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煙熏淚羅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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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時,畫眉正坐在繡架旁,仔細的繡著一雙鴛鴦,遠遠的聽得一陣少監聲:“皇上駕到!~~~~~~~~~~”
畫眉慌忙起身,跪在大殿之中,隻見皇上疾步走進了殿,雙手扶起畫眉,道:“還不好生歇息著,這生冷的地板,日後莫要再跪了。”
畫眉垂著頭,嬌念著:“皇上還記得妾。”
皇上一下鬆開了畫眉的手,轉身看了看四周道:“你這比往日倒是清冷了許多。”
畫眉緊緊的看著皇上,他變了,變的生疏,僵硬,要不是因為孩子,想必也不會再來這個煙霞殿了,心中冷笑一下,隻是在臉上還含著滿滿的笑意,道:“自從隱香,雪海走後,皇上也不來這,其他人,我也不喜靠近這,自然清冷些了。”
皇上聽了,看看畫眉,好一會,道:“改明個,朕再給你挑選幾個伶俐的來。”
畫眉緩緩靠進皇上的懷中,輕聲道:“隻要皇上來,就好了。”
皇上輕抬了抬手,似是想去撫摸畫眉的長發,僵持了半時,終是將手放了下來,輕推開畫眉道:“昨兒,朕應了皇後午後去陪她下棋,時候也快到了,朕明日再來看你。”
畫眉想了想,退後了幾步,行了一禮,笑道:“妾知道了。”
皇上見得畫眉如此又猶豫了一下,終是輕歎一聲,轉身出了煙霞殿。
初妍悄悄走了過來:“娘娘,蕭皇後過了這個年便是十四了。”
畫眉回身看了看初妍,沒有說話,頹然走回了寢宮。
初妍緊隨著畫眉身後,待畫眉坐下,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依在畫眉旁:“娘娘,若是沒了蕭皇後,娘娘不就是。。。。”
畫眉笑了:“初妍,你覺得可能麼?太後能允許?她自是會再從她娘家選一女孩出來做這個皇後之位。就算咱們費盡心機除掉這一個蕭皇後,那個位子永遠都不會是咱們的。”
初妍垂了頭:“這,眼看著皇上同皇後。。。。那最受威脅的就是娘娘了。。。。”
畫眉默了聲,半晌道:“眼下,隻要做好本分就行了,多的,莫要去管它。不能給她抓住的把柄的機會。她不僅僅是一個一十三歲的孩子,更是一個家族的勢力,若是咱們有事被她抓著了,必死無疑!”
初妍想了想,應聲:“是,娘娘。”
一個人的夜,總是太過漫長,畫眉坐在燈下細細的繡著,繁茂的花木中騰然盤繞著一條小小的青龍,那是為這腹中的孩子繡的肚兜花樣,畫眉看著,深深的笑了。
初妍端一盤茶果走了過來,笑道:“都這晚了,娘娘還繡著呢,小心熬壞了身子,還是待明日再做吧。”
畫眉搖頭道:“你不知,我哪有心思休息,隻望快快將這些做好,待他出來時好能穿上。”
初妍掩嘴一笑,道:“宮中這麼多能工巧匠,娘娘一句話,三兩日,就能製出千件,哪需娘娘如此勞神趕工的。”
畫眉歎聲道:“別人做的哪有自己做的細致,舒服,她們都是奉命縫製,亦不用心,不可,不可。”
初妍見勸不動畫眉,隻得作罷,放下手中的茶果,坐在畫眉身旁為她穿針引線。
如此數日過去,皇上倒是隔三差五的來煙霞殿看一看畫眉,雖然隻是稍作一會便離去了。
畫眉的身體反應竟是越來越大了,每日吃了便要吐出,隻是為了孩子,畫眉總待吐完之後,強忍著反胃之感,命宮人再去做些飯食。雙腳慢慢的也開始腫脹,多走幾步便要疼痛起來。隻是方尚醫說,每日多走些路對孩子有好處,固畫眉忍著身體的不適,每日都堅持在院中來回的慢走半日。
畫眉總在無人之時,笑著問初妍:“你說,他生出來,是像他多些,還是像我多些?”
初妍笑道:“這個,奴婢可不好說,終是要等他出來之時才能知曉。”
畫眉這時會含著滿滿的笑,輕柔的撫著腹部,小聲道:“應是像他多些吧。”
這日,晨起,畫眉正在梳理發髻,聞得空氣中飄來陣陣嗆人的煙熏之氣,抬眼就見窗外的天空中自東邊有陣陣黑煙升起,往煙霞殿飄來,
忙喚來初妍問:“朝陽殿那邊可是出了什麼事?”
初妍慌忙跑到院中,一看,果真一團黑煙,往西吹來。
遂打發了一個小宮人,往朝陽殿探去。
少時,小宮人跑回道:“回大宮人,今兒是初七,按舊曆,此日要吃春餅卷"盒子菜",並在庭院攤煎餅,“熏天”。太後說,往日沒立皇後,沒有當家主母,過年時總落了這斷,今年。。。。。”
沒待說完,隻見初妍怒目上前,伸手一巴掌打到那小宮人臉上,訓斥道:“什麼舊曆,什麼熏天,你是傻子嗎?這風是往北吹的,那煙卻往西飄,讓你去打探是打探的這個嗎!?”
小宮人被打趴在地上,忍著哭聲,斷斷續續的哽咽著:“奴婢。。。。奴婢。。。”
畫眉坐在窗畔聽了,說道:“好了初妍,想她也不明白這裏麵的原由,快快將門窗都關緊吧。”
初妍應聲,領了宮人們將門窗緊緊鎖起,又去東西兩殿交代了一番。
回到正殿,取了一濕水的手巾,縐幹淨,放到畫眉手中,畫眉拿起手巾捂著鼻口,初妍含著怒氣道:“想不到這個皇後,小小年齡,陰狠之術倒是耍的如此通熟。”
畫眉看著窗外素繞的黑煙,緩緩閉上了眼。她知道,她要忍,一定要忍住。
好一會,畫眉放下手中的手巾道:“她再厲害,也不過就熏這麼一日。晚時,大風一吹便沒有了。”
初妍聽畫眉如此一說,隻得吞氣忍聲,不再它話。
這一天的畫眉,過的極其難耐,因那撩人的煙味總是會從門窗的縫隙中竄進殿內,熏嗆著她的咽喉,隻是她不敢咳嗽,她知道激烈的咳嗽會刺激到心脈,嚴重的便可導致滑胎。她不敢冒這個險。她躺在寢榻上,雙手護著腹部,蜷曲著身子,忍著,忍著,實在不行了就大口的喝幾杯茶水。她在心中喃呢著:寶寶別怕,娘會護著你的,別怕!
漸漸的,漸漸的,煙味退了下去。初妍早已被熏嗆的滿眼淚水,她開了點窗縫,側身望去,天色已是暗了,那團黑煙也淺了顏色。歎聲道:“終是停了!”
再看畫眉,手中的濕帕換了一條又一條,喉間的難耐憋紅了她的臉頰。初妍忙疾走到榻前:“娘娘,煙火已經停了,奴婢這就去傳方尚醫。”畫眉艱難的點點頭,初妍命了兩名宮人在旁看護著,自己轉身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