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子跳下山崖的那一瞬間，手腳也極快，撕下內衣一下子就繞著頭，包紮好兩隻傷耳。剛包紮好，人也“叭啦”地撞進了水裏，算她運氣好，跳著的地方江水夠深，否則……
    隻感到一股寒冷刺入身骨，她立刻暈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騷娘兒不要命了。”見狀，李紹嘉當即道了一句。
    龔破夭笑笑：“狗急了還跳牆，何況是人？”
    “哼，像她這種騷娘兒還是人？”李紹嘉哼哼道。
    兩人走到美智子跳水的崖邊，往崖下的江水看了看，自然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江水湍急，不知將美智子衝到哪裏去了。
    坐到地上，兩人背靠崖石仰著頭。
    李紹嘉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遞向龔破夭：“抽一支如何？”
    “不抽。”
    “嘿，好仔不抽煙。”李紹嘉突然冒出一句粵語。
    “你說什麼？”龔破夭聽不懂，問。
    “我說好兒子不抽煙。”李紹嘉又用國語重複了一遍。
    “聽你說粵語像唱歌。”
    “是嗎？那有機會我介紹個講粵語的姑娘給你。”
    “免了吧你。”
    “粵語真好的。”
    “我知道，要不然白水寨的黑玫瑰怎麼會被你誘騙上當？”龔破夭笑說。
    聽了這話，李紹嘉登時對龔破夭昂起了頭：“不是吧，老大，你看我是誘騙良家姑娘的人嗎？”
    “人不可貌相，誰看得出來啊？”龔破夭故意道。
    “別逗我了。你明知我很醜，卻相信我很善良、很溫柔。”
    “嗯，說真的，你真看上黑玫瑰了？”龔破夭望著他問。
    李紹嘉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朵興奮的紅暈：“是啊。等打完仗，我就去娶她回來。”
    “娶她回來？”
    “是啊，難道你要我上門入贅不成？”李紹嘉不滿地反問。
    龔破夭的目光望入夜空的深處：“也許入贅會更好。”
    “為什麼？因為我配不上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
    “嗬嗬，隻是一種感覺。”
    “感覺？你的一種感覺就是要我去入贅？”李紹嘉跳了起來，“我才不信你的感覺。到時我還要用八抬大轎去接黑玫瑰回我們村子呢。”
    龔破夭也站起了身：“到時再說吧。現在我們得考慮如何脫身。”
    李紹嘉四處望望，林子裏靜悄悄的，江上也沒有日軍的軍艦，脫身一說，從何談起呢？
    但他仍禁不住問：“是美智子的手下摸過來了？”
    龔破夭搖了搖頭。
    李紹嘉一臉茫然。
    龔破夭往林子深處瞧了一眼：“今村均的警備聯隊來了。”
    “何，不就是一群小日本嗎？咱再日他娘的，幹他們一把。”李紹嘉充滿鬥誌地說，同時拔出了盒子炮。盒子炮閃著一層冷光，仿佛也急於噴吐烈火。
    龔破夭對李紹嘉笑了笑，也不答，身子一飄，就往山崖下飄去。
    李紹嘉感到不可思議，嘟噥道：“怎麼話都不說一句，就逃得比兔子還快？”
    話音剛落，狼狗的“汪汪”聲就從林子裏傳了過來。
    李紹嘉愣了一愣，然後聽聲辨息，頓然感覺到，橫成一排的日軍正朝他這邊圍了過來。
    這可是以人多欺人少的人海戰術。
    不敢再逗留了。
    李紹嘉也縱身往崖下飄去，卻見龔破夭正在崖下等著他呢。
    沿著江邊，兩人迅速往下遊的方向飄飛。
    也不知過了多久，跳入江中的美智子悠悠醒轉，耳邊就傳來了對話——
    “還是把她丟回到江裏去吧。”一個男的說。
    “既然救了她，幹嘛還要丟？我們做好人做到底吧。”一個女的道。
    “可她不是我們的人。”男的說著理由。
    “什麼我們他們的，隻要救的是人就行。”女的開解男的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可是——”
    “少囉嗦，快煮點薑湯，讓她暖暖身子。”女的打斷了男的。
    美智子則聞到了一股魚腥。
    魚腥來自小木船。
    來自身上的衣服。
    心下不由一驚：他們幫我換了衣服？
    悄悄伸手摸了摸褲子，褲子是幹的、粗布的，並非她的呢子軍褲。
    上身的衣服亦是。
    顯然，她穿的是漁婦的衣服，衣服也就散發著淡淡的魚腥味。
    偷偷睜開雙眼，她看到漁婦正一臉慈祥地望著她。
    “姑娘，醒了？”漁婦關心地問。
    她沒吭聲，扭了頭，目光落在船頭的男人身上。
    那是一個50多歲的小老頭，好醜，膚色黑黝黝、雙手粗糙。他正在生火，準備煮薑湯。
    心裏沒有感激。
    美智子想到小老頭粗糙的手觸摸過自己的身子，一股無名的怒火頓然升起：我這大和民族的天嬌，怎麼能讓這兩個東亞病夫觸摸？
    “姑娘，你哪裏還不舒服？”漁婦繼續關心地問。
    美智子暗暗運了下氣，覺得身子還是好好的，勁道還在，眼角卻擠出了一滴淚。
    “姑娘，你咋啦？”漁婦俯下身子急問。
    美智子一聲不吭，繼續擠淚。
    “是不是想著你的東西？你的東西都在。”漁婦邊說邊從旁邊拿起美智子的匕首，然後放到她手上，“你看看，這是你的東西吧。”
    “吧”字剛出口，美智子鋒利的匕首已經插入了漁婦的心窩。漁婦連吭出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美智子的手法太快了，當匕首插入漁婦心窩的同時，另一隻手已捂住了她的嘴。
    不一會兒，漁婦就軟趴在美智子身上。
    美智子掀開漁婦，此時小老頭卻渾然不覺，正低下頭朝灶裏吹火呢。
    船艙很低，美智子隻能彎身躍到小老頭身上，寒光一閃，就割下了他的頭。腳一蹬，小老頭的身子就被蹬落到江裏。而他的頭則被美智子提著，眼睛還在恐怖地轉動輒。
    美智子的手一揚，手中的人頭就飛到了岸邊的崖壁上，“嗵”的一聲，人頭被撞得四裂。
    轉身回到艙裏，美智子將漁婦的身子拖起。
    漁婦死不瞑目，雙眼狠狠地瞪著美智子。
    “傻婆，瞪什麼呢？早進天堂早享福，我這是成全你了。”美智子心道，將漁婦丟下了江。
    解開纜繩，美智子撐著小船，往下遊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