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遇襲
    “練輕功要先提氣，由腳至丹田，再到頭部。然後…”林祈莫邊口中說道，邊示範開來，“要注意輕、快、巧…”
    這是我第一次挺他說那麼多的話，他專注的神情，精致的側臉，不知不覺竟讓我有些失神。許是感到我的目光，他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咳…懂了？”
    “嗯。”我回過神應道。
    “自行練習。”丟下話，林祈莫轉身離開。留我一人在原地苦思冥想，剛才他教的是什麼？
    無論如何，收起欣賞的眼光，我還是認真練起輕功。偶爾林祈莫的眼中極快的閃過讚許。
    “是這樣麼？”我腳輕點，一個躍起，落在樹端，向下揮著手，“師兄，是這樣吧。”
    “嗯。”林祈莫輕點了頭。
    嗖——腳步被什麼東西彈中，疼痛讓我腳下一軟，提起的氣頓消。身體已不聽使喚地向下掉落。隻覺風吹過耳朵的聲音，在我緊閉著眼迎接落地的痛楚時，卻不期然被接住了。
    林祈莫？我有些意外。
    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落在地上。腳剛一著地，我便痛得呼出了聲：“疼…”腳踝此時傳來的痛讓我站立不住，隻能扶著林祈莫的胳膊。
    “怎麼回事…嘶…”我抬頭看看樹梢。
    “偷襲。”林祈莫盯著樹林深處，薄唇用力地抿了抿，“我竟沒察覺。”扶著我坐下，他頓了頓，抬起我的腳，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住我的腳踝。
    “啊，疼。”
    “傷到筋了。”
    “為什麼偷襲我？又是誰呢？”我喃喃道，太奇怪了，怎麼會有人偷襲我？是想害這身體的主人，還是我？
    林祈莫扶著一瘸一拐的我，慢慢往回走，見我不時皺起的眉，開口問道：“帶你回去吧？”
    “嗯？”我看到他冰冷的麵上有些閃爍的神情，還沒反應過來，被他橫抱起，輕功躍起。
    “你！”我吃了一驚，感到他略略緊繃的身體，似有些不穩的呼吸，我不由撲哧一笑。林祈莫聞聲看了我一眼，眼光中帶著不解。
    “你緊張什麼？”我壞笑著對他眨眼。
    林祈莫的臉漸漸開始泛紅，不自然的別過臉，冰封的臉竟有些掛不住的感覺。“有仇家？”他半晌開了口。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覺得我像是有仇人的樣子？”
    “…不。”
    小福看著被抱進來的我，見我對林祈莫搖搖頭，又臉紅著望了望他離開的背影，才緊張地撲到我旁邊問長問短。“沒事，練功時扭到了。估計得休息幾天。”
    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這腳著實讓我不便了大半個月。期間林祈莫來過告訴我，那日遭襲後，山上並沒有動靜，那偷襲的人似乎再沒有其他的動作。倘若想殺我，也不會隻用石子傷了我的腳。所以，究竟是哪的人，又究竟是什麼目的，一時間讓我們無奈陷入了沉思。
    “師兄，山下是個什麼樣子？”大同門位於一座高聳的山中，而此山也被人稱作大同山。
    或許是因為林祈莫對自己沒及時發現刺客而心生愧疚，不過最主要是因為爹爹強烈要求他每天來陪陪我，半個月來，我每天能見到林祈莫。爹爹的心思讓我鬱悶了一陣子，我現在才十五啊，古時考慮這些事未免也太早了點吧。
    林祈莫又坐在床邊望著天不知在想什麼，我便有開口找起了話題。
    “人多，店多。”
    “帶我去看看可以麼？我腳現在不是可以走路了麼？”我突然生出想下山看看的念頭，這麼長時間，我還沒有見過古代的市集。
    衡量再三，林祈莫還是點了頭。
    悄悄地和林祈莫出了門。看著漫山遍野的青翠，我笑著對林祈莫說了聲謝謝。“不要對我說謝謝。”林祈莫微蹙了下眉。嗯？我不解。
    “你能想象千年後人們生活得樣子嗎？”捏著朵小花，我好奇地看著他。“不知道。”答得很幹脆。
    “以後啊，人們趕路肯定都不會用馬車了，一定會有可以自己行駛的車子。人們啊，不光可以走水路，還可以在天上自由飛翔。如果想念對方了，無論多遠，一定會有一種東西，可以立刻讓對方聽到彼此的聲音。”
    “也許。”
    “一定會的，我一向猜得很準，要不咱倆打個賭。”我狹促地眨眨眼。
    林祈莫的嘴角極快得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隻一瞬間，卻像融化了千年的雪，看見滿樹的梨花倒映於一池的春水。“好。”
