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壯士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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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風望望天邊的魚肚白,臉上閃過一片晨光:“我們走吧。”
聽到走字,正望著山腳下那條小河的龔破夭,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壯士一去不複還”的蒼涼。按說,這種感覺應該是他離開桃源寨,與鄉親告別、與田欣告別的時候才有的。可他回想一下,當時卻並沒有這種情感。朝鄉親揮手,朝田欣揮手,他覺得自己就是去上山打獵那麼簡單。盡管獵物是武裝到牙齒的日本鬼子,他的心也是淡然的:毫無畏懼的。那時他仿佛已經料到,和田欣的分別不過是暫時的事情。田欣口口聲聲說在家等他回來,說得也十分堅決。他卻半信半疑。
多少回,田欣說過不再截他的獵物,也是說說而已,實際上照樣截他的獵物沒商量。他在田欣眼裏,就象一個助攻的獵手,幫她趕出獵物,然後由她這個主角一槍解決。
第一回生氣。
第二回有點氣。
第三回他倒覺得有趣了。尤其是望著田欣一槍打死獵物後那種歡欣的神情,他覺得美極了,心裏禁不住生出一種意念:下回最好又讓她截住獵物。
若田欣沒出現,他反而覺得失落,心裏虛虛的,象缺少了什麼似的。
但是他嘴上還是對田欣唬道:“下回你再截我的獵物,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田欣“嘻嘻”一笑:“不截,再不截了。”
但彼此心裏都知道,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並不起什麼作用。
果然,當他離開桃源寨不到半年,從一個見習排長升到連長的時候,田欣就追到他身邊來了。一轉眼,又快半年了。
望著山腳下那條小河,龔破夭的心思就隨著流水,流到了連隊的駐地,流到了財主家那張紅木大床上。
大床上的田欣瞪了一夜的眼,卻動彈不了——幹著急。
算算時辰,田欣被他所點的穴道,也應該自行化解了。
說不定,田欣已跳下床,穿上軍裝,速速跑到村頭,站在桂花樹下四處眺望,期望從哪一片樹林、哪一片竹林中看到他龔破夭閃出的身影。
眺望的目光,已經不是戀人的目光,而是新娘的目光、望夫的目光。這目光不是虛幻的依戀,而是真實的寄托。幾個時辰的肌膚相親,早就將他們的靈與肉相交相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了。
小河隻有點涼,並沒有易水的寒。
龔破夭生出“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感覺,是否因為覺得就此一走,就和田欣永別了呢?他也搞不清。
尉遲風的身形一晃,便往衡山的深處飄去。陳節他們也隨即跟上。
龔破夭略微遲疑了一下,雙腳頓然生風,很快就趕上了尉遲風。
尉遲風悄聲笑問:“大哥是在念著嫂子吧?”
龔破夭紅了臉:“你咋知道?”
尉遲風嘿嘿一笑:“我是你肚裏的蛔蟲,還能不知道你?這世上除了紅顏知己,還有什麼能讓你遲疑的啊?”
不愧是當間諜的,觀察得就是細。龔破夭心想,然後笑說:“什麼紅顏知己,不過是一個山野女孩。”
看了龔破夭一眼,尉遲風道:“別這樣說嫂子。想想在桃花穀,你是多麼希望她象桃花一樣,永遠為你盛開啊。”
這麼私隱的事情,他都知道?龔破夭不能不服了。
無疑,事前尉遲風就派人到桃源寨去了解過他了。
龔破夭不由得道:“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不告訴你。”這會,尉遲風還賣上關子了。
“你說不說。”龔破夭逼道。
“偏不說。”尉遲風答,不容龔破夭出手抓他,人已經施展起八卦迷蹤術,十幾個身影一下子散開,似朝東南西北四方跑開了一般。
“噫”了一聲,龔破夭又驚又喜。
想不到尉遲風的八卦迷蹤術進步了這麼多,一施展便化出十幾個身影來。
難不成吃了什麼神藥,進步得這麼快?
龔破夭也不打嗑巴,盯著尉遲風東麵的影子就追,心想:量你尉遲風化出再多的影子也難不倒我龔破夭。
龔破夭這是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以獵人的嗅覺,在十幾個影子中區別真假。
追入一條山穀,將陳節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龔破夭才笑道:“遲風,你也不用裝神弄鬼了,這對我沒用。”
“嘿,不上你激將法的當。”尉遲風的聲音從八麵傳來,一般人根本就分不清聲音的具體來源。
“嗯,身影化得不錯,聲音也發得真假難辨了。”龔破夭讚道。
尉遲風得意地答:“要不怎麼敢在你麵前獻醜呢?”
“問題是——”龔破夭也來點懸念。
“是什麼?”尉遲風果然上當了。
“你的狐臭味太大了。”龔破夭哈哈笑道。
尉遲風突然停住,卻見龔破夭已經站在了他身前。
半信半疑地盯了龔破夭一會兒,尉遲風抬起手臂,嗅嗅左腋窩,又嗅嗅右腋窩。
哪來的狐臭?
完了,上當了。
正想開口怪龔破夭誣蔑,卻見他淡淡地道:“怪啥?這叫兵不厭詐。”
尉遲風一時語噎。
龔破夭笑了笑:“你沒有狐臭也逃不了的。”
“為啥?因為我的汗味?”
“那太小兒科了。”龔破夭還是故弄玄虛。
尉遲風氣得嘴上直哼哼:“大哥,我的龔連長,你就別跟我玩高深了行不行?有話就一句說完。”
“自己想。”龔破夭丟下這話,逍遙腿拔地而飛,一下子就將尉遲風丟在身後。
“大哥,你等等我。”尉遲風喊,但哪裏還有龔破夭的影子?
沿著一縷淡淡的氣息,龔破夭穿出山穀,再翻了一座山頭,眼前豁然開朗起來。一片垌坪就鋪展在山腳下,幾座帳篷立在一片鬆樹林邊。他猜那裏就是他們的臨時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