄學生，而且很奇怪的是，在這麼作風古老的社會裏，小張老師是少數不反對早戀的老師，甚至她同意自己十六歲的女兒早戀，而且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別搞出孩子來。
    顏夢希第一次受到這個極度開放的女老師的洗禮，臉皮再厚也有點承受不住。
    “小張老師，別欺負她。”真殿南月意外地摟住她的肩頭。
    顏夢希掙了兩下沒睜開，喪氣地垂下頭，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看起來和真殿南月的奸情原本沒有現在也有了。
    “好啦好啦，相信你啦小姑娘，逗你玩的。”小張老師忍不住笑了，“南月剛剛從醫務室出去，如果你是他女朋友，他剛剛怎麼會孤家寡人，而現在又蹦出來一個女朋友。”
    一句話把真殿南月也調戲了。
    真殿南月放下了攬著顏夢希肩的手，說：“那，我先走了。”
    小張老師頭也沒抬地整理櫃子裏的藥品說：“走好嘍，你夜盲就走當心點。”
    顏夢希看看他，原來這就是他戴眼鏡的原因，然後也說一聲：“再見。”
    真殿南月本來已經跨出了醫務室的門，沒想到她會向他告別，回頭說：“嗯，再見，顏夢希。”
    顏夢希一愣，真殿南月已經走遠。
    “別猜了，他看到你校牌了。”小張老師寫著病例頭也沒抬，卻似乎會讀心。
    顏夢希尷尬地笑了一聲，開始診病。
    在醫務室喝下熱熱的藥劑，顏夢希感到胃舒服許多。走出悶熱的醫務室，再到操場，就能感受到夏日夜晚的暖風。即使是暖風也會讓人起雞皮疙瘩。
    顏夢希在操場上緩慢地走，突然不想那麼早回教室了。因為時間不早，在操場上閑逛的情侶已經不多了，對應的查崗的老師也少了，整個操場和剛才比冷冷清清的。
    心血來潮想到操場中央的草地上看星星，便向中間走去。突然腳像是被什麼東西絆到，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倒下去。聽到一聲悶哼，以及和大地母親激烈地親吻後，顏夢希發現自己橫著倒在了一個人身上。
    “你的夜視力，似乎也不太好。”熟悉而好聽地男聲傳入快速爬起來的顏夢希的耳朵。
    顏夢希不知所措間突然發現那個人又是真殿南月。真是鬱悶，一天之內能碰到他那麼多次。
    “你看得清楚我麼？”顏夢希急切地希望他沒有認出自己。
    “我戴了眼鏡……”真殿南月暗示顏夢希這個臉丟得明明白白，試圖掩飾的居心也被看穿，“而且，你的聲音很特別。顏夢希。”
    “呃……”不要這麼直接嘛，顏夢希在心裏暗忖，“是這裏太黑了啦。”
    真殿南月拍拍空著的草地，說：“要看星星麼，一起躺下吧。”
    “你怎麼知道我要看星星？”顏夢希在真殿南月的身邊躺下空氣中居然彌漫出一股曖昧的氣息，讓顏夢希覺得很不自然。
    真殿南月淡淡地說：“其實我也是，隻是看不到。”
    顏夢希感受著他語氣裏的冷淡，第一次發現傳聞也不一定是真的，他們都說真殿南月很冷酷，他確實很冷，卻是那種冷淡的個性，可以說是寂寞造就的冷漠。顏夢希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真殿南月是敏感的，正因為太敏感，所以感受得多。
    人，總是敵不過孤獨。
    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這我愛羅和君麻呂戰鬥以後時對李洛克說的話。君麻呂為了離開孤獨，選擇崇拜選擇跟隨大蛇丸。即使知道那是邪惡的，也敵不過內心的絕望與寂寞。
    隻是真殿南月為什麼會有那麼濃鬱的寂寞感？平時學校裏他應該並不孤獨才是，他有許多好兄弟，雖然顏夢希更樂意稱他們為狐朋狗友。而且他的父母應該也很關心他才是，還有他的哥哥姐姐。
    “你不應該是那麼寂寞的。”不自覺地，顏夢希說出了心裏話。
    “嗬嗬。”真殿南月意外地笑起來，讓顏夢希想看清那個總是沒有表情的臉笑起來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可惜操場太暗了，看不到笑臉，校外街上橘黃的路燈倒是將真殿南月的琥珀色眸子映得很亮。
    “說不寂寞，那是騙人的。”真殿南月斷斷續續地解釋著，口氣依然淡淡的，“我想念日本，這就足夠了。你敢說，你沒有，仇視過我？”
    顏夢希這才想起，真殿南月作為一個日本人待在這裏，雖然仇視的情緒不會像以前那麼濃烈，但也還是有的。那麼敏感的男孩子，自然是會感覺到。
    “所以你打他們？”顏夢希很容易聯想到真殿南月“惡少”成名的打人事件。
    “嗯。”真殿南月輕輕地應了一聲後便不再說話。
    晚自習下課，顏夢希和宋書嫻走到門口，看到弟弟早已在等自己了。顏星希在另一個學校夕川高中念高一，總是在顏夢希晚自習放學的時候到校門口來接她，然後騎車載她回家。
    夕川高中和京玖高中是差不多檔次的學校，所以顏夢希一直為這個在夕川高中名列前茅的弟弟感到驕傲。
    回家的路上，顏夢希提起說晚自習胃病犯了，顏星希又是一陣心疼，關照了好一陣才意猶未盡地罷口。顏夢希微笑著感受弟弟給自己的關心，坐在弟弟的自行車後座上，雙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腰。
    顏夢希沒有注意到自己今天放學時也忘記了尋找梁以遠的身影，腦袋裏揮之不去的是一個淡淡的“嗯”字。然後心有點糾結起來。
    在夜晚燈火輝煌的小鎮街道上，自行車騎過，帶走了某種曖昧的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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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牡丹的花語我也有看到是信任。不過這裏取“淡淡的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