    我這才回過神來：“若千年後像我所說的模樣，不論輪回轉世的你在哪，都要找到我，賠我一大筆一大筆的錢。反之，我賠你，還聽你的使喚。如何？”我一時興起，開玩笑隨口胡縐了這麼一個所謂的“賭約”。
    卻看見林祈莫一愣，才微微點了下頭：“一言為定。”
    “公子，公子，給小姐買隻珠釵吧。”賣首飾的大嬸攔住我們，“您和這位小姐那麼般配，買隻珠釵送給她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大嬸搖搖頭，再瞥了眼那金光閃閃的釵子，打了個寒戰，拽著林祈莫的袖子匆忙離開。
    剛到集市，我還在津津有味地東張西望，便被攔了下來。偷偷看看林祈莫的臉色一變再變，我也不由得有些緊張，忙將他拉到一間茶館。
    “師兄，你別介意，那大嬸不知道才瞎說的，你…你…”我擔心地向他解釋著。“你很介意？”林祈莫緊抿著嘴問。
    “我？沒有，沒有！”被人攔住賣東西沒什麼好介意的，我急忙使勁地搖頭。
    林祈莫看了我一眼，似是鬆了口氣的樣子。
    “這魔教是越來越囂張了，昨天又把青冥派給滅了！”鄰桌一個大漢狠狠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是啊，魔教人人得而誅之！”“我們不能再在縱容魔教了，一定要滅了魔教！”
    “滅了魔教！滅了魔教！”
    茶館頓時群起激昂。
    他們口中的魔教是星羅大陸武林的另一股力量，因為行事作風與多數教派有很大差別，而且多行一些殺人放火的事情，為整個武林正義之士所不恥。
    魔教自兩百年來一直都銷聲匿跡，可是最近卻動作頻頻，一時間引起武林的動亂和人心惶惶。
    我壓低著聲音問道：“你遇到過魔教的人麼？真的很殘暴麼？”林祈莫低著頭深思了一會：“不知道，我們回去吧。”
    坐在溪邊的石頭上，我揉了揉還有些疼的腳踝，苦笑道：“還是有些疼呢。”
    “別動。”林祈莫突然盯著我。
    “嗯？”
    林祈莫靠近我：“葉子。”輕輕地從我的頭上取下一片落葉，手指拂過我的發。“你…”他看著我的眼，突然卻迅速起身向旁邊的林子裏掠去。
    不一會，林祈莫走了出來，輕搖了頭：“跑了。”“怎麼回事？難道是刺客？”
    “嗯，是，追去時跑了，不過…”他遞給我一個東西，捏變了形的鐵環。“這？”我不解地望著他。“不知道。”
    這和上次的刺客是不是一夥人？如果不是，又是誰？
    半夜睡不著覺，在床上輾轉難眠，想著刺客的事，穿越的事，還有什麼使命，一時間也沒有頭緒。起身披起件外套，走出屋子。
    抬頭看漫天的繁星，四周靜悄悄得，不知不覺走出院子，輕輕靠在一棵樹上：“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想起了這首詩。
    “辛珞…”我回過頭，隻見林祈莫站在我身後，靜靜地看著我，挺立在月下，隔絕了整個塵世。
    “嗬嗬，是師兄呢，怎麼失眠了？沒想到師兄也失眠啊！”我衝他壞笑。
    林祈莫看著月光下的笑臉，幹淨得純粹，眼中波光流轉，如水晶一般，閃爍如星。心中又是一陣悸動。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輕聲重複了一遍。“辛珞，你…有意中人？”
    我搖搖頭，看著他：“沒有呢，我還沒有考慮過。師兄什麼時候關心師妹的終身大事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已不害怕他冰冷著的臉。
    他也不回答，隻是抬頭望著空中的明月，手用力握緊，又忽而放開了。“夜涼，衣服披好。”他說。
    半晌，林祈莫低聲道：“今天，我生辰。”那雙眼眸中灑上淡淡的哀愁，“也是我娘的忌日。”
    心中不知怎的一緊，想到我在那個世界早逝的父母，看著平日裏總是冷冷的林祈莫，輕輕歎了一口氣。“師兄，跟我來，快點！”
    催促著林祈莫來到廚房，熟練地生火，加水，打雞蛋，放麵。不多久，一晚熱氣騰騰的麵條就做好了。
    “生辰快樂！”
    林祈莫看看我，又凝視著桌上的麵條，緩緩端起，低頭吃了起來。一下一下，慢慢的吃著。
    “辛珞。”林祈莫叫住我踏進院子的腳步，“謝謝…”
    我微笑著看著他：“你要真想謝我，就對我微笑一下吧，算是答謝哦。”上午那個極快的揚唇，是他難見的溫柔，突然很想看他卸下冰冷。
    那一夜，我看到皎潔的月光下最美麗的一幅畫麵，揚起的嘴角，溫柔的眼神，衣袂飄飛。
    那一夜，我也在別人的心中種下了一粒種子，並慢慢的生根、發芽，在他的夢中開出一朵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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