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紮藍
    1、
    停停打打、打打停停，從激戰中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張劍帶著二連最後的十多個人且戰且退，等到了原三十六團團部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追擊的敵人還在湧過來，距離不過三五裏地。
    “媽的，廖高軒還有完沒完，就他媽這麼幾個人也追。我日。”丁柱一抹臉上的泥土，呼哧帶喘地說。
    “我們在緬甸時，有一次為了追一夥鬼子，廖豹子帶著追殲分隊衝進叢林，一追就是八天。”於成山說完歎了口氣。
    “媽的，把咱們當小鬼子了。”丁柱使勁一拍巴掌。
    “接著跑吧！”木長鎖憨憨地說，“讓廖豹子抓住就是砍頭，他最喜歡這個。”
    “媽的。”張劍低聲罵了一句。跑！
    二十三日下午六點多，在距離紮藍旗還有五公裏的老臥鋪，張劍等人終於順著山路追上了拖在最後的三十六團。
    此時的三十六團已經沒有了原先人強馬壯的樣子，全團隻剩下了不到300人。政委王北風和團長高華一臉的憤恨。這一仗讓三十六團元氣大傷。一營長李誌陣亡，二營長肖劍華雖然還活著但是已經少了一隻手。三營長何全倒還囫圇著，但是破口大罵了整整一路。
    一群殘兵又走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到了紮藍旗，和先到的三十七、三十八團以及師部彙合到了一起。
    到紮藍的第一夜，整個部隊人困馬乏，一個個睡意沉沉。但於成山和木長鎖卻是例外。兩個人偎在一起，誰也不想說話。
    禿嘎死了，他還是個半大孩子，這讓於成山和長鎖都很難過。
    戰爭的殘酷，他們不是第一次體驗，看著弟兄犧牲也不是第一次，但既便如此，痛楚卻依舊如風暴般席卷而來。
    “唉！屍首都沒來得及收！”長鎖歎氣道。
    “別他娘說這事兒！死了就死了！”於成山咬著牙說完這句話，背過身子悄悄抹了一把眼淚。
    “排長……我……”木長鎖有些哽咽，但是接下來也不再說什麼了。
    “咱們這次算是走到絕路了！”於成山抬頭看看棲身的這間馬棚，緩緩地說。
    “為啥？就因為打了場敗仗？”
    “敗不敗仗是共產黨的事兒，我呀，是覺得再也沒有臉回去伺候廖豹子了！”
    “唉……”長鎖也跟著歎了口氣。他深知自己的這位老排長、老大哥並不甘心跟著共產黨一直走下去。可是這場血戰卻讓他們的人生無法逆轉。於成山轟了四十五師的土碉堡，禿嘎又死在過去同袍的手中，仇恨與情義擰成了一個死扣。
    “這個死疙瘩再也解不開了！”於成山幽幽地說了一句。
    “根子也不知道咋樣了？”長鎖又說。
    “死不了！不用擔心！”於成山不耐煩地回了一句，“要是他娘的真死了，那就給那兩個王八蛋一起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