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連竟濤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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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機場枯等了2個小時後我就知道,段哀不會來了。
    不會是什麼有事耽誤之類的吧,我總是這樣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不過當我打開門看見站在衣櫃前挑剔的拿著衣服的他,看他毫不驚訝我的出現,以及沒有一絲愧疚抱歉的眼睛,毫不留情的夾傷我手背的舉動。我那可笑的幻想就如泡沫般消失了。
    一切都在告訴我一個事實,他壓根沒把我今天回來的事當回事。他也許沒忘,但他根本就沒想到理會。
    心裏很澀,隻能不停的往嘴裏扔薄荷糖,深吸氣,冰涼空氣微帶痛楚的疏通淤哽的胸口。
    更可悲的是我還在為他沒有拒絕我的吻而大大的鬆了口氣。
    這次離開的時間太久,我真的很怕回來的時候段哀已經找到另外的床伴而遠遠的離開我。
    我真的沒辦法平息自己的惶恐不安,如初嚐禁果的小女孩。
    我和他的關係,怎麼說呢。有肉體關係的朋友?長期聯係的床伴?關係不錯的炮友?
    但決不會是情人或者戀人。
    我跟段哀第一次上床的時候就已經很清楚的知道。我沒有機會跟他成為那樣的關係。
    因為我,沒有資格。
    我已經三十三歲,早就找不到當初年輕時候滿溢的熱情沸血,也沒有了不管不顧任性放肆的資格。
    無名指上的戒指,戴了十三年,緊緊箍在指根,似乎已經跟血肉融合。
    性向被周邊的一些人發現後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就結了婚。我不想父母或者自己去麵對那些異樣的眼光,盡管這個國家有著聞名世界的開明,但那隻是一部分。更何況,血肉骨子裏,我們一家仍舊是中國人,有著莫名的道德理念,無形的生活約束。
    結婚後我就很少涉及入那個圈子,因為工作原因跟妻兒聚少離多,我也沒有太大的家庭壓力,但平日的消遣也隻是去跟誌同道合的朋友喝杯酒,胡侃聊天。誘惑頻繁降臨,我出軌的次數卻屈指可數。幾乎算得上。。。用中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守身如玉。
    嗬嗬,我知道我很無恥。
    日子就這樣一直安穩平和的過著,有時候我甚至忘記自己是個gay,以為自己隻是個平常的男人,一個溫和柔美女人眼裏的滿分丈夫,一個繼承了我的發色血型的兒子心裏的完美父親。
    我幾乎要以為,我是真的全心全意的愛著他們。
    直到段哀的出現。
    從認識他到現在,整整七年。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呢?隻知道等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成為我最靠近心髒的那塊皮肉上的深色刺青,濃硫酸都腐蝕不淨的深入血肉骨髓。
    本來我隻想著就這麼看著他,一直一直看下去。看著那冷漠高傲的少年,慢慢蛻變成清瘦俊美的青年。
    我那齷齪的愛戀,越發洶湧。
    我以為自己可以控製住壓抑住,最終卻還是明白了自欺欺人的後果。
    在我不得不因為煩人的出差而離開他將近一個月,一回來便顧不得其他,拉著他跑去酒吧狂歡。
    然後,就是老套的酒後亂性。不同的是我當時有著還算清楚的神智,卻在看到閉著眼睛倚靠在我懷裏的段哀,再也壓抑不住奔騰的欲念。
    放任欲望掌控一切的瞬間,一切就無法挽回了。
    那晚燃燒的欲望像失控的洪水將我和他多年建立起的關係圍牆衝的七零八落。早上睜開眼睛的一刹那看著身邊熟睡的段哀,我腦袋一片空白。
    直到當他醒來跟我說早的時候,我吊到半空的心才放下。但很快,他注意到我忘記摘下來的戒指,眼瞳瞬間灰暗下去。
    我什麼都不敢說,不能說。隻能小心翼翼的維持著最後的根基不被淹沒。每天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他笑,看著他,愛著他。
    卻仍舊悲哀的發現在他的眼睛裏有什麼東西消失了,改變了。
    我們開始在一起,上床,做愛,我卻越來越惶恐。
    每次同眠醒來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讓我有種恐懼的錯覺,我不過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一夜情對象,毫無關聯的。。。陌生人。
    我不敢看他偶爾注意到我空空的無名指時候眼睛裏露骨的譏諷嘲弄。
    段哀本來隻是冷漠寡言,甚至有些自閉。但後來脾氣越來越壞,古怪又暴躁。我首當其衝的成為他的發泄對象。不是不會累的,但他已經在我生命中無法割舍,就像你無法割舍自己完好的軀體四肢一樣。
    但,我對他來說大概就是皮膚上的幾根汗毛,幾乎察覺不到不會去關心,可有可無的一個存在。
    我很無恥的說服自己應該滿足,隻要他一直在我的世界裏,或者我一直在他的世界裏。這樣過一輩子的話,也無所謂了。
    但一輩子對人來說還是太長了,不經意間就有什麼事情將你以為已經固定的軌跡打亂,叫你不知所措。
    “。。。恩,今天的飛機。。。是麼?。。。好,爸爸很快就回去了。。。到時候一定陪你。。。恩。。。好。。。親一個,嗬嗬,好。。。恩。。。我也愛你。。。拜拜。”掛斷電話,我將手裏的行李放進後備箱,竟海今天難得的沉默,出奇的安分。隻是不時的偷眼看我,小心翼翼的樣子看的我想笑。
    我也真的笑了起來。
    竟海牙疼一樣皺著眉咧嘴:“哥,你別笑了。。。難看。”,我無奈的低下頭,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笑。
    “等會就要到家了,你再擺這個要死不活的德行小心我跟嫂子告狀。”竟海抓耳撓腮了老半天憋出一句,我僵了僵,懈怠的放鬆身體癱倒在地上,側過臉去,被粗糙的地麵咯的很不舒服,卻隻是盯著車胎說:“也好,要不然,你現在就成全我吧。”
    “你。。。你看你那什麼樣子!?離了那個什麼段哀,你就真不能活了啊!?趕緊起來,你看你那什麼德。。。”竟海氣急敗壞的聲音嘎然而止,拉扯我手臂的勁道也鬆了,我努力睜大模糊一片的雙眼,卻仍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什麼東西,濕熱的溢出眼眶,劃過太陽穴變得冰涼,消失在發間。
    鼻子塞住了,我無法呼吸,張開嘴吸氣,胸口的壓抑似乎好了一點,陌生的聲音,卻是我溢出喉嚨的哽咽。
    段哀,段哀,隻是聽到你的名字而已啊。
    段哀,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你說的那一個月期限,根本就是判了我死刑。
    而我,卻還想著等你。
    我也知道,你是不會來的。
    段哀,我要走了,回去我的家,我的世界。我的妻子,我的兒子在等我。
    段哀,我要走了。
    段哀,我走了。
    段哀。。。
    阿段啊。。。
    加拿大的夏天都是那麼短暫,在那難得有燦爛陽光的日子裏,已經想不起來那年的其他。隻記得那天,全家人彙集到一起熱烈討論去多倫多戶外博覽會,還有到那裏要玩的飛機秀、馬術表演、各種過山車,遊樂園等等遊戲計劃,隻有絲毫不敢興趣的自己悄悄逃到了常去的冷飲店。
    叫的大杯水果冰激淩送來後,迫不及待的塞進嘴裏一大勺,滿足的歎息,按著抽痛的額頭太陽穴,用勺子把剩下的冰激淩攪拌的麵目全非,直到原本鮮亮的顏色變成粘稠的灰泥狀,才滿意的繼續吃。
    “請問。。。”入耳是純正的中文,猛然間有點反應不過來,隻是下意識的往旁邊看去,身邊的位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介於青年與少年間的年紀,神色冷漠疏離,但他的東方麵孔馬上引出自己與生俱來的親切感,很是熱情的衝他點頭,並奉送過去大大的笑容:“你好你好,好久沒有陌生人跟我說中文了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他很微妙的笑,像隻幼豹打哈欠:“你很喜歡這樣吃冰激淩?”
    不禁有點尷尬:“嗬嗬。。。我是覺得這樣味道能完全融合在一起,比較好吃。”
    他的笑容摻入了些看不懂的東西,緩緩的伸過手來,指節修長筆直,膚色白皙:“你好,我是段哀,可以。。。跟你做朋友麼?”
    PS:私心覺得他最可憐,所以先寫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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